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城市反應速度之快,出乎許寒山意料,像是早就對類似情況製定了針對性預案。


    不過此刻,也隻能勉強提供幫助引導,並不能對現在情況緩解什麽。


    車輛猛地加速,把兩人後背猛壓在後座。


    “嗷呦,你們說說,苦死我了,我第一天出來跑出租,就能遇見這種事哦。”


    都不需要許寒山提醒,司機下意識將油門踩到底:


    “這所城市到底是怎麽了,前兩天所有出租車都消失了,今天市區裏都跑不了!”


    “讓我們這些小市民怎麽活呀……”


    車子在混亂的道路上,背著朝陽狂奔,輪胎不時碾過一塊塊從高處落下的碎石,整輛車上下顛簸,幾乎騰空。


    路上四散奔逃的居民實在太多,司機邊開邊躲避路邊慌忙奔跑的路人,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陳婷緊緊抓著車內扶手,緊張地凝視著路邊。


    恐怖穀效應犯了。


    在任務裏,她確實膽子大,敢去拚,隻要能完成任務,殺人放火,她什麽都敢做。但到了這種時候,周圍日常崩毀的樣子,不由得讓她聯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世界。


    她下意識轉頭向著身旁許寒山看去,想看看他的樣子。


    隻見許寒山老神在在,表情隻有一些煩躁。他眼睛緊盯著手機,手指在屏幕虛擬鍵盤跳動。


    陳婷看不到的是,許寒山眼前,除了手機屏幕外,還有另一道光幕。


    光幕正上下反複滾動著,迴放出兩人在研究所收集到的全部資料,繁雜文字和符號將他視野全部充斥。


    許寒山一直不太明白,光幕究竟是什麽東西。


    如果說,光幕是什麽他穿越時附贈的金手指,未免功能太過弱雞。


    可要是說這光幕僅僅是普通顯示器,能一定程度上同步院長的手機屏幕,它又太強了。據他所知,院長身份根本沒有能力去查看任務中出現過的資料,而這個光幕,竟可以把所有資料全部掃描下來迴放。


    “密碼錯誤。”


    “密碼錯誤。”


    許寒山從光幕總結出幾個最可能是壓縮包密碼的字符串,可無一例外全部失敗。


    低聲罵了一句,他關上手機。


    吱嘎——


    出租猛地停下,後排兩人胃裏都是翻江倒海。


    “我到家了,現在就得迴家去,你們倆也下去吧。”


    司機說道,說著揮揮手,就要趕兩人下車。


    “加錢可以嗎?”


    許寒山問道。


    司機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不行,不行!命重要!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等我呢!”


    “這單不收你們錢,也正好是順路,你們快下車吧,求求你們了。”


    許寒山見著陳婷已經將匕首從靴子提了出來,準備武力威脅,他歎了口氣,揮手製止了她:


    “好,師傅,祝您一家安全。”


    “你們倆也是啊。”


    出租司機抱了抱拳,連車門有沒有關緊都不確認,一腳油門,衝進小區大門。


    “你對這些人這麽好幹啥。”


    陳婷有些不滿:


    “都是任務裏的人,死了就死了,我們死了怎麽辦!”


    許寒山沉默,在身邊尖叫奔逃的人群中穿過,走過兩個路口,穿過一片因為消防栓損壞,淹成一條小河的低窪路段。


    爬過橫貫道路的一道深坑後,他抖抖手,將指甲縫隙裏鑲嵌著的稀泥和碎石抖落,說道:


    “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無論是房客還是任務裏的居民們,在我眼中其實沒什麽不同,大家都是過客,都是npc罷了。”


    “隻有我自己是人,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人形的無機生物。他們有沒有自己生活?不重要。他們有沒有想法和感情?不重要。”


    “後麵我改了。做的東西不會變,但我會把他們當成活生生的人。”


    “一個不把其他人當做人的家夥,自己也會離人類越來越遠。”


    “更何況,在這種鬼地方,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說不定他們就是真正的人類,不是人的,其實是我們這些房客呢?”


    陳婷聞言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麽,默默走在許寒山身前,幫他開路。


    兩人下車地點其實和目標地不是很遠,也就不到兩公裏,司機倒是沒有欺騙他們。


    天空盤旋的防空警報聲音還在持續拉升,過去幾分鍾,街道上就看不見人群,重新變得空空蕩蕩。


    導航上的光點,就在眼前。


    ……


    倉庫內。


    王二龍正靠在牆壁,電話緊貼耳邊,不時對著空氣點頭哈腰,臉頰全是冷汗,再也不見麵對房客時那種冷漠和高傲。


    臉色在惶恐和暴戾之間反複反轉,他一邊衝手機解釋,一邊偶爾瞟向地上捆得和粽子一樣的四人:


    “頭兒,頭,你聽我說!”


    “是我估計失誤,我承認,那兩個雇員的裝備,遠遠超出了我預期。我沒想到,他們身上還有可以割開‘圍欄’的裝備!”


    “我,我保證,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知道我做事風格有多謹慎!再給我一次機會!”


    電話裏,一道約莫六十歲的蒼老男聲傳來:


    “二龍啊。”


    “因為你的擅自決定,我們丟失了一百三十二具實驗體,還有二百多個犧牲的科研人員屍體,你知道後果嗎,你知道這會造成多大的危害嗎。”


    “整片區域已經封鎖戒嚴了,這一次事故,不亞於3級!”


    “這就是你的謹慎?”


    “計劃失敗後,你沒有自我反省,立刻處理城市內情況,反而還再次申請增援……又是十幾條生命。”


    “蠢!”


    這聲音嚇得王二龍不敢還嘴,連連點頭。


    電話那頭帶著一絲遺憾,又說道:


    “給你兩天時間,把這城市問題處理好。”


    “這些實驗體,全部給我平定下來,能救的平民一定要救下。資料,資料也要收迴。”


    “做好了,我們在城市裏給你找個地方安享晚年。做不好……就留在這裏吧。”


    “可是!頭!”


    王二龍急的忘記了緊張,鼓起膽量,打斷電話那頭焦急大喊:


    “我現在找不到人手,我……我怎麽能。”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一次我一定會做好的!”


    電話那頭隻有一句話:


    “你的家人我們會好好對待的。”


    “冷庫那裏還剩下一支轉化藥劑a,去吧。”


    嘟——


    電話憑空掛斷。


    許寒山在牆壁另一頭,隔著一道鐵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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