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戰廷豁然起身:“君堯,你太放肆了,怎麽跟爸媽說話的!”


    陸君堯道:“我隻是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若是不幹預,不搞小動作,那我剛才說的話都不會發生。”


    “……”陸家所有人啞口無言。


    陸君堯最後道:“家和萬事興,咱們陸家到現在還能興盛不衰,是因為一向和睦,從不內鬥。這個傳統挺好,得繼續保持下去。要是你們阻攔我的幸福,那我難保不會迴來爭家產之類的,到時候不但家族利益受損,還讓外人看笑話——得不償失。所以為了大局著想,你們還是祝福我跟傾城吧。”


    不得不說,陸君堯除了醫術了得,pua的本領也相當了得。


    原本這些話都是長輩用來pua小輩的,他反其道行之,把原本該是長輩的“台詞”都搶了,弄得陸家二老跟兄長大姐,全都啞巴吃黃連,麵麵相覷。


    見一屋子人都沒有異議了,陸君堯抬腕看了看時間,滿意地起身。


    “快淩晨了,爸媽,你們該休息了,這個年齡吃好喝好才是正事,兒孫自有兒孫福,操心也是白費力,何必——您二老說呢?”


    陸老爺子氣得咬牙瞪眼,不吭聲。


    話都叫這個兒子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


    陸君堯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突然迴頭:“對了,等你們想好,能接受傾城了,我帶她迴來吃飯。”


    陸君堯瀟灑離開,留下一屋子人,氣到心梗。


    “混小子!當初就不該生下他!”陸老爺子氣得連敲拐杖。


    陸戰廷也氣得發笑,“君堯的叛逆期,好像還未結束。”


    “什麽叛逆期,就是爸媽寵的,沒大沒小!”陸丞琳責怪起父母,而後迴味著弟弟的話,越想越氣。


    陸母歎息一聲,“算了,由著他吧,也許幾天新鮮勁兒過去,就自然分了。當年那事把他逼得跑去國外,幾年沒迴來,總不能再把他逼走。”


    陸母說的“當年那事”,就是陸君堯曾喜歡嫂子的事。


    那事,其實也不是陸君堯的錯,隻能說造化弄人。


    陸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扶著拐杖起身道:“他如今翅膀硬了,可不會再被逼走,逼急了真會迴來鬧分家。”


    話落,尤不解氣,老爺子又狠狠地罵道:“逆子!當年就不該生他!氣死老子了!”


    陸母擔心老伴的身體,連忙起身攙扶又安撫,二老一起上樓去。


    陳雲墨還以為自己受了傷,深夜鬧這麽大動靜,能逼著外公外婆給小舅施壓,拆散他跟顧傾城。


    誰知最後不了了之。


    他不甘心,起身要跟上去:“外公,您肯定有辦法的,您再跟小舅好好——”


    “雲墨。”陸戰廷拉住外甥,臉色不悅,“外公外婆年事已高,這麽晚該休息了。”


    陳雲墨一臉苦瓜相,又看向陸戰廷哀求:“大舅,您去勸勸小舅舅,他不能跟傾城在一起……我不接受……”


    陸戰廷臉色嚴肅地看向大外甥,說話也直接:“雲墨,這些日子你鬧出來的亂子還不夠多?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事業上不能闖出一番天地,起碼也該讓父母省心,別給家裏添亂。”


    “大舅,我——”


    “你迴去吧,沒事別招惹你小舅,不然惹火了他,我們可保不住你。”陸戰廷很清楚自己弟弟的性子,忠言相告。


    陳雲墨杵在那裏,頭上的包還隱隱作痛,心裏也隱隱作痛。


    ————


    翌日,下了一天暴雨,顧傾城沒有出門。


    許落顏要出差十來天,她一個人在家,安安靜靜,連說話都有迴聲。


    好在這一天陸君堯很“煩人”,從早上起來便時不時地打來電話,問早飯吃了沒,午飯吃了沒,中藥喝了沒,晚飯想吃什麽……


    顧傾城被煩得不行,後來都不接了。


    平時不是說挺忙嗎?


    怎麽今天這麽有空。


    傍晚時分,陸君堯又打來電話:“我準備下班了,你想去哪兒吃?”


    顧傾城坐在三樓畫室,通過落地窗看著外麵平台上濺起的雨花,淡淡地道:“下這麽大雨,你別過來了,我也不想出門。”


    “那你吃飯怎麽辦?”


