鎖棺材的鏈子連接著壁畫頂部,晃動時還發出吱嘎的聲響。


    棺材不能碰水,拉起來之後是為了防止屍變,這樣的格局明顯是被人算計過的,還有周圍石壁上的神明,畫的不似神,似百鬼。


    若是動了這具棺,這裏的所有人都走不了。


    “佛爺,聽我一句,你和副官出去等著,若是半個時辰我還沒出來,你們就把墓室的門封上,就當是送我一程了。”齊八恢複了一些力氣,扶著石壁起身。


    張啟山轉眸看向他,不知是不是時間過的太久了,一向膽小惜命的齊鐵嘴竟也說出了不怕死的話。


    當真是為了季蘭芊。


    十多年了,齊鐵嘴唯一放不下的可能就是她了,齊家生意小,也沒能留下個繼承人,八爺唯一喜歡的,就隻有季蘭芊。


    “八爺,還沒到最後就不要說這種話,這裏應該是有機關的。”張日山不懂什麽情愛,隻知道有活的機會就應該試試,但八爺明顯是怕牽連到他們。


    齊鐵嘴臉色泛白,一身灰色大褂,指著石棺,“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們也順著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就聽到八爺繼續道,“這叫神棺,拉著的鐵鏈連接著神明供養圖,若是動了就會受到詛咒,那是神明的詛咒。”


    “神棺?我看是鬼棺吧,都是害人的東西。”


    張日山反駁,說著就想借力拉著鐵鏈翻上神棺。


    可是有一個身影更快,她是衝進來的,還拉了一把張日山,在鐵鏈的最低點拽著翻身,像是猴子一樣,幾下就到了神棺之上。


    她踩著搖晃的神棺,垂眸看向他們。


    齊八的腿瞬間就軟了,眼眶開始泛紅,來之前他算了一卦,是為季蘭芊算的,躲不過。


    命格如此,誰也躲不過,就像是當年的徐南山一樣。


    他誰也抓不住。


    “季大小姐,別動!”張日山被她嚇了一跳,剛看清是她,就見神棺底下的水池中有什麽東西出來了。


    張啟山抬起了槍,保持警惕。


    隻見,水池中升起五具石棺,圍繞著中央的神棺,神棺底部是空的,黑漆漆一片,看不清裏麵有什麽東西。


    “齊桓,替人擋死劫你也敢做?你隻是一個算命先生而已,少自不量力。”季蘭芊在神棺頂上緩緩蹲下,手中拿著手電照向周圍的環境。


    齊鐵嘴半晌沒說出一句話,手指甚至都在發抖,他早就算到了,她若是出現就必然會死在這裏。


    就像是神明雕像所說,不可逆天改命。


    張啟山眉頭皺著,算是猜到了發生了什麽事,但他沉默著立在一旁,沒打算插手。


    倒是張日山還沒反應過來,總想著再拉季蘭芊一把。


    但是已經遲了,立在神棺上的人開槍打斷了鐵鏈,四周石壁上遮住眼睛的神明露出了雙眼。


    齊八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蘭蘭!”


    鐵鏈斷掉後,神棺上的紋路血槽露了出來,必須要有人一直放血才能開棺。


    與此同時,水池旁開始不同程度的塌陷,若不是副官拉了八爺一把,他就掉下去了。


    那底部像是萬丈懸崖,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季蘭芊踏上神棺的那一刻就迴不來了。


    她好像也意識到了,隻是遠遠望著齊桓的臉,心底還是有些不甘,十多年才追到的男人啊,說好的這個冬天就結婚的。


    還沒來得及和瞎子哥道別,啞巴又失憶了,到這一刻,她猶豫了兩秒。


    “季蘭芊!別開棺,我求你了,真的......”齊八眼角的淚掛著,心痛的仿佛有些無法唿吸。


    不知道是因為詛咒還是怕季蘭芊會死。


    情緒達到頂點之後,詛咒的力量從他的血脈開始蔓延。


    張日山眼看著那些黑色的脈絡往心口處去。


    張啟山按住了齊八,之後轉眸看向了季蘭芊,詢問,“想好了嗎?”


    “早就想好了。”


    季蘭芊迅速拔刀劃傷了手腕,血順著滴到了神棺上,隨著紋路延續到周圍。


    齊八感覺天旋地轉的,有些窒息,他的意識被奪走了,周圍好像站滿了神明,它們在嘲笑他的無能。


    而他隻能看著季蘭芊往神棺上放血,紋路沾染上血色後更加的陰邪,直到,棺蓋移動,季蘭芊探身往棺槨中摸索著。


    “瞧吧,人生下來命運就是被安排好的,你改不了命,齊桓,你改不了命......”


    那聲音若即若離,還帶著嘲諷的笑意。


    齊鐵嘴再次感受了對抗天命的無助感,就像是當年的好友徐南山,他保護不了任何人,季蘭芊也保護不了...


    他唇瓣動了動,好像在說著什麽。


    張日山側耳過去,清晰的聽到了那一句:


    “你若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副官大為震驚,他這才相信道上的傳聞,說齊家八爺愛季家大小姐愛到了骨子裏。


    季蘭芊閉了閉眼,她來之前就想到了這樣的局麵,但直麵死亡的恐懼,她有些害怕了,但是轉眼看到齊八,她咬了咬牙,將棺槨中屍體嘴裏叼的珠子摳了出去。


    下一秒,她將珠子往他們的方向拋了過去,伴隨著哢嚓的聲音,鏈子陸續斷掉。


    她走不了了,隻得垂眸看了一眼右手手指上的戒指。


    僅此一枚的山海與卿。


    就朝著他們扔了過去,她看著齊桓的表情是那般的不舍,最後一眼了,像是全世界都安靜了,她的眼中隻有他。


    齊桓的意識重新從神明的虛妄中拉迴,他看著神棺砸進了水池中央的的空洞中,上空的石塊開始坍塌。


    這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不過短短幾秒而已。


    季蘭芊的臉就從他麵前消失了,再也見不到了。


    那珠子張啟山接住了,接到手裏就化了,滴在了齊鐵嘴的手腕上,那爬進脈絡的黑線慢慢退迴,詛咒在消散。


    那枚戒指落在了齊八身上,他氣血翻湧吐出了好幾口黑血,人也直接暈了過去,滿臉都是淚痕。


    張日山背起八爺就往外走,這裏麵是半塌的狀態,不能久待。


    張大佛爺望向神棺掉落的方向,鞠了一躬,算是送了季蘭芊一程。


    她能義無反顧的選擇一命換一命,是怎樣的深情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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