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修的影子,說是影子,其實和影傀沒有兩樣。


    在不擊殺原主的情況下就誕生靈智,不用想,必然是地底神聖的掙紮。


    能活著,沒人想死。


    能自由,沒人願意當狗。


    李殞深吸一口氣,決定配合陰影,削弱女魔修。


    接二連三的揮劍,冤魂一個個死去,女魔修愈發難堪,心中殺意高漲,不斷有聲音在催促:出去,殺了這個礙事的人!


    很煩躁,幾近癲狂,但女魔修仍沒有離開血陣。


    經過消磨,地下壁壘已經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彈指可破,眼見就要成功,女魔修哪裏會走,幹脆一咬牙,將腿砍了封存,再將自己縫在陣法中,這樣就算想出去,也不能挪動分毫。


    李殞咧開嘴,這娘們真狠,對自己也能下得了手,不過正好,呆在原地不能動彈就是個活靶子,省下用心神鎖定的時間。


    李殞再度遞劍。


    砍在女魔修腦袋上,發髻崩散,削平,到了後麵,已經是坑坑窪窪的青皮頭,加上滿臉血汙的臉,很是難看。


    “快了!”


    “就在下一刻,給我等著,我定要將你這小畜牲扒皮拆骨,折磨萬年啊啊啊!”


    時間緩緩過去,最終,遠古氣息凝聚的壁壘轟然破碎,血紅光華彌漫,地下洞穴顯露出龐大、不可知的一角。


    一枚鱗片,足有十米,上麵遍布的玄妙花紋,看上一眼,更是使人頭暈目眩。


    沒錯,就是祂!


    女魔修伸出僅剩的右臂,一握,血海屠神陣產生二重變化,所有力量在右手匯聚,最終形成一顆漆黑的蓮子。


    “道心種魔!”


    漆黑蓮子飄起,往洞穴裏麵落下,眼見就要觸碰到鱗片,地麵等候已久的陰影驟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掠向蓮子!


    “不!”


    女魔修目眥欲裂。


    想要阻攔陰影,但李殞恰到好處的一擊,令她停頓,最終讓蓮子落到陰影手中。


    陰影持著蓮子,臉上露出人性化的意,盡管沒說出聲音,女魔修還是明白了對方表達的意義,這是嘲諷,枉你機關算盡、用同門填補,最終還是無用功。


    “這就是天意?”女魔修呢喃道。


    陰影沒有迴答,走到身前,手中凝聚出一口利刃,直直送入女魔修身體。


    要死了。


    她不甘心。


    “我……恨啊!”


    一瞬間,大量氣機宣泄而出,引得的地麵瘋狂震動。


    爆炸綿綿不絕,連帶著血海屠神陣一起崩解,等到停歇,原地隻剩巨大空腔,以及空腔中微微顫抖的鱗甲。


    塵埃落定?


    李殞並不這麽覺得。


    爆炸剛結束的瞬間,一隻手已從虛無中生出,將漆黑蓮子緊緊攥在手心,“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多謝你一路送吾過來,等會兒,吾會好好的享用你。”


    怪魚目光如炬,醜陋臉龐上漫是驕傲,試圖從李殞臉上得到驚訝,然而,李殞出奇地平靜,眼眸寂如潭水,波瀾不興。


    “你就不好奇這一切是怎麽迴事?”


    李殞沒迴應。


    怪魚覺得別扭,它一路裝孫子過來,心裏有很多話想說,不管願不願意聽,都要說。


    “我本是大妖,換算你們的說法是無量境。因為變故被這老東西一起封在秘境中,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當做吸取靈魂維持生命的耗材。”


    “幸好我血脈特殊,能不斷轉生維持神智,才存活到現在。本以為再無出頭之日,卻沒想到你們闖了進來,於是就定下計策,施展神通轉換天地……”


    怪魚繼續碎碎念,“如今,有了這十萬冤魂,我便可一報萬年大仇,踩著老東西的屍骨,成為它!”


    李殞目光有些怪異。


    怪魚疑惑,正想罵,卻猛的感覺有一雙手搭在肩膀上,細長指甲劃過鱗片,嘎吱作響,“這麽說來,您還是老前輩?”


    什麽人?


