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斯特……消失了?那……是什麽意思……?”


    紫苑為了保護佩斯特而倒在騎士們的劍下之後。


    紅丸開始講述緊接著發生的事情。


    為了不辜負紫苑拚命保護佩斯特,紅丸無論如何都想把佩斯特帶出淨化結界——但因為紫苑的死而心煩意亂的佩斯特的身體突然融化,身影消失的同時,本應因結界影響而無法使用的“沙操作”卻發揮了作用。


    狂暴的沙塵暴將淨化結界和聖殿騎士們變成了沙子,之後像有生命一樣暴走的洪流,不僅吞沒了逃走不及的法爾姆斯的騎士,甚至連已經被佩斯特殺死而倒下的騎士們的屍體也“風化”殆盡。


    “我還以為是佩斯特的力量失控了,但城鎮裏的人沒有一個友方被變成沙子……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


    沙子在短時間內逐漸停止了動作並消失了,最終在仍然撒滿大量沙子的廣場上降臨了寂靜……剩下的騎士們當場宣戰,然後迅速離開了城鎮。


    據說他們對佩斯特引起的沙暴多少有些戒心。擔心被未知的力量逆轉局勢,他們決定在保持優勢地位的同時撤退。


    然後,在給紅丸發送了“思念傳達”之後,佩斯特的氣息就此中斷,之後無論怎麽唿喚,無論在哪裏尋找都找不到。一邊應對遭受重創的城鎮,一邊使用“魔力感知”尋找佩斯特的下落,但一切都徒勞無功。


    朱菜一邊哽咽著聲音,一邊用手捂住臉。


    “對不起……對不起,利姆露大人……我們檢查了剩下的所有沙子,但佩斯特大人不在任何地方。我們能做的,隻有為佩斯特大人的平安祈禱……”


    白老痛苦地垂下眼睛。


    哥布塔無法擦去淚水,隻能茫然地站著。


    佩斯特說他很困,想要睡覺。


    僅從這句話來看,這隻是單純的魔素使用過度導致的睡眠模式。像利姆露一樣睡上幾天,佩斯特也會恢複魔素然後醒來,可是——問題在於從沙子中脫離出來。


    作為精神生命體的佩斯特,需要依附沙子才能存在於現世。如果不這樣做,能量會逐漸從精神體中擴散,最終消失。


    “(如果佩斯特沒有依代……他能忍受淨化結界嗎?)”


    『答。假設個體名:佩斯特·坦佩斯特處於無法獲得新的依附體的狀態,則其精神體可能受到嚴重損傷,抵抗結界困難。』


    “(不能像我一樣……能用“多重結界”防禦嗎?)”


    『答。若該個體發動了額外技能“多重結界”,則可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淨化效果。然而,一旦轉入低位活動狀態即睡眠模式後,“多重結界”將無法維持。』


    “(那麽……會怎樣?)”


    『預測損傷的精神體將持續流失魔素。』


    利姆露記得維爾德拉曾說過。自從被封印以來,魔素的流失就無法停止,如果這樣下去,遲早會枯竭。如果魔素全部流失,即使是精神生命體,靈魂也會消失——當再次複活時,將會失去記憶和能力,作為另一個個體誕生。


    佩斯特會消失……?


    一想到這裏,利姆露就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佩斯特的一切都會被重置,不再是自己的弟弟……這種事情,利姆露無法接受。


    “(“大賢者”……找到佩斯特!)”


    『告知。搜索結果——無結果。未感知到個體名:佩斯特·坦佩斯特的魔力反應。』


    迴答太快了,“大賢者”早已讀懂了利姆露的想法,從剛才開始……不,大概從到達城鎮的時候起,就一直在用『魔力感知』尋找佩斯特的下落。


    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無情的。


    “(找到為止,給我繼續找……!佩斯特不可能消失,隻是在某個地方睡覺而已!)”


    『告知。搜索結果——無對應。未感知到個體名:佩斯特·坦佩斯特的魔力反應。』


    “(不可能吧!不可能……!)”


    紅丸收到佩斯特的思念時,還能感受到佩斯特靈魂的微弱存在。當這種感覺消失時,也就是說…………


    腳下仿佛崩塌的感覺襲來。


    利姆露和“大賢者”都無法感知到那股魔素……


    是因為……佩斯特消失了?佩斯特已經……不在任何地方了嗎?


