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靖軒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全身疼,他也無法入睡。


    他腦袋裏一直在想祁玉璽走時的異常。


    對,就是異常。


    雖然祁玉璽表現得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可他就是覺得祁玉璽有異常。


    但他現在不能動,也不方便說話,沒辦法去打聽。


    冼禮在路上接到師父的電話,說要去淩家。


    他在半道和師父、師叔還有三位師兄碰頭,又往迴返。


    師父和師叔要出門,還事關小師弟,霍連元、嶽思元和嶽小龍都不休息了,堅持陪著一道。


    車還沒到淩家,百裏元坤接到祁秀紅的電話。


    祁秀紅的聲音帶著哭腔。


    祁四奶奶和祁四爺爺今天一天心慌慌的。


    祁四奶奶和祁玉璽通了電話沒多久就摔了一跤。


    這一摔,祁四奶奶手腕上,祁玉璽給她新買的玉鐲子摔了個粉碎。


    祁四奶奶人倒是沒事,可卻是把家裏人嚇了個半死。


    祁四奶奶緩過勁兒來就趕緊給孫子打電話。


    結果孫子的手機關機,打不通。


    祁四奶奶當場就要暈過去了。


    祁秀紅給女兒打電話,女兒說也找不到安安。


    她沒辦法了,隻能打電話找白叔。


    百裏元坤握著電話的手在發抖。


    他強自鎮定地安撫祁秀紅。


    說祁玉璽的手機可能沒電了,他這幾天一直在忙,估計忘了充電。


    還說祁玉璽晚上會過來,等他到了,就讓他趕緊打電話迴家。


    好不容易安撫了祁秀紅,百裏元坤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嶽崇景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了,讓開車的霍連元速度再快點。


    淩家人正為了淩靖軒擔心。


    沒想到百裏元坤和嶽崇景一群人急衝衝地來了。


    嶽崇景一進門就問:“靖軒在哪兒!”


    淩靖磊立刻說:“小四在樓上。”


    嶽崇景拉著百裏元坤就往樓上走,都沒顧得上跟其他人打聲招唿。


    走在最後的冼禮快速地說:


    “安安可能出事了,現在誰都聯係不到他。”


    “什麽!”


    淩家人心裏一緊,急忙跟上樓去。


    房門被人用力推開,淩靖軒睜開眼睛。


    看到師父來了,正想著該怎麽跟師父解釋,他就聽師父焦急地問:


    “靖軒,你知不知道安安去哪兒了?


    安安可能出事了!


    現在誰都聯係不到他,他手機關機。”


    淩靖軒的一顆心是直直往下掉。


    淩靖磊在後麵急忙說:


    “嶽叔,小四現在全身疼,說不了話。”


    嶽崇景眉心緊蹙。


    他迅速在床邊坐下,扶起淩靖軒,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一手捂住他的後心運轉真氣。


    先天後期武者的真氣漸漸地緩解了淩靖軒身體的疼痛。


    他努力張口:“安安,說,他學校,有事……”


    百裏元坤:“安安說謊了,他班主任老師根本就沒有事情找他!”


    淩靖軒的心都要涼了,安安為什麽要說謊?


    想到安安走時他感覺到的異常……


    還有他和安安去軍營大院那天安安的異常……


    淩靖軒的心裏咯噔一聲。


    百裏元坤:“靖軒,你仔細想想。


    安安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他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幾天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淩靖軒的腦袋裏突然閃過一件事。


    他急忙說:“安安問過,我,百裏家的,祖墳,在哪裏。”


    嶽崇景、百裏元坤的眼睛倏然瞪大,尤其是百裏元坤。


    其他人都沒覺得這有什麽。


    祁玉璽問師門的祖墳在哪,過去看看不是很正常嗎?


    百裏元坤卻是轉身就走。


    嶽崇景也顧不上徒弟了,放下淩靖軒就追了出去。


    霍連元、嶽思元、嶽小龍和冼禮見狀,也趕緊跟上。


    淩靖軒:“哥!快,派人!”


