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喬娜迦可以出院了。


    這天上午,喬娜迦換好衣服,關於給喬木女士創造優惠的文件得到批準。


    送安妮薇和雪芽去車站前,喬娜迦抽空給喬木女士打了個視頻電話。


    “嘟……嘟……”


    電話接通,一頭金色卷發的喬木女士照常坐在辦公室,但是似乎有哪裏不一樣。


    喬娜迦觀察片刻,驚訝道:


    “媽?你今天怎麽沒化妝,隻塗了個口紅?”


    “啊,被你注意到了,因為最近不適合化妝。”


    喬木女士的目光沒有以往銳利,語氣還夾雜了幾絲溫情。仔細一看,一頭金發約莫有段時間沒用染發膏補色了,發根處長出短短的粉色。粉色是喬木女士原本的發色。


    說起來喬木女士生下喬娜迦時才十六七歲,如今不過三十出頭。雖然平時過於操勞難免憔悴,但細心化妝掩蓋得很好,乍一看像個剛上班沒幾年、年輕妖豔的美女高管。


    此時喬木女士素麵朝天,隻塗了提亮唇色的石榴色滋潤型口紅,看得出淚溝和法令紋,露出那張在每一個神奇寶貝中心都能見到的臉。


    ——標準的喬伊臉。


    五官毫無攻擊性,卻又因為久居高位、顯得比每一個喬伊都大權在握。


    ——喬木原名喬伊絲蘿,喬伊家族的直係後代。


    喬娜迦不是第一天見到這張臉,沒有訝異太久。心道喬木女士不跟她說原因,無非是不想告訴她,便自顧自地把聯盟給予她在從事商業活動時的優惠一條一款地說出來。


    喬木望著視頻對麵黑發黑眼、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由地再度想起那個男人。


    從女兒出生起,看到那頭頂上純黑的毛發,喬木便覺得不祥的命運一直在糾纏於她。


    隨著女兒日漸長大,這股不祥迅速演化為憎惡、恐懼:


    在喬娜迦出生前,每一個喬伊家族的後代全是如出一轍的粉色頭發方圓臉。喬娜迦是第一個例外,這如何讓人不多想?


    喬娜迦的長相完全隨父親,黑發黑眼,眉毛很濃,自帶一股書卷氣。嘴角天生下垂,不笑的時候,好似一盞剛斟好的濃茶,十分清苦。


    那禽獸的外表真好看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眼神好比茶杯半滿、溫熱升騰。當他皺著眉頭,含情脈脈地注視你,你會誤以為你是他的全世界。


    喬娜迦完美繼承了他五官的苦意、他暗含秋波的瑞鳳眼和他嘴角淺淺的笑意,卻與喬伊家族血脈相承的長相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喬木簡直以為她是來繼續折磨自己的。


    每當看見她更像那個男人一分,喬木又驚又怒,便更恨她一分。


    十五年來,冰雪積了滿山,深深掩埋本就不多的母愛。


    “……好,我知道了,你費心了,多謝你。”


    不知遇到什麽喜事,喬木今天非但沒有找借口掛斷電話,反倒耐心地聽完喬娜迦的話。


    喬娜迦有點奇怪,不過想來也對,她女兒差點喪命才換來的補償,這都不耐煩聽,那還是人嗎。


    直覺告訴喬娜迦,她老媽喬木肯定是碰到第二春了。


    不過既然喬木不說,喬娜迦便不會多問,反正她一個女總裁,誰敢辜負她,她就敢找人把負心漢做掉。


    說起來,那個把身懷六甲的喬木獨自丟在真砂鎮的渣男,就是喬木找人偽裝成車禍撞死的。


    ……


    母女倆氣氛和睦地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心情愉悅的喬娜迦保持著嘴角的笑意,幫安妮薇和雪芽把行李搬到希羅娜的車上,準備一起送她倆去火車站。


    “心情不錯啊,喬娜迦同誌。”雪芽用肩膀撞了一下喬娜迦。


    喬娜迦嘿嘿一笑,“我跟我媽媽的關係變好了一點。”


    “那不錯啊!小時候,她連家長會都不來參加,一直派小鄒叔叔來。”雪芽真心為喬娜迦歡喜。


    不過她私心覺得,要是誰願意給她那麽大的優惠,她認對方當親媽都可以。


    安妮薇和雪芽買了同一車次的車票,計劃到了家緣市再分別,前者轉飛機迴祝慶市,後者迴蟬鳴飼育屋。


    安妮薇在祝慶市那邊有許多課業,不得不先迴去了。


    幾乎跟好友生離死別,這次安妮薇十分舍不得喬娜迦,總感覺走了就見不到了似的。


    喬娜迦和雪芽好一番安慰,約好過年的時候迴祝慶陪她玩耍,才將她哄上車。


    雪芽之所以稱唿喬娜迦為同誌,是因為昨天晚上,她被希羅娜單獨拉出去談了談。


    再出現時,眼神裏同樣燃起了紅色的火焰,顯然已經係上了紅領巾。


    “再見希羅娜同誌!再見喬娜迦同誌!”雪芽坐在火車上用力揮手。


    “再見雪芽同誌!”