    “利姆露大人……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佩斯特大人……,我太無能了……!”


    紅丸緊握拳頭,痛苦地呻吟。


    蓋魯德因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歎息而肩膀顫抖,用手捂住臉的朱菜在哭泣。


    這不是他們的錯,雖然利姆露明白這一點,但連安慰他們的心情都沒有。隻有被挖出的痛苦是如此清晰。


    “……抱歉。請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想哭,但利姆露的身體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心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無法填補的巨大空洞。


    “我應該怎麽做才好?什麽才是正確的做法?”


    “(作為魔物出生的自己,試圖與人類和睦相處是錯誤的嗎?)”


    麵對橫躺在廣場上的紫苑和哥布藏等人,利姆露像在做無用功一樣反複進行“解析鑒定”。從“大賢者”那裏,除了已經死亡之外,沒有得到其他的答案,時間就這樣流逝。


    『告知。搜索結果——無結果。未檢測到完全的“死者複活”相關的魔法。』


    在英格拉西亞的圖書館中獲得的大量知識中,也沒有那種方便的魔法存在。雖然知道是徒勞,但利姆露無法什麽都不做。現在,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充滿了利姆露的思緒,“痛覺無效”也毫無用處,胸口疼痛不已。


    『告知。搜索結果——無結果。未感知到個體名:佩斯特·坦佩斯特的魔素反應。』


    “(為什麽。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佩斯特不見了?那家夥跑到哪裏去了?我把他留在這裏,是為了避免他陷入危險…………)”


    坦佩斯特的大家、佩斯特做了什麽?


    僅僅因為是魔物,人類就有權利踐踏和奪取他們的生命嗎?


    “(那麽他們自己也應該做好了被同樣對待的準備吧……?)”


    在離開英格拉西亞時交給庫洛艾的“抗魔麵具”,被“大賢者”複製,利姆露將麵具帶上,溢出的魔力如同淚水的痕跡,刻下了裂痕。


    就這樣,太陽落山,四周被黑暗籠罩。


    街道上空無一人,一片寂靜。不久前還理所當然地存在的笑聲和喧鬧聲消失了,留下的隻是生動的戰鬥痕跡和橫躺著的魔物們。


    利姆露腳步蹣跚地離開廣場,迴到辦公室的房間。


    房間裏擺放著幾個大罐子,裏麵裝著城鎮的大家盡可能收集並存放的廣場上留下的佩斯特的沙子。明亮的、美麗的、沒有佩斯特魔素的普通的沙子……


    捧起沙子,從手中滑落……


    利姆露反複捧起沙子,讓它滑落,以此來安慰自己。


    因為沒有佩斯特的存在,它們就變成了毫無特色的沙子。


    每晚,利姆露坐在佩斯特的沙子麵前,無法入睡。


    無論利姆露多少次用“魔力感知”在城鎮中搜索,都感覺不到佩斯特的魔素。


    “(佩斯特……你為什麽……那麽魯莽?)”


    利姆露越是思考,就越是不明白。


    應該不是因為淨化結界導致佩斯特的崩潰。根據紅丸的說法,佩斯特似乎還能抵抗結界。


    那麽可以想到的是,佩斯特為了使用被封印的“沙操作”而釋放了力量,無法保持擬態。


    “(為什麽要做那種自尋死路的魯莽事情……?)”


    即使無法忍受殺死紫苑的騎士們,也可以不任由憤怒驅使而向他們發起攻擊,而是選擇保命生存。明明命令居民們活下去,為什麽自己卻不這樣做?


    “(你本應該守護好紫苑救下的生命直到最後,為什麽——)”


    利姆露應該向佩斯特提出這個問題,但他已經不在任何地方了。


    第三天的夜晚到來了。


    利姆露本以為佩斯特差不多該醒來了,但他沒有出現。


    捧在手上的沙子也沒有反映出“捕食無效”,使用“暴食者”就能輕易地收入空間中……利姆露心情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再次去廣場看看,當然,紫苑他們也不會醒來。


    “(不能永遠這樣下去……是時候讓他們休息了……)”