    “煮點麵條將就下。”


    “今天不是都吃兩頓麵條了?”


    陸君堯早上跟中午打電話,問她吃的什麽,她都說吃麵條。


    又不是純北方人,誰家一天三頓吃麵條。


    “沒關係,我喜歡吃麵條。”顧傾城說違心話。


    其實她煮的麵條可難吃了,但沒辦法。


    她也不懂自己明明那麽聰明,學什麽都那麽快,怎麽就偏偏下廚學不會。


    可以預見,許落顏出差不在的這段時間,她肯定又要餓瘦了。


    前陣子剛養好一些的身體,又要被她糟蹋迴去。


    “喜歡吃麵條!嗬,難怪長得跟麵條一樣!”陸君堯沒好氣地道,而後交代,“我訂餐送過去,晚飯我陪你吃。”


    “啊?不用這麽麻煩吧,下好大雨。”顧傾城一來是真不想麻煩他,二來也害怕兩人單獨相處。


    畢竟確定關係後,再見麵就跟以前不同了。


    陸君堯好像挺喜歡動手動腳,更愛“動嘴”,她怕孤男寡女的,容易擦槍走火。


    而她心裏,對那種事還留有陰影。


    可這話又不好跟陸君堯直說。


    兩人剛確定關係,還沒熟到那個地步,不適合談論這種話題。


    盡管她婉拒,陸君堯也還是我行我素,問清她想吃什麽,打電話去訂餐。


    但萬萬沒想到的,陸君堯白天清閑,到這會兒下班要走時,突然發生緊急情況。


    交通意外送來兩名重傷患者,情況很危急。


    原本這事跟陸君堯關係不大,就算急診科忙不過來,也有值班醫生頂上,可他還是不放心。


    短暫斟酌後,他又給顧傾城打去電話。


    顧傾城吃驚,“你這麽快就到了?”


    “不是,”陸君堯解釋,“我剛要走,送來幾名車禍傷者,情況緊急,我先留下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我交代餐廳那邊做好後直接送過去,你記得接陌生電話。”


    “哦,好的,那你先忙。”


    “嗯,你好好吃飯,我等會兒再聯係你。”


    掛斷電話,顧傾城覺得鬆了口氣,但隨即又有點小小失落。


    她歸結原因是一個人在家悶了一天,有點無聊獨孤,絕對不是這麽快就對陸君堯產生了依戀。


    對,絕對不是。


    半小時後,晚餐送來了。


    顧傾城看著四菜一湯,完全是兩個人的分量,又有些為難了。


    到底要不要打電話問問陸君堯,他還來不來?


    拿起手機,她又打消念頭。


    “算了,他若有空肯定主動打電話過來了,沒打那就是忙著。”自言自語後,顧傾城去廚房拿來保鮮盒,將所有的菜都拔出一部分,放進冰箱。


    等會兒他若是還過來,就拿出來熱給他吃。


    若是沒來,那就明天熱了自己吃。


    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十一點。


    顧傾城沒有關燈,歪在床頭困得直接睡著了。


    手機嗡嗡響起,將她突然驚醒。


    拿過來一看,陸君堯。


    “喂……”她閉著眼,語調綿綿柔柔。


    陸君堯正在開車,聞言心裏一軟,“吵醒你了?”


    “嗯……很晚了吧,你才忙完?”


    “是,去急診做了兩台手術,忙到現在。”


    “這麽辛苦啊……那你快迴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嗯,也行,那你繼續睡吧。”


    “好,拜拜……”


    顧傾城懶得睜眼,以為他會掛斷通話,隻迷迷糊糊地伸手關了床頭燈,翻個身繼續睡去。


    而實際上,陸君堯沒有掛,就那麽靜靜地聽著另一邊隱約傳來的唿吸聲。


    一聲一聲,極有韻律,像熟睡的小豬。


    其實他本打算開車過去看看的,可是見她睡得這麽香甜,想了想還是作罷,不打擾她睡覺了。


    陸君堯一直保持著通話,直到迴家,洗漱完畢,最後躺上床,對著手機溫潤含笑地說了句“小豬,晚安”,才掛斷電話。


    翌日。


    顧傾城醒來,見外麵還在下雨。


    不知是連續陰雨導致人心情陰鬱,還是她生理期快到了受影響,總之從醒來就覺得情緒低落,煩躁。


    八點多,陸君堯又打來電話。


    她正在練瑜伽,被電話打斷,心情更加不爽。


    “你又要幹嘛?”


