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內,溥冾坐在上位的紫金龍椅上,摩挲著手上的扳指,皺眉聽完兩人迴稟,麵色陰沉。很好,喜歡姓顧的給你摘的淩霄花就算了,還給那個小屁孩擋鞭子?


    寒陽與寒香稟報完,後背已經冷汗岑岑,得了令立刻離開地宮,趕迴宮裏。


    黑暗的屋裏隻剩下溥冾一人,他安靜的坐在那高位的龍椅上,許久,忽而起身一腳踹翻了麵前的幾案,人也如一陣風般消失在原地。


    說迴錦驕殿,趙錦綺自溥冾離開後,便坐在桌邊望著桌上的酸棗糕發呆,許久,拿起一個塞到嘴裏,覺得無甚滋味,便又拿起一個放進嘴裏,一個接一個,直到小碟子空了。


    她才恍然迴神,起身向床走去,招財探出頭向她叫了一聲,她停下腳步,在金窩前蹲下身子。


    看著那肥嘟嘟的一團笑道:“怎麽?今天想跟我睡?你是不是忘了白日裏你對我多冷漠的?我叫你,你都不搭理我。”趙錦綺伸手輕輕鉗著招財圓潤的後脖頸。


    招財又叫幾聲:喵嗚~喵嗚……


    趙錦綺:“好吧!看在你道歉道的這麽及時的份上,為娘的就不跟你計較了,今天暫時讓你上我的床,不過明天的小魚幹就別想了!”


    趙錦綺笑著將肥貓從窩裏抱出來,結果剛站起身,由於貓太重,胳膊用了些力,那傷竟就開始疼了。


    她忍著疼將貓抱到床上,掀開袖子一看,白色的紗布上滲出點點紅花一樣的血跡,有的已經幹了,有的是剛滲出來的,幹的應該是之前被他捏了一下滲出來的。


    夜已經深了,她不想再驚動那些丫頭。便自己翻箱倒櫃的找,找了許久總算找到了,抱著藥箱子噔噔噔跑迴桌邊,便開始動手拆自己胳膊上的紗布,拆了一半忽然覺得背後有些涼颼颼的。


    她迴頭,石化在原地,她背後,他正靜靜的站著看著她,目光沉沉,一言不發。


    趙錦綺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你……你你!你怎麽迴來了?”


    半截紗布還拖在手裏,這……要怎麽藏?要怎麽解釋?上天這是在戲弄誰?他為什麽去而複返?她欲哭無淚,無聲的垂下頭,做出一副任憑宰割的樣子。


    溥冾看著她那垂頭喪氣的樣子,自己心情也沒好多少,走過去替她剝離剩下的紗布,清理傷口,看到那道血喇喇的鞭傷,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怎麽會傷這麽重?”動作卻是輕柔至極,生怕弄疼了她。


    趙錦綺紅了臉,道:“就是今日那奴才要打十一,我一著急就輕輕……擋了一下,其實不疼,一點小傷。不過我都找蕭妃報過仇來,嘿嘿嘿……你沒見著,今天可威風了呢!”她湊上一張大笑臉。


    溥冾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那會我捏到傷處了,為何瞞著我?”


    趙錦綺拿眼瞅了瞅那人的臉色,看著,應該……還行吧!於是垂下眼輕輕的說:“我怕你遷怒十一和蕭妃,一衝動砍了人家的手。”


    溥冾想起他砍了唐十三一個家仆的手的事,道:“你說十三的家仆?”


    趙錦綺乖乖巧巧的“嗯!”了一聲。


    “那人本就手腳不幹淨,是他國暗探,我順帶給他點教訓,殺雞儆猴,你在想什麽?”溥冾道。


    趙錦綺:“我……我以為……”


    “以為什麽?”


    “以為你因為那個人那日扛著我碰了我,就……”趙錦綺臉更紅了。


    “就砍了他的雙手?你希望我那麽做嗎?”溥冾道。


    趙錦綺急道:“當然不。”


    “為何?”


    “徒增殺孽,於你不利,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趙錦綺道。


    溥冾垂眸給她包紮,並未迴應她這句話:長命百歲,嗬!她便是他的命,沒她,他怎麽活?


    趙錦綺湊上前,狐疑的看著他:“砍手那事,真的是因為他是奸細嗎?”


    溥冾順手給了她一個爆栗子:“自然是真的,坐好!”


    到底是因罪傷人,還是因人傷人,其中曲折,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但趙錦綺卻是信了,可還是不放心的加了一句:“那你不會傷害小十一的吧!”


    “不會!”溥冾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明天讓那個十一搬出錦驕殿住吧!”


    “為什麽?他還那麽小,好像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了!”趙錦綺道,沒注意氣氛已經不太好了!


    “他不小了,宮裏還有很多空著的宮殿。”溥冾道。


    “我不同意,那孩子我想留在身邊養養看。”對於這個前世隻有一麵之緣,後來卻能榮登高位的十一皇子,除了真的對他的心疼,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和計劃。


    “你留下他做什麽?讓你再多挨幾鞭子?”溥冾氣道。


    “我說了,今日是個意外,以後我會小心點。”趙錦綺道,不想退讓。


    “上次為了那個宮女脖子上挨了一刀,今日為了這個皇子胳膊又挨鞭子,蠢女人,你身邊帶那麽多人是擺設嗎?需要你衝在最前麵?下次準備傷哪裏?”溥冾怒道。


    趙錦綺一時語塞,前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孤苦無依,遇到事情隻能靠自己咬牙挺過去,自己籌謀,自己實施……自己抱著他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那把匕首慶祝。除此之外,無一人真心相助,無一人交心可依。


    溥冾感受到身前人兒突然的低落,絲絲悲傷溢出她的體外,進入他的心中,有一瞬,他似乎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絕望,窒息一般的絕望。這不該是一個十五歲被千嬌萬寵的公主該有的樣子。他心也跟著疼起來。


    他後悔自己沒有沉住氣,在她麵前發火,他將她擁進懷裏,緊緊的抱著她:“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在這樣溫暖的懷抱裏,趙錦綺覺得很安全,很安心,這感覺,真好!她忽然就想放肆的哭一場,將前世的厄運、悲傷、不甘全部驅散。


    她手環上她的腰,摟的緊緊的,頭抵在他肩窩裏,放任眼淚簌簌的流,無聲中,卻盡是悲傷。


    溥冾安靜的陪著她。


    許久,她哭完了,他肩頭濕了一大片,她繼續窩在他懷裏,轉頭看到他下巴堅毅的線條,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溥冾!”趙錦綺帶著厚重的鼻音叫他。


    “嗯!”


    “你不要生氣,我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我得和你一起長命百歲啊!”趙錦綺道。


    “好!”溥冾跟著她心情也好轉,鬱結在心中的氣憤也消了些,原本哽在喉頭的話也沒有問出口。


    定是那姓顧的小白臉勾引她的,她還小容易被引誘也情有可原,找機會悄悄對那個小白臉動手腳就是了,還有唐十三,似乎也是個威脅,他在心裏默默列舉著自己的情敵,想著應對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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