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某華僑農場,一座二層小洋樓。


    韓彥祖睜開眼睛,後腦勺有點痛,一摸頭上纏著紗布。


    房間門開著,媽媽侯潔端一碗溫度適中的中藥進來了,“彥祖,醒了,快喝藥,喝了藥就好了。媽媽準備了冰糖。”


    “你是……媽媽?”韓彥祖在原主的記憶扒拉出來。原主小時候發高燒,腦子燒壞了,智商停留在三歲,癡癡呆呆的。


    侯潔手裏的碗抖了兩下,“彥祖,你好了!我是媽媽,我去喊你爸爸、大哥迴來。”


    半個小時後,爸爸韓成功、大哥韓新華、大嫂孫秀秀圍在韓彥祖的床前。


    小學下課,三個侄子韓振華、韓振磊、韓振鵬背著小書包迴家了。


    韓彥祖將一家人認全了。


    “爸爸、媽媽,我這些年腦子一直渾渾噩噩的,能聽到你們說話,但是我說不出話,像被關在小房子裏一樣。”


    “這次被芒果砸到,我夢到姐姐了。姐姐被一家好心人收養,上了高中,高中畢業參加工作。姐姐的養父養母出差遇到山體滑坡去世。”


    “經過媒人介紹,姐姐和姐夫結婚,有了龍鳳胎。侄子侄女五歲的時候,姐姐姐夫工作的工廠發生火災,他們救火犧牲了。”


    “之後侄子侄女被送到姐夫老家村裏,姐夫的家人拿了他們的撫恤金,頂替了工作,卻虐待侄子侄女。”


    “我可憐的侄子侄女吃的是剩飯,一粒米都看不到的米湯;穿的是破舊的三手衣服,睡在透風的柴房,蓋的是發黃幹硬的被子。”


    “每天要洗衣服、煮飯、打豬草、喂雞鴨,從早幹到晚,一刻不得休息。寒冷的冬天,用冷水洗衣服,手上滿是凍瘡。”


    “爸爸、媽媽,我們把侄子侄女接過來吧。姐姐撫摸我的頭頂,我的癡呆病就好了。姐姐一定是想讓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才治好我的病。”


    姐姐韓彥敏早年被拐,下落不明。當年韓家選擇去海外,是為了保命。韓家祖上有薄財,算是地主。


    如今迴來也是為了保命,海外局勢對華僑不利。


    韓成功問:“彥祖,你記得夢裏的準確地址嗎?告訴爸媽,我們去接彥敏的孩子迴來。家裏條件沒有以前好,但養兩個孩子綽綽有餘。”


    侯潔跟著點頭,“彥祖,快告訴爸爸媽媽。”


    韓彥祖說:“d省石頭縣大池鄉小河公社前進大隊大河村。姐夫叫尚峰,姐姐的養父給姐姐取了新名字叫張敏,侄子尚海,侄女尚彤,他們原來工作的廠叫南河機械廠。”


    “尚家住在大河村尾,屋後有一片竹林,門前有一棵柿子樹。侄子侄女睡在最西邊的柴房。”


    韓成功用筆紙記下地址,然後出門找農場負責人開介紹信,買車票。


    小女兒的話,他沒有當做胡言亂語,能說得如此詳細,除了女兒托夢,他想不出理由。


    三天後,韓成功和韓新華坐上火車去d省。經過一番打聽找到了大河村尚家。


    大河村,今天來了陌生人,村民好奇的打量韓成功和韓新華。兩人穿著中山裝,一個補丁都沒有。


    尚家。


    尚海和尚彤正在喂雞。


    兩人早上分吃了一個粗麵饅頭,午飯還沒開始做,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


    韓成功和韓新華在尚家門口,大門沒有關上,一眼看到兩個瘦弱的孩子。


    尚彤頭發枯黃,隱約看到有跳蚤在頭上蹦。兩個孩子穿著單薄、破舊、不合身的衣服,小手、小腿露出來,瘦得皮包骨。


    韓新華看清尚海的臉,和二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就是瘦了點。二妹的眼睛是丹鳳眼,嘴唇有明顯的唇珠,鼻子高挺。


    村長讓村民叫尚家的主人迴來。


    村長說:“尚峰夫妻倆走後,兩個孩子就迴村裏了。尚家人對孩子不算好,但也沒有不管不顧。農村的孩子,從小就幹活,不像城裏人嬌氣……”


    說著話,尚峰的爸媽,尚愛民和劉小花迴來了。他們一看就心生不妙,不會是來搶孩子的吧。張敏還有親人在世上?張敏的養父母早就死了!


    劉小花牽著兩個孫子。孫子穿著新衣服,臉上胖乎乎的,手上拿著竹蜻蜓、鐵皮青蛙。


    韓成功和韓新華確實是來接孩子的。


    同樣是親孫子,為什麽尚峰的孩子不僅要幹活,還吃得少、穿的差?


    尚家拿了撫恤金,得了工作,還這樣對待尚海和尚彤,不怕地下的尚峰夫妻死不瞑目?


    尚海和尚彤手拉手,悄悄看外公和舅舅。這是媽媽的親人,來接我們?


    韓成功拿出家裏的舊照片,有韓彥敏小時候的照片,一家人的合照。


    從照片上看,張敏和侯潔長得很像。張敏的脖子上有一個紅色胎記,是梅花形狀。


    張敏的遺物中,有一個黑色吊墜。黑色吊墜看著和石頭一樣,是黑曜石。因為看著不值錢,才沒有被尚家人賣掉。


    吊墜是月亮形狀,背麵有刻字,能摸出一個“敏”字。張敏的養父母是根據吊墜上的字取名的。


    身份確認無誤。


    韓新華蹲下來,對著他們說:“小海、彤彤,你們願意跟外公和舅舅走,還是留在這裏?”


    尚海瞄一眼臉色難看的爺爺奶奶,鼓起勇氣說:“我們跟外公舅舅走。在爺爺奶奶家,我和妹妹吃不飽。爺爺奶奶家裏太困難了,我們想為爺爺奶奶減輕負擔。”


    劉小花在他們吃不飽想多吃一個三合麵饅頭的時候,會說:“家裏人口多,負擔重,你們年紀小,吃五分飽就夠了。多喝水,肚子就飽了。”


    尚海年紀雖小,但記得爸爸媽媽還在的日子。家裏每天都能吃飽,半個月還能去國營飯店吃一頓肉。


    尚海最喜歡坐在自行車前頭,妹妹坐在後座上,爸爸騎車,在小巷裏穿來穿去。他和妹妹高興的歡唿。


    但自從爸爸媽媽去世後,他們再也沒有坐過自行車。大伯騎自行車迴家,他們摸一下自行車都不行。


    明明自行車上印著爸爸的名字。爸爸教他寫過,尚峰。峰筆畫多,尚海就當做兩個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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