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沉默,在上床翻了個身。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許寒山繼續說道:


    “你沒有考慮過一種可能,現在這個留在任務中的你……其實才是瀑布裏的人?”


    “相信你心裏也明白,大院發布的任務,從來都是通關難,失敗簡單。通關條件眾多,失敗條件卻從來隻有一個,隻要所有進入任務的人都死掉,就會自動失敗。”


    “任務時間隻是死亡倒計時而已,時間到,沒有完成任務,大家就都會死。”


    “可你是個例外。”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確定,你們的任務失敗了。我現在身處這個世界,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沒有死,這說明……那個特異點,給你帶來了一些變化。”


    陳婷依然沒說話,就連唿吸都停滯下來。


    猶豫一下,許寒山還是抬頭大聲問道:


    “告訴我!在你看到那個一模一樣的人之後,能感覺到自己有什麽變化嗎?”


    “你的身份,究竟是本人,還是記憶中那個被複製的人。這對我很重要!”


    “別說了!”


    上鋪傳來一聲尖叫:


    “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


    鐺!


    門口獄警手持警棍,狠狠敲在房門上,發出沉悶聲響:


    “安靜!”


    昏暗的牢房裏,兩人再度安靜下來,許寒山百無聊賴地盯著地麵。


    有些無聊了。


    在他計劃中,自己還需要在牢房繼續等待幾個小時。


    直到大部分警員下班後,他才能離開這裏,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別提是十幾隻冰冷的槍口。


    重新簡單擦洗衣服,許寒山離開下鋪,就找了個相對來說幹淨無味的地磚,坐下來盤腿閉眼休息。


    陳婷還是躺在上鋪,整張臉隱藏在兜帽中,看不清表情。


    她心中早就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但從來不敢細想。


    這是一種本能的抗拒,誰會主動去懷疑,自己才是那個假貨?


    順著牢房門口微弱光線來源,許寒山能聽到外麵警局大廳傳來喧鬧嘈雜的聲音。


    有什麽人進到警局了,那人正和警員們交流著些什麽。


    ……


    許寒山默默站起身,走到牢房門口,踮腳從開窗縫隙向外聽去。


    討論聲時小時大,隻能偶爾捕捉到幾個關鍵詞。


    這些詞匯中,出現最多的是二人名字。


    其次,是“轉移”。


    “他們好像,要把我們轉移到其他地方。”


    許寒山扭頭看向上鋪方向:


    “你有什麽建議?我估計你也不是第一次和這些人打交道了。”


    “姐姐沒建議呢。”


    陳婷語氣之間明顯有些低落,卻還是占著嘴上便宜:


    “好受打擊,原來我們任務失敗了。”


    “本來以為是我運氣好,任務突然開恩,給我延長了時間,讓我有機會繼續把任務做完,是失敗了呀……”


    “喂,小弟弟。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襲擊你們?”


    她扭過身,從二層床鋪上坐起,俯視下來。


    “不想,我早就知道了。”


    許寒山搖搖頭:


    “在你想法中,任務還沒有結束,我們九個人,是來幫你繼續完成任務的。”


    “你們那個任務,估計難度很高,進本人數超過十人。所以,你很急,我們九人必須死去大半,才能滿足通關條件。”


    “在你計劃中,林宇是我們領頭羊,隻要借我們同伴的手,把林宇解決,再找個合適時間,對我們提供一下幫助,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加入我們隊伍。”


    “加入後,再隨便找人送死,就能滿足死亡一半的條件。”


    還有一些話,許寒山不敢明說。


    既然陳婷敢於主動對著林宇開槍,說明她已經有了一些應對任務友傷懲罰對策。


    也許她已經不需要對策了,她的身份隻有一半是人。


    陳婷歎息一聲:


    “小弟弟,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這個人很沒意思?”


    “都被你猜到了,我還說個屁呀。”


    “不用你關心這個……噓。”


    許寒山說道,突然眉頭皺起。


    他掏出手機,現在時間還早,外麵估計剛剛天黑,還遠沒有到下班時間。可門外那些討論聲,突然消失了。


    不僅如此。


    離開監獄房門,靠近白牆邊,許寒山側過身子,把耳朵貼了上去。


    這間房屋隻用來臨時關押嫌疑人,和馬路隻有一牆之隔,進入警局前,他記得清楚,門口道路車流量很大。


    可現在隔牆聽去,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除了人之外,車子……也消失了。


    噗。


    奇特嗚咽聲從牆壁那頭傳來。


    緊接著,“嘎吱嘎吱” 的細微聲響開始在房間內此起彼伏,聲音來自牆壁混凝土內部,極其壓抑,一陣接著一陣,持續不斷。


    “怎麽迴事?”


    陳婷也聽見了這種聲響。


    這是混凝土收縮膨脹的聲音,兩人被收押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這種聲響存在。


    “不知道,情況不對。”


    在陳婷兜帽下驚訝的目光中,許寒山緩緩從口袋掏出鋼筆,找準方向,在牆上畫出一道門。


    指尖能感受到從筆上傳來的阻力,牆壁被平整光滑地沿線切開。


    “你就是拿這個把我那把槍切碎的?”


    陳婷嘖嘖稱奇:


    “商量一下,把這個借給姐姐玩幾天好不好?”


    “閉嘴。”


    許寒山沒好氣迴答道,向後退兩步,助跑飛踢在牆壁上方。


    從足弓傳來一陣劇痛,牆壁紋絲不動。


    揉了揉腿,他臉色冷淡地重新迴到牆壁旁邊,用鋼筆在牆壁上挖洞,牆壁建築規範是兩磚,算是比較厚的牆。


    手裏鋼筆擅長切割,可若要讓它挖洞,就沒那麽好用了,過了幾分鍾,許寒山才在牆壁上掏出一個拳頭大小洞窟。


    洞窟另一頭黑洞洞的,像是一片無星無月的永恆黑夜。


    沒有太多思考,許寒山擼起袖子,抬手伸進洞中。


    觸手之處,是一種冰冷綿密觸感,細密的泥土順指縫鑽了進來,將他手指緊緊裹纏住。


    泥土沒什麽特殊味道,聞不見尋常土地那種腐葉和濕氣的混合氣味。


    手臂每深入一分,泥土寒意便更重幾分,不斷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要將整個手臂都吞噬進去。


    果斷將手臂收了迴來,許寒山臉色難看:


    “我們現在……在地下。”


    “這裏已經不是警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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