    怪魚瞳孔增大,欲開啟神通遁開,然而搭在肩膀上的手壓製住了它,任憑掙紮,都逃離不得掌控。


    “從上古存活下的老前輩,唔,雖然本君不太喜歡吃魚,不過倒也可以一嚐。”


    話語落下,張開嘴,露出剃刀般的森白牙齒,就在要咬下的當間,怪魚體內突然爆開,洶湧劍氣如同雪崩,使血肉飛濺的到處都是。


    咻!


    一聲唿嘯,劍風卷起怪魚握住蓮子的手,落到李殞腳下。


    那雙手的主人,還保持著張開嘴的姿態,像是沒從驚愕中迴神,不過很快,傳出低低的笑聲,“有趣。”


    “值得帶給本君快感。”


    身上完美無瑕的人皮掩蓋不住那種森冷、視人命如草芥的氣息,這是頂尖獵食者的氣質。


    這位自稱本君的來者,毋庸置疑,是妖。


    而且,實力極強。


    李殞淡然道,“所以,你才是一切的推手?”


    啪啪啪!


    來者輕輕鼓掌,點頭,“沒錯,一切都在本君謀劃中,包括這條死魚。”


    “對了。”來者一拍腦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隻是用這副森冷表情做出來,怎麽看怎麽怪異,“本君知道你叫李殞,你卻不知道如何稱唿本君,這樣不好,死了下到幽都,陰曹鬼神們問被誰殺的,你隻會搖頭說不知。”


    “本君封地在雁蕩山,你便喚雁蕩君吧。”


    雁蕩山?


    李殞,“雁蕩山在大隋東南腹地,為仙門蕩雲宗占據,千年不易,真是你的封地?”


    最後一句詢問,真心實意,也確實想知道,一隻妖魔,怎麽會得到人類地方的封地,這是哪朝哪代的法統?


    雁蕩君直言,“天下都是妖族的,上古時代,你們這些人族不過是我等圈養的口糧,跟雞鴨魚處有甚的區別?”


    “然後呢,你們被趕離神州,卷縮在荒蕪妖域,日以繼夜舔砥傷口,不僅不敢冒犯,還要小心被獵殺,這就是你所謂的自傲?”


    聞言,雁蕩君想反駁,但看見李殞手上的劍後,反駁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對於仙門,它有數種方法擊破對麵,但對於劍宗,說句實在話,根本沒有辦法可行。


    這群練劍練瘋的人,一旦卡在某個境界不能突破,就會琢磨去妖域走一趟,都抱著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夠本的想法。


    幾乎每年都有妖族死在他們的劍下,跟蝗蟲似的,不管怎麽針對,始終有人前赴後繼的來。


    甚至它先前離開妖域的時候,都聽到有劍主這一等級的大劍仙到妖域斬妖,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隕落。


    雁蕩君這麽想著,就道,“總有一日,本君會親自拿迴封地。”


    李殞不做迴答,輕聲笑了兩聲。


    聲音不大,聽著耳中卻很刺耳,讓雁蕩君心中平白升起無名怒火。


    它沒有壓製怒火,甚至覺得怒火不夠猛烈,因為在想等會將這人扒皮拆骨後,怒火越猛,那種淒慘帶來的快感就會越舒暢。


    “話說完,本君要來殺你了!”


    下一刻,他的身形一閃而逝。


    異象隨著它的舉動,開始展現,所過之處,環境迅速變得灰暗,滾滾氣機宣泄,凝固成一道巨大爪印直撲麵門。


    李殞一甩袖袍,沒有托大到硬接爪印。


    人與人是不同的,人與妖同樣也不同。


    劍修在同輩之中,能夠以殺力越一境殺敵,那麽妖物憑借強悍體魄,同樣也能做到。


    這還隻是尋常之輩,如劍修中的天才,可以跨越兩個境界強殺陽神者,被稱為劍仙種子。


    妖物中能強殺兩個境界者,則會被提前封為君,不是山君、水君那種關起門來約定俗成的口號,而是真正承認未來潛力,認為隻要不死,以後成長起來必定是妖王妖君一級別。


    看起來,雙方並沒有差別,都是天才。


    但如果有一方的境界,比另外一方高呢?


    每差一步,實力都會天差地別,幾乎比人與狗的差別還大。


    就算如此,李殞目光中仍閃爍昂揚鬥誌,“該我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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