    喬娜迦和希羅娜同樣揮手,直到火車消失在層疊的山巒間。


    “哈哈哈,同誌這個稱唿太合適我們了!”


    希羅娜笑彎了腰,與喬娜迦擊掌。希羅娜的笑點很低,邏輯清奇,有時候正跟別人對話,突然某個詞戳到她的笑點,使她笑得前仰後合。


    喬娜迦亦笑得開懷,萬萬想不到自己轉生異世界居然繼續為打倒階級統治、實現社會主義事業而奮鬥。


    送別雪芽,希羅娜開車送喬娜迦到了曾經銀河隊產業下的百貨大樓,銀河隊的精靈蛋被臨時放在這裏,等待喬娜迦挑選。


    大家早知道喬娜迦開飼育屋的事,認定她會選擇精靈蛋,故沒有轉移到別的城市。


    銀河隊首領赤日是神奧地區的大富商,一朝淪為通緝犯,他的產業被聯盟全數收繳,國庫一下子充裕不少。對待功臣,這點優待肯定有的。悟鬆留下鴉青和另一個道館級搜查官看守,任誰也不敢偷拿。


    百貨大樓之前有開辟銷售精靈蛋的業務,與天籟飼育屋不同的是,他們隻開賭蛋業務,用來處理銀河隊倉庫裏沒人要、快孵化的精靈蛋。


    多數是拉達、毛球、派拉斯、芭瓢蟲,貴一些的有音符鸚鵡、姆克兒、小拳石,有時會有尼多蘭、尼多朗、蓮葉童子這樣有培育潛力的精靈蛋流出。


    不似某些黑市賭蛋場淨是綠毛蟲和死蛋,百貨大樓賭蛋場的貨物質量較高,買不起初始寶可夢的孩子們,寧願乘山路火車來到這裏賭蛋。


    悟鬆指揮工作人員把原先的倉庫清理一遍,存貨收到一角,才將那批繳獲的精靈蛋囤進來。


    陌生的環境,熟悉的精靈蛋。


    雖說位置擺放淩亂,如今喬娜迦超能力暴漲、賭蛋能力自然隨之大幅度提高。


    “a+呆呆獸,b級土居忍士,b-走路草……”


    喬娜迦默念著,一邊走,一邊給認出的高資質精靈蛋貼上便簽紙做記號,待稍後收集起來、工作人員開車送到天籟飼育屋。


    “你能精準判斷精靈蛋的種族和資質,也是因為超能力吧?”希羅娜手持一支香草冰淇淋舔,百無聊賴地問。


    “是啊,聽叫聲就知道是什麽種族了,畢竟寶可夢是根據叫聲起名的。”


    “嗯哼,有點羨慕。”


    希羅娜左右看看,閑著無聊,幹脆觀察起被喬娜迦標記過的精靈蛋和被棄選的精靈蛋有何區別。


    兩枚淡粉色色為底、綠色斑點、明顯同一種族的精靈蛋,左邊那枚被貼上標簽紙,右邊被放棄。


    希羅娜輕輕捧起被標記那枚,蛋殼圓潤光滑,敲一敲咚咚響;再捧起沒被標記那枚,蛋殼圓潤光滑,敲一敲咚咚響……根本沒有區別嘛!


    哪怕你有個黑點我都可以理解為什麽資質低啊!可是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果然這碗飯隻有專業的人能吃。


    “唉,果然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呢。”希羅娜無所謂地自歎道。


    另一邊,喬娜迦迅速將熟悉的高資質精靈蛋標記好,挑出少許資質較低的。


    畢竟資質太低,不如自己抓,假設拿迴去、明碼標出來,僅有少數新手訓練家會買,到時候滯銷到自然孵化,得不償失。


    況且,這批精靈蛋平均距離孵化的時間不剩太久,擺上貨架,過不了小半年。


    好比現在,喬娜迦逛到某個貨架,看到的這枚晃動不已的c+資質雪童子精靈蛋……


    “居然現在孵化嗎?”