    當利姆露試圖用“暴食者”將紫苑他們收入體內時,有反應接近過來。那是聽到消息後乘坐馬車趕來幫忙的卡巴爾、埃倫、傑德三人組。


    “那個,利姆露先生……雖然可能性很低……嗯,幾乎不可能,但是呢,還是有的,關於死者複活的童話……”


    埃倫一臉嚴肅地切入正題。


    死者複活的童話……雖然像是抓雲般的線索,但對利姆露現在的處境來說,就是一線光明。


    不想失去他們。


    哪怕是最微小的可能性,隻要不是零,就足夠了。


    埃倫講述的,是關於龍公主——大概是指米莉姆,少女和她的寵物幼龍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大國想要隨意操縱龍公主,於是對幼龍下了毒手。失去了親如朋友的幼龍,憤怒至極的少女將那個國家連同十多萬國民一起消滅,自己也進化成了魔王。隨著少女的魔王進化,本應死去的龍也進化並複活了。但死去的同時失去了靈魂的龍,變成了邪惡的混沌龍,龍公主在歎息中將曾經的朋友封印——


    聽完故事後,利姆露陷入沉思。


    確實,魔物們隻要被命名,就會莫名其妙地進化。如果利姆露進化成魔王,那些與自己靈魂相連的魔物也會同樣進化,甚至有可能從死亡的邊緣複活……?


    但是,關鍵在於靈魂的有無。如果變成了沒有靈魂、沒有意識的魔物,那就毫無意義。無法確認死去的紫苑他們的靈魂是否還存在。


    “利姆露先生。這個城鎮現在被結界覆蓋了吧?所以,說不定……紫苑他們還在這裏……”


    『解析。個體名:紫苑及其他魔物的靈魂存在概率為3.14%。』


    那個概率並不低。


    有超過3%的可能性從死亡中複活,應該這樣考慮。


    “這個結界並沒有完全淨化城鎮中的魔素……如果還有殘留的魔素,紫苑他們的靈魂也許還留在某個地方。”


    “嗯。魔物比人類需要更多的魔素,所以如果結界太強,可能承受不了,但這個結界的話……”


    埃倫的話在利姆露腦海中迴響。


    強大的結界會承受不住?也就是說,如果城鎮的魔素被完全淨化的結界籠罩,紫苑他們的靈魂也可能全部消失……?


    之前一直無法處理的拚圖碎片,現在似乎拚合起來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佩斯特和紅丸說過。“淨化結界已經消除了”。


    那才是佩斯特的目的。打破疊加的淨化結界。


    為了保護紫苑的靈魂,那個結界是必須要消除的障礙。


    “(……啊,佩斯特,你這家夥)”


    佩斯特還沒有放棄。


    他賭上了讓紫苑他們複活的微小可能性,並為了守護他們的靈魂而采取了行動。


    為了不被能封印像佩斯特這樣的魔物的強大結界所消滅紫苑的靈魂。


    為了讓利姆露找迴失去的人——


    “紫苑他們一定還在頑強地依附於現世,等待著自己的幫助。


    可以救他們。隻要我成為魔王。”


    利姆露還是擔心佩斯特,佩斯特的情況與眾不同。


    如果精神體沒事,那家夥可以輕易地創造出依附體並迴歸,但他做不到,這意味著……


    “(不,等一下,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佩斯特已經死了,我怎麽能放棄呢。)”


    佩斯特是個為了同伴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出犧牲的人,但他和利姆露一樣,是個相當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雖然不知道沒有了依附體他會怎麽辦,但他一定會想辦法的。


    佩斯特還有“言承者”。他一直稱唿對方為搭檔,如果像利姆露的“大賢者”一樣能提供恰當的解決方案,就不會輕易讓佩斯特死去。現在無法感知到佩斯特的魔力,也是他采取了某種防止消失的策略的結果吧。


    “(拜托了,佩斯特,不要死。)”


    “(如果你消失了變成了別人,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雖然利姆露無能為力幫佩斯特做些什麽,但也會竭盡全力。


    利姆露下定了決心。


    “(我會進化成魔王,並讓紫苑他們複活。


    所以你快迴來,佩斯特。)”


    求一切,感激不盡。


    ps:我覺得我現在強的可怕……明天正常更新,但是會晚一點,真得歇會了……


    每章基本都是三千字甚至四千字,看好的讀者老爺們給個好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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