    淩靖磊顧不上去刨根究底有什麽地方不對,他立刻打電話給軍部請示。


    調一支特種部隊去百裏家祖墳。


    上了車,讓剛剛坐上來的霍連元馬上開車,百裏元坤這才解釋:


    “安安一直很排斥去祖墳,甚至祖宅他都不願意去!”


    嶽崇景立刻明白了:“他是不想看到你曾經受傷的地方。”


    百裏元坤重重點頭:“他如果想去,我早就帶他去了。


    他又何必去問靖軒?


    就算他突然想去了,也應該問我這個師父,而不是別人!”


    嶽崇景:“連元,你開快點!不要管紅燈!”


    “知道了師父!”


    霍連元把油門踩到底。


    他們開了一輛7人座的商務車,霍連元幾乎要開出跑車的速度了。


    以淩靖磊的身份,他很快通過軍部的首肯,調動了一支50人的特種部隊趕往百裏家的祖墳所在地。


    淩靖軒也躺不住了,讓三哥扶他下樓。


    到了客廳,淩靖軒讓媽媽幫他撥祁玉璽的手機。


    果然一直是關機狀態。


    淩靖軒很自責,他應該在發現異常的時候就告訴三哥和師父的。


    百裏家祖墳在百裏家祖宅的後山上。


    嶽崇景迴國之後買迴了祖宅,修繕了祖墳。


    讓已故的師父和師娘得以落葉歸根。


    嶽崇景的幾個徒弟和兒子每年都會迴來跟他一道前往祭奠。


    這裏也曾是嶽崇景獨自常去的地方。


    他在這裏思念他的小師弟,懺悔他的過失。


    在百裏元坤迴來後,嶽崇景和他去祭拜過一次。


    那次隻有他們兩人。


    百裏元坤之所以肯定徒弟出事了,是因為他太了解徒弟了。


    祁玉璽一直都很排斥去祖墳。


    因為師父就是在那裏受的重傷,又逃難到東莊村的。


    他對一個師父受過傷,還是被人追殺至那裏的地方,全然沒有好感。


    哪怕那裏是百裏家的祖墳,他也不想去。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甚至連百裏家祖宅都不肯去看一眼。


    這件事祁玉璽是直接跟師父說過的。


    百裏元坤沒有不高興,反而欣慰徒弟對他的心疼。


    所以他也從不勉強。


    可祁玉璽卻突然問淩靖軒祖墳在哪兒,那必然是出事了!


    百裏家修繕一新的祖墳,由一個很大的主墳和繞著主墳修葺的數個次墳組成。


    主墳就是創建百裏家拳法的祖師與他的原配夫人長眠之所。


    百裏家祖墳大大小小的墳頭有四十多個。


    這裏埋藏著百裏家數代子孫和徒弟。


    此時的天已經黑了,最近的天氣都不好,更顯得天黑得早。


    一位身著一身灰布短打,腳穿黑布鞋的少年郎,提著一袋子的東西,沿著墓園昏暗的路燈,來到百裏家的祖墳墓園區。


    他先在祖師爺的墳前上了香,放下祭品,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之後,他提起剩下的東西,一個個尋過去。


    找到了師尊和師奶奶的墓。


    兩人的墓碑很新,明顯是後來才立的。


    點了三根香插入祭爐,他取出水果、酒、蛋糕等祭品一一擺上。


    百裏家的祖墳建在百裏家的後山上。


    此時的風很大,也更冷,有零星的雪花飄下來。


    磕完頭,他站了起來。


    整個墓園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單薄的衣服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他卻好似一點都不冷。


    這裏不像他之前每晚都去的公墓陰氣重,卻仍不是普通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踏入的地方。


    夜晚的墓園,怎麽樣都會令人心底發寒。


    沙沙沙,沙沙沙……


    墓園內除了四季常青的鬆柏,其他的顏色都是冬日的破敗灰黃。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不知是緬懷自己的師祖,還是在這裏想象師父當年曾遭遇過的苦難。


    沙沙聲越來越響,站立的少年耳朵不經意地動了一下。


    突然,他的身體猛的一個側轉,他身後的墓碑“啪”的一聲碎了一塊!