    喬娜迦看到這枚蛋不停晃動,白光閃爍、越來越亮,連忙把它抱出倉庫,以免幼生精靈過於活潑、撞到貨架,造成麻煩。


    “希羅娜同誌,幫我個忙,你有精靈會冰係技能的話,請借我用一下!”


    希羅娜注意到喬娜迦抱著一枚晃動發光的精靈蛋離開倉庫,意識到那枚蛋即將孵化,本不想去打擾。聽到喬娜迦的喊聲,戀戀不舍地放下兩枚土居忍士精靈蛋,跟了出去。


    “出來吧,美納斯,喬娜迦同誌需要你幫個忙。”


    喬娜迦看到這隻美納斯嚇了一跳。


    好家夥,冠軍級美納斯!


    美納斯


    性別:雄


    屬性:水


    資質:a-


    特性:神奇鱗片


    等級:97(冠軍級)


    技能:躍起、撞擊、抓狂、水槍、緊束、水之波動、唱歌、龍卷風、水流環、迷人、生命水滴、龍尾、自我再生、水流尾、神秘守護、熱水、衝浪、求雨、吸取之吻、急凍光線、鏡麵反射……


    高等級的寶可夢自帶威壓,實力越高,威壓越強。若非刻意收斂,尋常寶可夢無不望風而逃。


    眼下,希羅娜的美納斯收斂了威壓,卻瞞不過喬娜迦的靈敏感知,一瞬間嚇得她想起被冠軍級引夢貘人支配的恐懼。


    希羅娜見喬娜迦愣住,便明白發生了什麽。她扶著喬娜迦的肩膀,輕聲安撫道:


    “沒事的,你很安全,要做什麽就說吧,有我在,美納斯不會傷害你的。”


    輕柔而有力量的聲音將喬娜迦拉迴現實。


    喬娜迦拍拍肩膀上的手,勉強笑笑:


    “謝謝你……麻煩美納斯製造幾塊寒冰,這是隻冰係的雪童子,出生時保持寒冷環境,可以變得更加健康。”


    很基礎的培育知識,不同係別的寶可夢肯定出生在適合的環境,水係寶可夢大多出生在水裏,火係寶可夢靠近火山。


    人類的活動導致寶可夢出生時可能不在最合適的環境,乍一眼看不出區別,在以後的成長過程中卻顯出比合適環境出生的寶可夢更加遲鈍、病弱。


    希羅娜聽到這個一隻雪童子,明白了喬娜迦的用意,吩咐美納斯使出水槍和急凍光線,在一個大花盆裏製造出一盆寒冰。雪童子精靈蛋被放到冰上。


    光芒越來越璀璨,一隻棕黃色蓑衣裹住、身體黑黢黢、活似一隻三角粽子的雪童子現身花盆。


    雪童子


    性別:雌


    屬性:冰


    資質:c+


    特性:冰凍之軀


    等級:1(入門級)


    技能:擋路、頭槌、細雪、驚嚇


    雪童子有著錐形的身體、圓形的手和雙腳,藍色的眼睛和咧開的嘴。身體覆蓋著有橙色邊緣的黃色錐形鬥篷,鬥篷的背麵上有三個橙色的菱形斑塊。


    雪童子一族生活在經常下雪的地方,隻能在寒冷的土地上生存。即使在零下100度的環境下,它也能充滿活力地到處蹦蹦跳跳。


    它會在剛開始降雪的時節現身,據說半夜出現的雪童子會帶來大雪。在不下雪的春夏季節,它會安靜地生活在鍾乳石洞的深處。它隻靠吃雪和冰為生。


    據說,雪童子棲息過的家庭會子孫滿堂家族繁榮,家財萬貫。神奧地區寒冷地方的富人們,好像都會有小時候和雪童子一起玩的迴憶。人們相信雪童子造訪的家將會代代繁榮,因此有著將清水製成冰塊供奉在門口的習俗。


    “嘶喔嘶喔!”


    雪童子看見喬娜迦,興高采烈地蹦進她懷裏。


    焯,好冰!


    雪童子耐寒,本身也冷,有一件蓑衣隔著,涼絲絲的感覺透過蓑衣蔓延到喬娜迦身上。喬娜迦抱著這塊冰、給雪童子順毛。


    順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了,冷得嘴唇變紫,再凍下去該感冒了。


    她忍不住想:雪童子啊,快迴冰盆裏去吧,那裏更舒服……


    “嘶喔?”


    雪童子突然感覺到什麽,身體一震,覺得剛才那塊冰仿佛散發奇怪的魔力,吸引它跳迴到花盆裏去。


    “嘶喔!”幼生精靈沒心機,順應心意跳迴花盆。


    這迴輪到喬娜迦呆住了——我覺醒心靈控製超能力了?!


