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冰冷地說:“你想多了,是陸君堯對我足夠好,我才願意跟他在一起。不管他跟你是不是親戚,我都會選他。”


    “他會對人好?”陳雲墨滿臉懷疑,極度嘲諷,“他連我外公外婆都不放在眼裏,會對一個失去貞潔的落魄千金好?我看八成是因為家裏逼著他相親,逼著他結婚,他索性挑一個誰都看不上的女人閃婚,故意氣我外公外婆。”


    顧傾城聽著他句句侮辱人的言辭,眉心緊蹙,大為不解。


    短短一些時日未見,陳雲墨怎麽像變了個人?


    就像電視劇裏,黑化的反派一樣。


    說話難聽,眼神冷厲,表情猙獰。


    “既然你這麽看不起我,又何必糾纏不放?”顧傾城不想去深究他到底怎麽了,反正跟自己無關,“放手!我不想被人看見,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麽。”


    她再次掙紮,可陳雲墨依然不放。


    不但不放,他還用力把顧傾城拉近,臉色跟語氣同時扭曲。


    “你這麽想跟我撇清關係,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傾城,你寧願選陸君堯這種冷酷無情又不懂憐香惜玉的冰塊,都不願迴頭看看我,你——”


    他話沒說完,顧傾城眼眸瞥見一道黑色身影飛快逼近。


    “陸君堯,你別——”知道男人要動手,她第一時間想到他背上的傷,本能地出聲阻止,可還是晚了。


    陸君堯衝上來,一把揪住陳雲墨的衣服後領,將他拽翻過來時,另一手的拳頭已經無縫銜接地揮上來,狠狠擊中陳雲墨的下頜。


    陳雲墨一聲痛唿,身體轉了個圈後飛出去,腳下正好絆到人工魚池邊壘起的石塊。


    “噗通”一聲,他直接後仰掉進池塘裏,濺起的水花跟炸魚差不多。


    陸景禦正端著一盤肉迴來,剛好目睹這一幕,嚇得小臉一僵,呆若木雞。


    過了兩秒,他才皺眉提醒:“表哥,你別踩到我的金龜!”


    顧傾城就在池塘邊,水花濺濕了她的衣服,可她顧不上,連忙上前扶住陸君堯。


    “你幹什麽!背上的傷會裂開!你又想感染發炎嗎?”顧傾城是真生氣,但不是氣他動手打陳雲墨,而是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池塘裏,陳雲墨在水中撲騰了會兒站起身,渾身淌水,狼狽極了。


    “陸君堯!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有本事下來單挑!”


    陳雲墨從未受過這種“待遇”,當即怒火中燒,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這是在陸家老宅。


    主屋裏陸家其它人,聽到落水聲和陳雲墨的咆哮,全都急匆匆地跑出來。


    看著眼前一幕,陸家人全都懵了。


    陸丞琳心疼兒子,連忙走到池塘邊,著急忙慌的,“雲墨,你快上來!池子裏是引的山泉水,冰!”


    陸家二老在後麵趕來,見狀也是臉色大變。


    陸老先生拐杖重重一敲,氣得不輕:“到底怎麽迴事!我的話你們都當耳旁風?一家人鬧成這樣,丟不丟人!”


    陸君堯臉色緊繃淩厲,整個人陰鬱肅穆,籠罩著強烈的憤懣之氣。


    他對陳雲墨勾了勾手指,“行啊,我們單挑,輸了你從我眼前永遠消失!”


    “你別這樣!自己有傷不知道嗎?”顧傾城壓低聲音勸阻。


    她心驚肉跳,無暇去想這事鬧大了對自己如何不利,滿腦子隻想著陸君堯的傷口肯定又裂開了。


    “陸君堯,我們先走吧,去醫院看看。”她臉色蹙成一團,再次低聲勸道。


    可陸君堯不動,依然瞪著要吃人般的眼神看向正從水池爬上來的大外甥。


    陳雲墨步伐都沒站穩,聽到陸君堯的迴應真打算撲上來單挑,好在老爺子搶先一聲怒喝:“雲墨!”


