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丹住的是個大套間,趙錦綺作為他的貼身婢女,抗爭無果,隻得跟著住在套間的小外間。


    外有侍衛晝夜輪番值守,內有梁丹時時找不痛快,趙錦綺如被架在火上烤般難受。


    好在娟兒總是擱一會兒就來要跑來看她,和小姑娘呆在一起,她才稍解苦悶。


    大雨連下了一天一夜,至第二日晚才將歇。


    孫文則借著送娟兒來的機會,總要在梁丹麵前殷勤一番,可惜,梁丹冷淡以待,並不買賬。


    於是孫文則教些話給娟兒,讓娟兒到趙錦綺這兒來說。


    趙錦綺聽了,明知是孫文則教娟兒說得奉承話,想通過她帶給梁丹,也不大理會。


    一則她即便對梁丹說了,梁丹也不會聽的,畢竟說破天,她現在也隻是個俘虜。


    二則她挺喜歡娟兒這丫頭的,她清楚,官場越往上走越黑暗。孫文則如今當個偏遠邊城的小知縣,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盡心撫養著愛女,便已是十分穩妥的生活了。再往上升,他若周旋不開,連娟兒也會跟著遭殃的。


    因此她隻是等娟兒完成了任務,說完了她爹交代的話,便開始同她玩。


    這天傍晚送走了娟兒,趙錦綺坐在窗前,抱著個畫本子看,眼見的雨勢似乎慢慢的小了,她看著看著就趴在那睡了過去。


    有人推門進去,與梁丹稟報:“殿下,都控製起來了。”


    梁丹放下手中的書:“那就走吧!”說著,抬步往外走。


    那人:“殿下,屬下剛進來時,看到……”


    梁丹已到了外間,轉身一指壓唇,示意他噤聲。


    那人抿著唇,輕輕走到外間,就見梁丹已坐在那睡著的女人旁邊,正把一件披風蓋到那女人身上。


    梁丹壓低聲音道:“等會兒出發。”


    那人:“殿下!”


    “今夜下刀子也得走,不在遲這一時半刻,你再去檢查一遍,確保沒人出府。”梁丹道。


    “是!”那人領命去了。


    梁丹拿起趙錦綺扔在桌上的畫本子翻看,不由覺得好笑,前天還那般慷慨陳詞,讀書有多重要,今日竟抱著這畫本子看,原來她口中的讀書是讀這些三流畫本子。


    很快翻完了那畫本子,他把書扔到一邊,看向睡著的趙錦綺。


    手劃過她白皙細膩的臉,笑道:“還不醒嗎?再裝,我就隻好抱你走了。”


    趙錦綺早已醒了,在那個侍衛推門進去時,就已經醒了。


    她不睜眼,是因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沒想到,梁丹居然狠到連這小知縣一家都不放過。


    她在想辦法,可是想不到。


    莫語彤或許在附近,可她還不知被劫走的人被自己掉了包,原計劃是要到了大梁皇宮再與莫語彤坦白的。


    此刻,即便出去找莫語彤坦白,那女人也絕不會幫自己。


    而另一波風樓的人,此刻要麽遠遠跟著莫語彤,要麽已與莫語彤匯合,待在一起。她亦沒有辦法調用,況且太子丹馬上就要動手,她根本沒時間了。


    想了一圈,此刻自己孤立無援,當真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


    她睜眼,坐直身體:“你要殺了這府裏的人?”


    梁丹微驚,他沒料到她第一句話是這個,更沒料到她竟從方才的隻言片語中窺出這事來,不免對這女人又重新審視起來,但麵上隻一瞬間的驚訝,很快恢複平靜:“是。”


    趙錦綺忽然泄了氣,語氣軟了許多:“不殺行不行?”


    梁丹又是一愣,這女人,倒真是千變萬化:“不行,這一趟是秘密行動,若是日後被這些人咬出來就不好了。”


    趙錦綺:“可你用的不是五皇子的名頭嗎?即便被……”


    “我們和孫家人接觸太深,他們看到了我的臉,若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帶他們到宮裏指認呢?”梁丹反問道。


    趙錦綺垂下眸,他在孫府從未遮掩過麵容,連去楚湘王府赴宴,用的都是孫府的頭銜,拿的是文縣知縣發下的通關文牒。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想讓孫府的人活。


    若孫府一府的人都死了,日後即便順著通關文牒和孫小舟這個名字查到阿孫府來,死無對證,線索也就斷了,頂多再攀上似乎微服私訪來過這兒的五皇子一點幹係。


    他太子丹既將公孫大小姐帶了迴去,又把嫌疑擺脫的幹幹淨淨,當真打的一手好算盤。


    梁丹:“走吧!這些事不該你管,我有我的計較。”說著他轉身。


    趙錦綺忽然叫道:“梁丹。”


    梁丹轉身,一把匕首抵住他的脖頸,他眼神倏然轉寒,可麵上依舊掛著笑意:“這是要做什麽?”


    趙錦綺道:“放過孫家,否則……”


    梁丹:“否則什麽?”說著欲要往前挺一步,可發現趙錦綺沒有半分害怕退讓的意思,反倒是自己的脖頸處傳來一絲疼痛,於是停下,麵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冷冷道:“你知道威脅我的後果嗎?”


    趙錦綺盯著他,匕首上又給了幾分力道:“閉嘴,走。”


    梁丹轉身,被她逼著出了門,走到院中,幾人提刀上前來又被嗬退。


    梁丹道:“去把那對父女帶過來。”


    趙錦綺皺眉:“你想幹什麽?叫上你的人離開這兒,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梁丹道:“急什麽?你既然是為了他們,我怎麽能不讓你見見他們呢?”


    父女倆很快被連拖帶拽帶來,滿身狼狽,娟兒嚇得不住的哭。


    雨勢又轉大,豆大的雨滴漫天砸下,冰冷刺骨。


    梁丹脖頸抵著匕首,卻並不在意,他揚起手指著那對父女:“先殺老的好呢?還是先殺小的好呢?”說著,甚至有些興奮的大笑出聲,其狀近似癲狂。


    趙錦綺心一瞬冷到底,覺得骨頭似乎都被冰錐刺著。


    前世的恐懼之感穿過時間長河向她襲來,他的這副樣子,她前世已見識過了,其中陰狠毒辣,非身邊人不能體會,這也是她今生說什麽也不想與這個人產生交集的原因,就在她走神的片刻,她手一抖,被梁丹拿住空隙,順勢就撥開匕首脫身。


    趙錦綺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巴掌一甩到了臉上,力道太大,她招架不住,跌倒在地,心中恐懼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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