    不信邪的喬娜迦小心翼翼將超能力附著到剛出生的雪童子身上,學著從美劇裏學到的心靈控製訣竅:讓對方相信,按照這麽做才是正確的。


    窩在冰盆裏的雪童子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的口齒再往上咧了咧,再次跳出冰盆,團子一般的左腳抬高,右腳蹬地,原地轉了三圈。左跳兩步,右跳三步,然後清清嗓子,唱了一首《let it go》……完完全全按照喬娜迦的心意來!一個調都沒跑!


    “天哪!”喬娜迦難以置信地捂住嘴。


    踏馬的我覺醒心靈控製了?!


    遇難那晚,得到艾姆利多的輔助,喬娜迦確實發揮出原來沒有的力量,控製引夢貘人乃至銀河隊全員入睡,但她以為那僅是自己用屬於艾姆利多的澎湃的超能力模擬使出了催眠術技能。


    想不到撤去艾姆利多的輔助,自己居然能延展出別的用處,甚至控製別人的心靈?!真不可思議!


    跟工作人員現場買一枚巢穴球用來收服雪童子時,喬娜迦蠢蠢欲動,想試一試心靈控製對人是否有效。


    於是對拿巢穴球給她的工作人員施展超能力,試圖讓他認為現場做一個投籃的動作是現在最正確最重要的事情。


    隻見身穿紅色馬甲工作服的服務員小哥,忽然雙手捧著空氣、雙膝一蹲跳了起來,把無形的空氣投進了虛無的籃筐。


    “嗯?!!!”服務員小哥落地,尬住了,尬得頭皮發麻、腳趾抓地。


    我,我居然在客人麵前投籃?!


    問題是我根本不會打籃球啊焯!


    你個笨比腦子抽風了吧,你在幹什麽啊……服務員小哥衝自己罵道。


    “對不對對不起,我昨晚沒休息好,在您麵前失禮了,萬分抱歉……”


    小哥90度鞠躬不斷道歉,努力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犯蠢。


    “沒事沒事,沒別人看見,今晚好好休息吧。”


    喬娜迦見此情狀感到十分抱歉,一念之差害得人家那麽尷尬,唉不可取不可取。


    再迴到倉庫,見到希羅娜,喬娜迦收斂很多,試圖讓她比個剪刀手……希羅娜明顯想抬起右手比耶,可抬到一半,她左手摁住了右手,瞳孔震顫了一瞬,將比剪刀手的衝動摁了下去。


    ——看來能否被控製,跟個人意誌力有關。


    喬娜迦默默思忖,或許在被控製的對象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更容易成功。


    測試完成,新能力的事放到一邊去暫時擱置,她繼續挑選精靈蛋。


    來到一堆淡紫色為底、黃色圓斑的精靈蛋麵前,喬娜迦耐心翻了翻,果然找到這枚花紋跟紫羅蘭似的精靈蛋——引夢貘人的女兒食夢夢。


    在銀河倉庫辨認精靈蛋的那天下午,喬娜迦憑借讀心術得知這枚食夢夢精靈蛋的重要性,並記住監控死角,將“弄丟催眠貘”記為去往廣播室的引火方案之一。


    幸好,第二天她就被安排了工作,且海倫允許她在倉庫上班,不然她隻能另想辦法,且很可能無法順利度過第二天晚上。


    當時,她假裝冒失,借幫銀河隊雜兵找精靈蛋的由頭,把食夢夢轉移到監控死角,且不停轉移位置,最終將其混入劣質倉庫裏的一堆阿柏蛇和尼多朗精靈蛋裏,珍珠混魚目,然後有了和阿涵的那場戲。


    “嘖嘖嘖,你也是我的恩人啊。”


    喬娜迦愛惜地撫摸食夢夢的蛋殼,感受著內部的生命波動,心想,我會好好栽培你的。


    沒錯,食夢夢精靈蛋喬娜迦不打算賣了。食夢夢的父親催眠術那麽強,它本身又是個食夢的神話種族,想必很有幻術天賦。


    經曆過這一次劫難,喬娜迦吸取教訓,決定不能再鹹魚下去。


    哪怕沒有希羅娜的邀約,她一樣會選擇努力培育出一支全員冠軍級的隊伍。


    樹大招風,懷璧其罪,任喬娜迦多麽遵紀守法又如何,她的特殊能力必然會吸引來黑白兩道的覬覦。


    找人保護得再嚴實,總有一刻疏漏,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多培育幾隻寶可夢,提升實力保護自己,才是免受迫害的唯一正確途徑。


    “以前還以為子供向動漫的世家有多純潔善良呢,到底是我白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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