    陸君堯聽她口氣不耐煩,也很冤枉:“你這一大早的,吃火藥了?”


    “我正練瑜伽呢,你有話快說。”


    “你還會瑜伽?”


    “跟著視頻學唄。下雨也不能出去鍛煉身體,隻能家裏動動。”


    “挺好,你的身體確實需要多鍛煉。”陸君堯寒暄之後,說起今天的計劃安排,“下班後我來接你,今天哪怕下刀子我也要帶你出去,你等下早點收拾好。”


    顧傾城嘟囔,“幹嘛非得出去,下雨很麻煩。”


    “你天天悶在家裏,不覺得無聊?”


    “……”顧傾城沒說話,顯然確實覺得悶了。


    “行了,你繼續練吧,我上班了。這周末休息,好好陪你。”


    “誰要你陪了。”她小聲嘀咕了句,掛斷電話。


    看著通話記錄裏,他昨晚淩晨打來的電話,顧傾城有點好奇。


    原來他昨晚加班,一直忙到快淩晨。


    手指點開那條通話記錄,顧傾城突然眼眸一定。


    昨晚那通電話,通話時長居然有一小時13分!


    怎麽可能?


    她記得寥寥幾句就掛了!怎麽通話時長有一個多鍾?


    難道……陸君堯沒掛?一直保持著通話?


    顧傾城皺眉不解,不會吧……這家夥想幹嘛?偷聽她睡覺打唿嚕嗎?


    那自己昨晚到底有沒有打唿嚕?


    顧傾城有點抓狂,立刻發了微信過去。


    他倆昨天才加微信,成為好友。


    [你昨晚給我打電話後,為什麽一直沒掛?]


    陸君堯正開車,看到顧傾城發來的第一條微信消息,臉色一喜,拿起手機。


    直接迴複語音。


    “當時我正開車,深夜寂靜,一個人孤獨,跟你保持著通話,就像是你給我作伴一樣。”


    顧傾城聽完他的語音,皺眉。


    [你這是什麽癖好!我有沒有打唿嚕?]


    “嗯……輕微有點,睡覺像小豬。”


    [這才像豬!你全家都像豬!]


    將手機扔到一邊,顧傾城繼續練瑜伽。


    而另一邊開車的陸君堯,望著新晉女友最後發來的信息,臉上的笑越發性感迷人。


    練完瑜伽,顧傾城去洗漱換衣服。


    剛洗完出來,手機在響。


    她拿過一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


    像是見過,但一時記不起是誰。


    懷著疑惑,顧傾城接通:“喂,你好。”


    “傾城,是我,雲墨的媽媽。”陸丞琳客氣地開口,“抱歉打擾你,有些話我想當麵跟你談談,你方便出來下嗎?”


    顧傾城當年跟陳雲墨談了兩年,那時候兩人是抱著結婚的打算,所以確定關係後,跟兩家的長輩都有來往。


    逢年過節,還會互相走動。


    顧傾城對前男友的母親,原本印象不錯,可現在——她知道陸丞琳看不上自己了,而她對陸丞琳的印象也不怎麽樣了。


    於是她客氣卻疏離地道:“阿姨,我知道您想談什麽,沒必要。”


    “哦?你知道我要談什麽?那你說說,我是跟你談雲墨的事,還是君堯的事?”


    顧傾城淡淡不在意地一笑,直言道:“您跟我談沒用,不管是您親兒子,還是您親弟弟,都是他們非要追我的,您要是不同意,去跟他們談。”


    “傾城,幾年不見,你變化好大,記得以前你很懂禮數,是名媛圈的典範。”陸丞琳也是高手,明裏褒獎,實則批評,說她不如過去好了。


    顧傾城笑了笑,輕飄飄卻極有重量地迴懟:“阿姨,您說話真有意思,我從鬼門關走一遭迴來,還會在乎禮數不禮數的?你兒子倒是懂禮數,怎麽連人話都聽不懂呢?我一再強調不愛他了,不會跟他複合,他還糾纏不休。”


    “你——”陸丞琳被懟得啞口無言。


    她本以為,弟弟說顧傾城看不上她兒子了,是誇大其詞——可現在一聽,她確實是打心眼裏看不上了。


    任何一個當媽的,都不願承認自己兒子不好,被人嫌棄。


    陸丞琳也一樣。


    她頓了頓不服氣地說:“在君堯跟雲墨間做選擇,你當然會選君堯,可要說誰最愛你,那肯定是雲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失去雲墨是你人生最大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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