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臨,冰妞隻能看見他旁邊人的輪廓,她努力睜眼看著,聽著,想象著她臉上的笑意,此刻竟覺虛偽無比。


    冰妞:“到去哪兒?我雖不受待見,但到底是王府的嫡小姐,離開這兒,又能在哪兒容身?”趙錦綺道:“你願意的話,我就先送你去……我家,我在這邊還有些事未了,到時辦完了,便迴去尋你。”


    冰妞勾唇冷笑,果然,她要利用她,用她去交換那個公孫蠻,還要說成什麽去她家的謊話多虛偽,多會演戲的女人啊!


    趙錦綺不小心觸到了冰妞的胳膊,冰妞瑟縮一下。


    趙錦綺:“怎麽了,胳膊上有傷?”


    冰妞:“沒事,白日裏采藥時被樹枝劃傷了”


    趙錦綺:“你今日去南巫山采藥了?”


    冰妞點點頭,趙錦綺一邊嘟嘟囔囔責怪兩句,一邊將人拉迴了小屋,替她胳膊上的那些傷痕上藥,其中有一條橫著的,有些深的傷口。


    趙錦綺微微遲疑了一下,依舊上藥,然後兩人便都合衣睡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趙錦綺依舊笑嘻嘻的跟在冰妞身邊說些打渾玩笑的話,冰妞隻是偶爾搭幾句,趙錦綺卻依舊樂此不疲。


    直到她路過丫鬟院門口看四下無人,去石獅子跟前玩了一會兒迴來,便不再纏著冰妞了,隻叮囑她不要亂跑,就徑自迴了小屋,將自己關在房內了。


    冰妞依舊在外麵忙忙碌碌,不時看向小屋方向緊閉的房門。


    是夜,冰妞終於進了小屋的門,便聞到屋中一股淡淡的燒過東西的味道。


    趙錦綺與冰妞閑扯幾句,便給她倒了一杯茶,冰妞也未多想,便喝了,喝到口中才覺出不對來,可已經晚了,她辨出隻是普通的安神藥,便裝作未發覺,喝了半杯。


    隨後兩人說了幾句,冰妞困意上來,便迷迷糊糊睡了。


    夜半,冰妞忽然覺得腦門一陣冰涼,她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便看到小桃正站在炕邊,看著自己。


    冰妞被嚇了一跳,粗粗喘了幾口氣才慢慢鎮靜下來。伸手揩去額上的冰水和冷汗。冰水自然是小桃用於潑醒她的。


    冰妞:“你又來幹什麽?”


    小桃:“我若不來,你隻怕在睡夢讓人殺了都不知。”


    冰妞起身下炕,走到旁邊坐下,拿起那半杯茶看了看,卻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一再挑唆我與她的關係?”


    小桃冷笑道:“別再自欺欺人了,你與她之間,何須我挑唆?她欺你,瞞你,如今又給你下藥,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你不會還在幻想她會真心待你吧?”


    冰妞看著手中的茶杯,目光中盡是哀傷與痛苦,是啊!她那樣明媚的人,若非為了利用自己,又怎會看得見自己這樣一隻在灰暗中爬行的小蟲呢?


    冰妞:“她呢?”


    小桃:“自是夜半三更與人密謀,要怎麽利用你啊!”


    冰妞:“勞煩能否帶我去看看。”


    小桃將手環繞在胸前:“去不了,有人守在外圍,沒法靠近。”


    冰妞:“那便罷了!聽與不聽,我的結局都已經注定了。”


    小桃:“你就甘心這樣被她們擺布?”


    冰妞摩挲著袖子中的小盒子,苦笑一聲:“不甘心又如何?我生來便被安上那些下賤名頭。這麽多年,早已習慣,死便死吧,於我,或許是解脫才對,隻是……”


    小桃:“隻是什麽?”


    冰妞眼中盈出淚,更多的是恨:“隻是我一直爛在泥裏都無所謂,但她卻不該將我救起,又狠狠的扔迴泥裏,那我……怎能不恨她?”


    小桃看著冰妞此狀,滿意的勾起嘴角:“那你打算怎麽做?”


    冰妞端起那半杯茶,一飲而盡:“你走吧,不必再來找我了。你的目的達到了,他日我會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小桃聞言,似是因為激動麵容扭曲一下,看著冰妞走迴炕上躺下,小桃勾了勾唇,閃身離開屋內。


    再說趙錦綺這邊,待冰妞睡熟她便出門,來到後院,坐在那棵約定好的大榕樹下,無聊的玩著手中的三顆石子。


    忽然她耳朵一動,抬起頭來看向來人,笑道:“王爺,你來了!”她使了個眼色,小冷便收了架在公孫策脖子上的劍,閃身守在不遠處。


    公孫策爽朗一笑,在趙錦綺對麵席地而坐:“路上出了點事,來遲了。”


    趙錦綺笑笑:“無妨!”


    公孫策道:“老夫該從哪說起呢?風樓的小丫頭,是該先感謝你救了老夫,還是該先問罪於你傷害我的女兒呢?”


    趙錦綺道:“不必感謝我,我不過是看不得莫夫人成勢那張嘴臉,才順手給你塞了一根針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逃出來,也是王爺自己的本事,至於傷害你女兒之說,不知你說的是哪個?”


    公孫策聞言笑容僵在臉上,隨後一拂袖道:“不管是哪個,老夫都不允許她們受一點傷,你休想用那一個換一個的法子。”


    趙錦綺:“若是兩個隻能活一個呢?”