    “噗噗噗”的悶聲響起。


    少年迅速離開墓園飛快地竄入山林中。


    噗噗噗的悶響追著少年的蹤跡,打在少年一次次險險躲避的樹幹上。


    那竟然是子彈!


    “fuck!他太快了!”


    一名躲在暗處的狙擊手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的右手按了下耳朵裏的通話器快速說:


    “把他從樹林裏逼出來!”


    嗖嗖嗖——!


    三枚鋼針從不同的方向射向少年。


    少年眼神淩厲,縱身,腳踩樹幹快速躲過。


    三枚鋼針直接沒入了少年腳下的樹幹中。


    微弱的光亮下,鋼針透著詭異的褐色。


    這邊少年剛剛落地,又是三枚暗器襲來。


    少年淩空折下一根樹枝,身體在空中兩次旋轉。


    三枚暗器被他全部打入了樹幹中。


    少年這邊甫一落地,三位全身包裹在深藍色忍者夜行衣中的刺客,憑空出現,包圍了少年。


    短刀在寒風中更加透著寒芒,刀刃上詭異的褐色令人膽寒。


    少年的手裏隻有一根樹枝。


    叢林中還有狙擊手。


    三名忍者堵住少年的退路,刀刃刺出。


    少年的臉上始終是冰冷的鎮定。


    就如這凜冽的冬夜,不見絲毫的慌張。


    少年先天中期的實力全數爆發,手裏的樹枝彷佛變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軟劍。


    三名忍者手裏浸了毒的短刀根本無法傷到少年分毫。


    三名忍者全部具有先天初期的實力。


    他們三人的配合相當的默契。


    可他們麵對的少年卻絲毫不像一個對他們而言,“隻是”中期的武者。


    他們甚至不知道,少年還會用劍!


    風吹得更猛烈了,卻帶了一股股的陰寒氣息。


    落在少年身上的瞄準紅點不時交錯地落在三名忍者的身上。


    三名忍者的耳機裏再次傳出一人近乎咆哮的低吼:


    “把他逼出樹林,這樣我們根本打不到他!”


    三名忍者互相快速使了一個眼色。


    其中一名忍者突然拋出一個東西,少年的麵前瞬間燃起一片火光。


    可就在這時,少年卻直接衝進了火光中!


    就聽“啊”的一聲慘叫。


    原本利用火光躲避的另外兩名忍者心窩一顫。


    他們沒有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麽,迅速隱遁。


    躲在樹後,祁玉璽一腳踢在麵前地上的忍者太陽穴上。


    對方徹底暈死了過去。


    彎腰撿起對方掉落在地的短刀,祁玉璽的雙眼在短刀的刀尖上流連片刻。


    接著,他兩指捏住短刀的中間,哢啪,短刀斷成了兩截。


    無聲地跳到樹上,祁玉璽輕輕折下一根樹枝。


    之前的那支已經斷成了數截。


    樹林裏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杈的聲響。


    祁玉璽閉上眼睛,靜聽風中的聲音。


    剛才,子彈是從兩個方向射出的。


    枯木叢中,兩名趴在那裏,全身做了偽裝的狙擊手把他們的唿吸壓製到了最低、最輕。


    冷汗順著兩人的額角滑下。


    越是安靜,他們心中升起的緊張感越濃。


    在美國,他們不是沒有刺殺過古武者。


    對於古武者的存在,兩人都是嗤之以鼻。


    現代社會,古武早就應該被淘汰了。


    再厲害的古武者也逃不過一顆子彈。


    可此時此刻,他們才意識到,他們暗殺的那些古武者,隻能算是古武界的普通貨色。


    宗師級的古武者,根本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麽容易對付!