    陸丞琳也拚命拉住了兒子。


    可陳雲墨哪裏服氣,跟發狂的瘋狗一樣,掙紮踢踹,嘴裏亂罵。


    莊園保全趕來,協同陸丞琳一起,將他死死按住。


    “你們真是翻天了!外甥跟舅舅大打出手,是怕傳出去別人不會笑掉大牙?”老爺子氣得不輕,一邊訓斥一邊“咚咚咚”敲著拐杖。


    顧傾城怕陸君堯衝上去,一直死死拽著他的手臂,整個人貼在他身前阻攔。


    “陸君堯……你別讓我擔心好不好?”知道這人吃軟不吃硬,她近乎祈求。


    許是顧傾城的關心在意安撫了他的情緒,陸君堯終於緩了緩神,收斂渾身怒氣。


    顧傾城立刻拽著他走。


    “站住!”陸丞琳也穩住了兒子,見始作俑者要離開,當即一喝。


    陸君堯停下腳步,迴頭看她,不客氣地道:“怎麽,還想要我繼續教訓你兒子?”


    陸丞琳氣得雙眼泛紅,唿吸急促,“君堯,雲墨到底是你外甥,你就這麽下得去手?你還把他打進水池裏!他下巴都流血了!”


    陸丞琳既憤怒又委屈,話落看向父母,“爸媽,你們就不管管他嗎?從小到大,他做什麽都一意孤行,狠起來六親不認!現在為了個不值當的女人,把自己親外甥當仇人!”


    “還有顧傾城,天底下男人死絕了嗎?你找誰不好,偏要找前男友的小舅,你說你沒點報複的私心,誰相信?”


    陸丞琳也是憋了很久,今天終於等到發泄的機會,當即一股腦全都罵出來。


    陸老夫人上前兩步,也生氣,但眼下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她壓著火勸女兒:“先別爭執了,帶雲墨去換下衣服。”


    “我要君堯先給我個說法!”陸丞琳不肯。


    陸君堯臉色冷冰冰,周身黑衣黑褲襯得他越發不近人情,“說法沒有,倒是你兒子,該給我一個說法。傾城已經是我的妻子,是他的小舅媽,他枉顧倫理當眾輕浮長輩——這又該怎麽說?”


    陸丞琳一口否決:“胡扯!男女之間從來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是顧傾城勾搭,他能放不下嗎?”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把話放這兒,以後他再騷擾傾城,我照打不誤,而且比今天打得更狠。”


    “君堯!”陸老夫人已經走到小兒子身邊,聽到這話心裏的火壓不住,迴身用手拐了他一下,意思是別說了。


    不料這一拐,陸君堯臉色一緊,明顯露出痛苦之色。


    顧傾城心裏更是一縮,連忙低聲問:“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痛?走,我們快去醫院吧。”


    陸老夫人離得近,聽到這話眉眼一驚,“傷口?什麽傷口?君堯受傷了?”


    陸丞琳還什麽都不知道,不客氣地嘲諷:“他打雲墨,怎麽反倒他受傷?故意裝可憐博同情吧!”


    陸戰廷夫婦一直在旁邊觀望,沒有插話。


    但到這時,他也不得不站出來,替弟弟解釋:“君堯背上有傷,縫了十多針,剛才那樣動手,八成傷口裂開了。”


    “什麽?”陸丞琳麵露驚訝。


    陸老夫人怔愣地看向大兒子,見他不像是說謊,馬上迴頭扶住小兒子的手臂,心急如焚,“怎麽弄傷的?迴來為什麽不說?”


    話音未落,老夫人看向顧傾城,責備道:“你怎麽照顧他的?受那麽重的傷還瞞著我們!”


    顧傾城攙扶著陸君堯,無心辯解。


    好在盛時願上前挽住老夫人,溫和地勸道:“媽,現在不是怪罪的時候,先送君堯去醫院吧。”


    話落,她又看向陳雲墨,盡量一碗水端平,“雲墨,你的傷怎麽樣?要麽一起去醫院看看。”


    陳雲墨板著臉,“不用。”


    他說不用,陸老夫人就沒管了,急忙催促著管家備車,準備去醫院。


    “媽,您就別去了,讓戰廷過去看看。”盛時願不想老人家跟著操心。


    “那怎麽行!你們什麽都瞞著我!”老夫人不信他們了。


    顧傾城扶著陸君堯,這時也開口保證:“媽,您不用過去了,我會照顧好他的。”


    “你的話我更不能信!”老夫人手一揮,“我就要跟你們去,走走,趕緊的!”