    公孫策臉上的神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趙錦綺卻是不懼:“我很想知道王爺到底是選從小被您冷落的先夫人遺孀冰妞活,還是選那個從小被你捧在手心長大的阿蠻郡主活呢?”


    公孫策皺眉道:“冰妞真的是語丹之女?你,你是如如何得知的,你可有證據?”


    趙錦綺笑道:“昨日聽莫夫人之言,想必王爺心中已有答案了吧!不然也不會來此見我,我們得到的消息便是如此,至於當年換子的細節,恐怕隻有二夫人知道了。他日王爺奪迴王府,可以好好問問二夫人。”


    公孫策垂下眸子,是啊,有些事他心中已有答案,隻是一直逃避,不敢承認罷了,怕愧對那個被自己扔在後院的女兒,怕愧對她的母親——他最愛的女人。


    公孫策揩掉眼中那點渾濁的淚:“小丫頭,老夫知你信不過莫語彤才會救我,又留下那樣的話,如今我來找你,就是願意與你合作。即是合作,老夫隻有一個要求,老夫的兩個女兒都得平安無事,其他一切,哪怕是你要我的命,老夫亦不會眨一下眼睛。”


    趙錦綺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的膝,一下一下,似是在思索:“這樣嗎?那不如我們來談一筆合作吧!我保下你兩個女兒的命,再助你奪迴王府,如何?”


    公孫策愣了一下,沉聲道:“條件呢?”


    趙錦綺:“你解了我夫君體內的奴蠱。”


    “就這麽簡單?”


    趙錦綺笑道:“再允我一次使用南疆兵權的機會。”


    公孫策心中驚駭,盯著趙錦綺:“你說什麽?你……要南疆兵權,想做什麽?”


    趙錦綺起身:“將來會有用處,事未定,我也沒法吐露太多。王爺不必擔憂,我以我的姓氏起誓,我不會用這兵權來對付南疆的。”


    公孫策:“你姓什麽?”


    “趙!”


    公孫策聞言心中一動,看向趙錦綺:“可是……大周的那個趙氏?”


    趙錦綺緩緩轉身背對著公孫策,月光如影披灑在她身上,簡單的粗布衣裳卻如鍍了一層銀光般,清冷高貴,她緩緩開口卻堅定異常:“是!”


    公孫策抬頭看著,竟覺得這身影有幾分像故人!多年前,他遠遠望見一眼的她,她也是這般高貴清冷,猶如神隻。


    他晃了晃神,心道自己這是老了嗎?最近總是想起過往的事,今日竟然會想到她。


    趙錦綺不知公孫策心中所想,隻是看到明亮的月光,她又習慣性的想伸手去抓,這是她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養成的習慣,或許是從前世她被關在顧府的黑屋子裏起,或許是被關在大周皇宮中的水牢裏起,又或許是從她被塞進那頂密封的駛往大梁的花轎起,她也記不清了!


    她過去的人生從及笄開始,就身處黑暗,她以為她習慣了黑暗,可每當有光出現,她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摸,去抓住那一點光。


    趙錦綺收迴心神,收迴手,靜靜站著。


    公孫策腦中快速思考著,猜測著趙錦綺的身份和立場,猜測著她要兵權的意圖,想通了一些,道:“南疆一向中立,不輕易樹外敵。”


    趙錦綺依舊背對著他站著,緩聲道:“那座宮裏的老頭子將手伸到你楚湘王府來擄走小郡主,日日飲南疆小郡主的血,可有將你南疆放在眼裏?此番營救,必有衝突,王府手握南疆兵權,足可代表南疆,南疆真的還能繼續處於中立嗎?而且我參與到營救你女兒的事情中來,一旦身份暴露,目前兩國表麵的和平都可能會被打破,風險這般大,代價又怎會小?王爺,我給的,於你,是選擇,於南疆,或許是條退路呢!”


    一字一句砸在公孫策耳中,他不停的咀嚼著這些話。尤其最後一句,更是給他重如千斤之感,是啊!於他,選她能助她奪迴王府,可於南疆……南疆沒得選,如今營救阿蠻在即,與大梁刀兵相向是不可避免的,與南邊大國大梁結仇,南疆這個夾在南北兩大國之間的小國,要想有退路,就得與能和大梁分庭抗禮的大周結盟,借兵應是示好的第一步。這個小姑娘看得很清楚,他沒有理由拒絕。可……這個大周皇室的小姑娘,居然有這樣的魄力與遠見,敢說出給南疆退路的話,她到底在皇室裏扮演何種角色?


    趙錦綺微微轉過臉,月光勾勒出她臉上攝魂奪魄般的奇美線條:“王爺,你,做好決定了嗎?”


    公孫策還在猶豫的內心,忽然像是被推了一把,他願意賭上所有,相信眼前這個小姑娘,隻因她太像那人了。如果是她,他還有什麽理由不從命呢?自己今天的一切不都是為她所賜嗎?


    公孫策頷首:“我答應,隻要能保下老夫的兩個女兒,而且不損害南疆,兵權,借你一次!”趙錦綺默默唿出一口氣,沒想到這公孫策竟然如此看重那一對女兒,自己原也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談的,不想竟真的談成了,南疆這一遭還真沒有白來。


    趙錦綺笑嘻嘻的伸出手。


    公孫策:“幹什麽?”


    趙錦綺:“這麽大的事沒點保障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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