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街道兩旁攤位很少,來來往往都是披著黑色鬥篷的亡靈,偶爾會有幾個頭長犄角的魔族路過。


    周圍的建築都是黑色的石頭房,堅固,樸素,腳下踩著的也是黑色的大理石。


    因為魔亡大陸中沒有光,天上永遠隻有一輪血月,所以除了月光,照亮的就是路旁散發著熒光的幽冥花和亡靈眼中搖晃著的冥火。


    偶爾飄飄悠悠過去的幽綠色的光,血色的月亮,幽暗的環境,再卷過一陣秋風,那種蕭瑟淒涼、死寂詭異的氛圍感就有了。


    他們一個是美麗弱小的人類少女,一個是高大俊美的神明,都沒遮掩外貌,走在這樣的街道上,那真不是一般的顯眼。


    有很多亡靈和魔族盯上他們,隻是懾於黑暗神的強大威壓,沒人敢出頭罷了。


    林卿歌本來想去黑市看看的,可是在這街道上走著走著,被各種隱晦的幽幽冥火“看”著,她突然就沒什麽興趣了。


    太瘮人了。


    “我們直接走吧?去你的黑暗神殿。”


    她悄悄對旁邊的黑暗神道。


    雖然卷軸上沒說哪裏有黑暗神殿,但神總不可能風餐露宿吧?


    “你想走?你不是想逛逛嗎?”


    神洞察了她的心思,這小人類明明就不想走。


    “沒有……”


    黑暗神側了一下頭,伸手揮了一下,強大的神力裹挾著罡風席卷而過,兩個在暗處窺視他們的亡靈被摜了出來。


    精致俊美的神明歪了歪頭,眼中漆黑深邃,空無一物,隻有望不見底的冷漠。他翹起唇角,用孩子般天真好奇的語氣道:“是因為他們嗎?”


    形狀完美的薄唇吐出了冷漠殘忍的字眼:“不可窺視神。”


    談話間,他隨手把那兩個亡靈捏成了齏粉。


    骨頭哢哢被碾碎,慘叫聲響了一瞬,眼眶中冥火熄滅,轉眼間,世間再無他們存在的痕跡。


    林卿歌瞳孔猛縮,真正見識到了黑暗神殘忍恐怖的一麵。


    這是把生命當玩具的神……啊。


    她不是傻白甜,她也不認為自己有拯救什麽美強慘的能力,這個任務說白了就是讓她去引導神拯救世界,可她真的有那樣的能力嗎?


    她能改變從骨子裏就冷漠高傲無視眾生的神嗎?


    “不要被這些小東西擾了興致,你想去哪兒就去。”


    他漫不經心地對著自己的手施了清潔術,雖然知道這樣可能會嚇到她,但他本質上就是這樣的神。


    他不屑遮掩,也真的厭惡那些愚蠢又肮髒的生物。


    黑暗神也不愛信奉他的種族和生靈。


    林卿歌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竭力保持著冷靜鎮定。


    “那我們去黑市看看?”


    嗓音還是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神不置可否。


    周圍暗中觀察、蠢蠢欲動的那些亡靈和魔族,早就被震懾到,心驚膽戰地飛速散了。


    ……


    光明神殿。


    坐在神座上閉目養神的光明神倏然睜開了眼睛。


    他感受到那小侍女已經不在光明大陸了。


    那印記可保護她,也可以追蹤標記她,如今她在……


    魔亡大陸!


    神輕垂羽睫,神色莫測。


    良久,他下了一道神諭。


    線條流暢的金色符號飄飄悠悠出了他的神殿,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戴著眼鏡、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他棕色的及肩短發被鬆鬆垮垮地紮了起來,秀美的臉頰邊殘留了幾縷碎發,修飾著他流暢完美的臉型。


    他有一雙狹長而睿智的眼睛,瞳仁是棕色的,裏麵永遠閃著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光,鼻梁高挺,唇形完美,但嘴唇並不十分薄,反而有點肉嘟嘟,看著柔軟又好親。


    當然,沒有人敢褻瀆神明。


    來者是掌管智慧、預言和詩歌的智慧神布拉吉,他穿著繁複硬挺的紳士服裝,腰間有漂亮的腰帶,胸前是金色的麥穗,一手拿書一手拿筆,肩上還站了個縮小版的渡鴉。


    通身都是被知識浸染的文藝氣質。


    “我們偉大的光明神怎麽有空來找我這個閑散神明了呢?”


    智慧神彎起眼睛,唇也彎了起來,眼鏡擋住了他眼中銳利的光,因此看起來十分和善。


    嗓音溫柔悅耳,令人如沐春風。


    “你去魔亡大陸幫我帶迴來一個人。”


    “哦?”智慧神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麽,我有什麽好處呢?”


    他沒有問是誰,也沒有奇怪魔亡大陸怎麽會有光明神想要的人類。


    神沉默片刻,承諾給他千萬年才產一顆的光明靈果。


    智慧神笑吟吟地以手撫胸,行了個標準優雅的紳士禮:“遵命,我的神。”


    ……


    亡靈城,黑市。


    林卿歌找亡靈買了兩件黑色鬥篷,給自己和黑暗神披上了,好讓他們看著沒那麽顯眼。


    黑暗神雖然不屑,但少女湊近他,要親手給他披上。


    冷漠狠厲的神明就像被定住了一樣,站在那裏,手腳僵硬,任由少女踮起腳尖,環住他,然後給他係上鬥篷,戴上兜帽。


    指腹溫熱柔軟的觸感劃過他冰涼的皮膚,讓神有些恍惚。


    在他眼裏,隻是一團熱量湊近了他。


    但他觸覺嗅覺都十分敏銳,一個人類少女的體溫心跳、唿吸香氣,全都被他敏銳地感知,然後,不知所措。


    這裏沒有街道上那麽清靜,但來往的不管是什麽種族,都低調地穿著鬥篷戴著兜帽,不敢惹事。


    黑暗神有些不滿這個環境。


    但眼看小姑娘跟他越走越近,他直接無師自通般地牽住她的手把她護在懷裏,攬著她走路。


    長久冰冷的身體迎來了另一個人的體溫。


    並不炙熱的光,卻足夠讓長在黑暗中的潮濕陰暗生物趨之若鶩。


    林卿歌沒有反抗他,就這麽別別扭扭,跟連體嬰一樣跟他一起逛黑市。


    她看見有賣魔法卷軸的,有賣各種武器藥材、神奇魔獸、藥水寶物的,甚至還有賣龍血、人心、精靈耳、矮人手的,其血腥殘忍,林卿歌不忍直視。


    走到一處場地大一些的拍賣場,她終於看見卷軸上說的,拍賣活的其他種族的了。


    籠子裏有一個漂亮的小精靈。


    很小,綠色的眼睛,銀色的頭發,尖尖的耳朵,大概人類五六歲兒童那樣。


    他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惶恐不安地看著這些披著鬥篷、貪婪且充滿惡意的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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