    祁玉璽睜開眼睛,跳到了樹下。


    躲在暗處的人還在伺機尋找他的方位,祁玉璽卻突然現身了。


    他從樹後跑了出來,朝著一個方向快速遊走。


    那種快,比電影裏拍攝的輕功還要快上數倍!


    他不是直直地向某個方向跑動,卻是如蛇一般左右滑行。


    而就在他前進的方向,一名狙擊者的眼睛瞪到了極限,手指扣動扳機。


    噗噗噗噗噗——


    狙擊者已經無暇去管子彈有沒有打中對方。


    此刻的他根本不敢停下。


    一旦他停止發射站起來逃跑,等待他的隻有死亡!


    先天中期武者的速度,怎麽會如此可怕!


    另一名狙擊手也扣動了扳機。


    可祁玉璽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又是蛇形移動,還有樹木遮擋。


    那名狙擊手大喊:“run!run!run away! hurry up!”


    全然忘了殺手執行任務時的規矩,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祁玉璽已經發現了前方趴在枯灌叢裏,做了偽裝的狙擊手了。


    他的身體向上一躍,對準他的子彈射空了。


    “where is he!where is he!”


    手指分毫不敢離開扳機的狙擊手大喊。


    冷汗迷住了他的眼睛,他都不敢去擦一下。


    哢!


    地上的落葉輕響。


    狙擊手的眼球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凸出。


    他的身體先於本能地向旁邊一躲,舉槍對準前方再次扣動扳機。


    風響,又一聲慘叫迴蕩在夜空。


    商務車急停在百裏家主宅進入後山墓園的主路口。


    刺耳的刹車聲令隱藏在暗處的“黃雀”心肝一顫。


    幾個人迅速跳下車,嶽崇景抬手,所有人都不動了。


    百裏元坤:“師兄,這裏的蟲子交給你,我去找安安!”


    “連元,這附近有幾隻蟲子,去找出他們!”


    嶽崇景吩咐了一句,率先向墓園奔去,百裏元坤緊隨其後。


    霍連元帶著師弟們去抓蟲子。


    嶽崇景和百裏元坤一下車,躲在暗處的人就心涼了。


    他們一心涼,發出的些微動靜馬上就被嶽崇景和百裏元坤捕捉到了。


    先天後期和先天大圓滿的宗師,即便有風聲擾亂,他們也能輕易捕捉到掩藏在風聲中的異動。


    百裏元坤和嶽崇景剛疾馳到墓園,就聽到“啊”的一聲慘叫。


    兩人不假思索地朝著聲音傳來處飛掠而去。


    祁玉璽一腳踢飛了那名狙擊手。


    子彈和暗器立刻從三個方向襲來。


    緊隨而來的還有仍舊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兩名忍者。


    祁玉璽躲開了暗器,子彈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打在了他身後的樹幹上。


    沒有去管肩膀上的傷。


    他手裏的樹枝帶著一陣陣的陰寒氣息,打在攻擊他的忍者身上。


    忍者沒有受傷,卻覺得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凍。


    “から脫退(撤)!”


    一位忍者急語,刺眼的金屬光芒和火光同時乍起。


    兩聲爆嗬突至:“哪裏跑!”


    就聽兩聲慘叫,想利用金遁術和火遁術逃跑的兩名忍者,被人分別一腳從光芒中踹了出來。


    唯一還活著的狙擊手見勢不妙,拿起槍就跑。


    祁玉璽匆匆留下一句:“他們的武器上有毒!”


    就追著那名狙擊手而去。


    百裏元坤留嶽崇景善後。


    他以比徒弟更快的速度,幾乎是淩空踏在枯灌叢上。


    逃跑的狙擊手迴身就是一槍。


    百裏元坤的身體忽然消失,再出現時距離他隻有幾步之遙。


    狙擊手的魂兒都要被嚇掉了。


    等他想要再開第二槍的時候,他已經沒機會了。


    在師父追上去時,祁玉璽就停了下來,不過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他不知道周圍是否還隱藏著某位更厲害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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