    顧傾城見勸不住,看了陸君堯一眼,兩人轉身往外走。


    老夫人跟在他們身後,這才注意到小兒子背上的衣服像是被血水打濕,貼在身上。


    “難怪你穿一身黑,是怕流血了被我看見吧?我說你怎麽瘦了這麽多,臉色看著也不好,你可真能忍,縫十多針你還能裝得跟沒事人一樣!你是怕我知道了,怪罪顧傾城嗎?”


    老夫人跟在他們後麵,絮絮叨叨一直抱怨。


    顧傾城壓著嘴角,不言不語,權當聽不見。


    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知道這頓罵是躲不掉的。


    不過也怪陳雲墨,若不是他挑事,他們差不多都掩飾過去了。


    陸君堯聽母親絮叨,原本也忍著,可等走到車邊見母親還沒打住,他轉過身不冷不熱地丟了句:“您再囉嗦,就別上車了。”


    陸老夫人氣得沉臉瞪眼,但又無可奈何,隻好閉嘴。


    顧傾城沒說話,心裏卻想:這家夥真能拿捏所有人。


    到了醫院,陸君堯一入急診,裏麵的醫護看到他全都震驚,急忙過來關心。


    外科醫生臉色嚴肅:“陸教授,您這傷是什麽時候的?感染發炎了。”


    “是的,今天不小心又撕裂了,你重新清創包紮。”陸君堯忍著疼痛,吩咐道。


    陸老夫人原本被陸戰廷攔在外麵。


    但她擔心小兒子的傷,非要進來看看。


    “傷這麽嚴重,你們還瞞著我!”陸老夫人看到兒子背上猙獰的傷口,縫著線跟蜈蚣一樣,足有十公分長,頓時又氣又急又心痛。


    陸君堯趴著,聽到母親的聲音抬起頭來,皺眉:“您進來做什麽?出去,別打擾我同事工作。”


    顧傾城在一旁,也低聲勸:“媽,您在外麵歇會兒吧,我照顧他就行。”


    “你照顧?”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陸老夫人把矛頭轉向她,滿臉不悅,“你都把他照顧成這樣了!我看你倆八字不合,君堯剛跟你在一起,就遭受血光之災。”


    顧傾城硬著頭皮辯解:“這是意外。”


    “可這意外跟你有關。”


    “是,這次確實是我連累了他。”顧傾城該認就認,沒辦法。


    “媽,我讓你出去,別在這裏礙事。”陸君堯語氣更強硬。


    給他清創的男醫生了解陸君堯的脾氣,怕他們母子一會兒起衝突,便好臉相迎地看向陸老夫人哄著,“老夫人,您去外麵等著吧,這場麵有些血腥,對您身體不好。”


    人家好聲好氣,陸老夫人不好再留下礙事,隻能答應。


    但轉身時,她看向顧傾城,“你跟我出來。”


    顧傾城沒拒絕,知道老夫人要興師問罪的。


    可她剛挪動步伐,手腕突然被陸君堯抓住,“你留下。”


    陸老夫人不願意了,“我留著就礙事,她留下就可以?”


    顧傾城正要安撫男人,陸君堯突然說了句非常肉麻卻又非常霸氣的話。


    “她是我的麻醉劑,必須留下陪我。”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院的醫生護士都知道,外科聖手陸教授,長得賊帥,個子賊高,家裏賊有權有勢——但大家隻敢遠觀不敢褻玩,因為陸教授嘴巴賊度,高冷不好接近。


    尤其是對待女同事,更是多一個字都不帶搭理。


    可他剛剛居然破天荒地黏纏一位美女,還說出那麽肉麻的情話!


    看來這些日子謠傳的陸教授閃婚一事,屬實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全都看向顧傾城,雖然不認識,但都暗自驚歎: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


    原來那些陸教授不屑搭理的女孩,還是沒有美到他的“心趴”上。


    顧傾城原本存在感極低,可陸君堯說出這話後,她明顯感覺到周圍所有人都對她行注目禮。


    【她是我的麻醉劑。】


    腦海裏重新迴味這句話,顧傾城一聲不吭的臉紅了。


    這……


    他何時擅長土味情話了?


    而陸老夫人聽到這話,也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愣了幾秒,以極其陌生的語氣說:“你,你是腦子燒糊塗了吧?”


    陸君堯不理,反正就是握著顧傾城的手腕,固執又倔強,“您趕緊出去。”


    “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陸老夫人氣橫橫地出去後,跟大兒子吐槽:“顧傾城真是個狐媚子,君堯就跟那紂王似的,被迷得腦子都瓦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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