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軍服的軍官抱著一個少女大步走在街上,身後跟著眾多士兵護衛,人人配槍,威風凜凜。


    街上的人們見此景象無不側目,因為認出為首那人身份不俗,又都紛紛躲避,戰戰兢兢。


    林卿歌被人穩穩地抱在懷裏,那人胸前堅硬的徽章硌得她生疼,也由此,讓她從這夢幻般的故事走向中迴過神來。


    “這位……軍爺,你要幹什麽?快放開我!”


    她開始掙紮,力道對他來說就像是在撓癢癢,傅則聞毫不費力地把她鎖在懷裏,讓她動彈不得。


    男人停住腳步,看著她驚慌失措、宛如被露水打濕的山茶花的樣子,冷硬的臉部輪廓不自覺地柔和,他俯下身,又直白地親了她一口。


    “你!你……”


    少女又羞又惱,氣得嘴唇發顫,拚命掙紮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我說過,你跟著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傅則聞一生都沒喜歡過什麽人,更沒有這種強烈想要什麽,想得心都酸軟的感覺,他從來就奉行強取豪奪原則,想要什麽,那就要毫不猶豫、不擇手段地立刻搶到手。


    至於後果,他從來就沒想過。


    男人的性格像他短短的黑發茬那麽硬,但他的唇和他的心尖一樣,是軟的。


    “在這亂世中,我會做你的靠山,讓你活得比任何人都肆意灑脫,在我這裏,你可以為所欲為。”他劍眉飛揚,說這話時有足夠的底氣,也有讓人安心的魔力。


    “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林卿歌欲哭無淚:“你快放了我吧!”


    “不放。”


    傅則聞抱緊她,邊走邊說:“葉允琛是個搖擺不定、精明市儈的商人,他之前還要跟你退婚,現在又反悔,可以看出他不是真心喜歡你。”


    “沈述安在知道你是他朋友未婚妻的情況下還私下接近你,不懷好意,肚子裏都是壞墨水。”


    胸膛隨著他說話的聲音微微震動,抱著她走了這麽久他也仍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寬闊的臂膀好像能永遠為人遮風擋雨。


    “隻有我,我有財有權有勢,我保證會好好待你,你若一時不願與我親近,我不會勉強,隻希望你日後看到我的真心,可以慢慢接受我。”


    “……”


    林卿歌不想在大街上被人看,也知道這個時候掙紮反抗沒有任何好處,便沉默下來,把頭微微側向他胸膛一側,隻是僵硬的身體彰顯了她的恐懼無措。


    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她眼底若有所思的情緒。


    ……


    傅則聞帶她迴了臨時落腳的縣長府衙,選了一間客房讓她住下。


    “我是傅則聞,準則的則,聽聞的聞,你叫什麽名字?”


    林卿歌一脫離他的懷抱,就立馬離他八丈遠,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迴答了他的話。


    “林卿歌,愛卿的卿,唱歌的歌。”


    “愛情啊……好名字。”


    女孩微微睜大眼,不解地看向他。


    傅則聞走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也不是怕,隻是不想和他糾纏。


    “林小姐——想必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傅則聞也不急,隻是以分外冷靜的語氣點明了事實:“這城裏都是我的人,沈葉兩家也不能幫你,過幾天辦完這裏的事,我會帶你一起去滬市。”


    “依附強者,方能在亂世生存啊。”


    說完這句話他就離開了,隻是握緊的拳頭泄露了他幾分不穩定的心緒。


    不過一個下午,去一趟茶樓,她就換了個地方住,再也迴不去沈述安那小院了。


    林卿歌歎了口氣,想到沈述安之前要帶她去滬市的話,現在她去是能去,不過不是跟他一起去了。


    要是之前的她,麵對當下這種情況,說不定要尋死覓活捍衛清白,可如今情況不同了啊,她在沈述安那裏接觸到了新思想新知識,心性發生改變,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敲桌麵,她看向桌邊的窗戶,金色的夕陽光線透進來,分外美好。


    唇邊翹起小小弧度,另一個幫助她完成任務的跳板,這不就來了?


    ……


    這些日子,傅則聞不再留情,雷厲風行地跟各大商戶談了話,把大部分商鋪田地都收入囊中,這縣城裏的富商大戶無不臣服於他。


    拿捏住城中的經濟命脈政治權力,又有軍權傍身,這小縣城也徹底成了他的囊中之物,縱使葉允琛和沈述安再不甘心,也毫無辦法。


    這也愈發讓他們清醒地認識到,在亂世中,要想不被人踩在腳下,隻有手握兵權,擁有真正的實力才行。


    因為林卿歌的事,昔日好友徹底鬧掰,形同陌路,兩人前後坐上火車離開這裏,前往滬市。


    幾天後,傅則聞帶著林卿歌和他的手下們,也來到了這奢靡繁華、處處危險處處機遇的滬市。


    林卿歌坐在別克轎車內,透過車窗去看這個年代的滬市街道。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雖然並非人人西裝旗袍那麽誇張,但禮帽手杖、西服西褲、旗袍馬甲……這些代表新潮的穿著服飾還是比她待的那個小縣城要多很多。


    有人騎著自行車穿梭於大街小巷,有人坐著黃包車風度翩翩、儀態不亂,有軌電車行進時鐵輪摩擦鐵軌產生的噪音,蓋住了偶爾出現的吆喝叫賣聲,時不時的,也有一兩輛轎車與他們並行。


    四周的建築有些雜亂,在這裏,兩層甚至更高的樓房隨處可見,尖頂的西式建築更是占地極廣。威嚴氣派的教堂、新奇優美的新式賓館、鍾樓石獅轉欄避雷針……高高的西式建築和空中交錯的電線、地麵盤旋的鐵軌一起,構成了這個領先華國其他地方太多的沿海城市。


    坐在車內,她似乎都能嗅到硝煙的味道,還有甜膩的脂粉香。一種奢華迷亂又冰冷危險的感覺,讓她心慌。


    旁邊的男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軍裝扣子扣到了最上麵一顆,整個人規矩嚴整、一絲不苟,在外人看來,他這個人就是冰冷無情、看一眼就要人命的煞神。


    可他現在在無聲地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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