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隻是用餘光看了黑影一眼,撒開玩命向前狂奔。


    心髒像是被一雙無形大手死死捏住,心中警報狂吼:


    這裏,很危險。再看一眼,一定會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


    已經沒人顧得上之前的疲倦,來不及考慮身體還能不能承受住這種劇烈運動。


    他們隻知道,不跑,就要死!


    手機射出的光斑在前路搖搖晃晃,僅憑直覺,許寒山一路躲避地麵上的草根和空洞。


    冬風寒冷,拍打在他後背外衣兜帽上,獵獵作響,粗暴地把他後腦發梢推向前方。


    五分鍾後。


    此時就連許寒山的身體也有些支撐不住,更別提身後兄弟二人。


    聽著背後距離越來越遠的腳步聲,他大喊道:


    “別停下來,接著跑!再堅持幾分鍾就可以休息了!”


    寒風從嘴巴灌進身體,把他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馬,馬上就來!”


    身後是李華有氣無力的聲音:


    “哥,你不用管我們,先走吧!風太大,我倆實在是跑不動了……”


    大風徑直穿過前方曠野,迎麵吹來,咆哮在許寒山耳旁,卷起一根根枯草,拍打在他的臉上。


    許寒山愣住,腳下動作慢了下來。


    哪裏有點不對勁。


    現在是……逆風?


    下午趕路時,一路都是順風。見到出租車,逃跑那一刻,也是順風,他記得很清楚。


    恐慌、焦躁,再加上強大的身體素質,讓他一時間忽略了,風向不知不覺間,憑空調轉了一百八十度!


    三人從某一時刻開始,就在往迴頭路上奔去!


    他顫抖著舉起手機。


    前方不遠處,那輛出租車,依然在原地靜靜等待著他們。


    車內黑影緊貼在窗戶上,貪婪地注視三人。


    “壞了,媽的……”


    許寒山心裏罵了句髒話,急躁高聲喝道:


    “別靠近我!我們丟失方向,跑反了!別過來,迴過頭跑!”


    “向著順風方向跑!”


    他嚐試著迴頭再次逃脫,可惜,已經做不到了。


    周身夜色猶如粘稠實體,正在一滴滴從他七竅流入,牢牢把他固定在原地。


    不合時宜地,許寒山想起來製作琥珀的過程,融化的鬆香倒入容器,再放入標本。


    現在,他就是那個標本。


    連大喊悔恨的機會都沒有,他的身體已被完全控製,渾身血液凝滯阻塞,黑暗正在他的周身凝固。


    大意了!


    李華李生雖然距離更遠,也沒逃過被製服的命運,不由自主地僵硬從前方走來,眼神寫滿了驚恐。


    “哥……”


    “我們身體不聽使喚。”


    幾人並排,行屍走肉一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迴到出租車旁。


    隨著三人接近,出租車中黑影愈發狂暴,像一隻壞掉的木偶,四肢關節怪異地扭曲、延伸,車內充斥著哢嚓哢嚓聲響。


    在手電照射下,三人得以窺見車窗後的黑影全貌。


    出租車內,赫然是完整的一張女人人皮。


    人皮外還穿著衣服,衣服破破爛爛,原本淺色的衣服,被血液染得通紅。


    整張人皮極其完整,除了眼睛和嘴巴處空洞外,看不見一絲缺口,人皮內黑洞洞一片,被黑暗填滿,撐起。


    人皮上眼睛空洞被撐的巨大,有普通男性拳頭大小,上麵還殘留著絲絲血肉擠出時留下的筋膜和肌肉,在眼眶旁無力地耷拉著。


    難怪這隻鬼可以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詭異姿勢,因為她沒有骨頭,也沒有血肉。


    在場三人,隻有許寒山完全動彈不得,兄弟倆手臂和脖子,還能勉強移動。


    李華咬著牙,手臂僵硬地一寸寸向口袋挪去。


    他沒有祭器,但也不想坐以待斃,口袋裏還有先前海倫小區門口買煙時,順手購買的一柄小刀。


    他用顫抖的手臂找到口袋,伸進去。


    口袋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哥!”


    李生焦急吼道。


    “你要去做什麽!”


    這時,李華才驚慌地發現,他根本就沒把手伸進口袋過。


    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正平舉雙臂,一步一步靠近出租車,距離黑影隻有一步之遙。


    “我丟……”


    他內心大駭,絕望地看著自己肥胖的右手,一點點握住出租車後門把手,哢一聲拉開。


    要死了,李華內心隻剩這一個念頭。


    他不責怪許寒山,一輛出租車就能把三人壓製成這樣,迴鎮子裏是什麽結果,他已經知道了。


    一雙滿是血跡的運動鞋,從打開的車門下方伸了出來。


    女鬼走下出租車,那張空洞蒼白,滿是血汙的臉皮,直直看著一動不動的三人。


    她越過李華,一步步向著許寒山走去。她的身體很不協調,破布偶一般癲抖接近許寒山身邊,眼裏沒有任何感情,有的隻是無限黑暗和空洞。


    許寒山腦子一團漿糊,女鬼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是無比漫長的煎熬。


    運動鞋停在許寒山麵前。


    鞋帶係的很漂亮,一絲不苟的平直扣,正在手電照射下,不停向下滴出黑色血液。


    許寒山想開口對女鬼說些什麽,可無論怎麽使勁,嗓子隻能發出嗚嗚啞啞模糊聲響。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女鬼機械地伸出手,握住自己脖子。


    “咳!”


    這隻鬼隻有一張人皮,走路弱不禁風,力量卻大的恐怖,單手緊卡許寒山脖頸,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哥,你沒事吧!咳……嘔……”


    李華和李生急的大叫,但沒有任何辦法。


    女鬼隻是轉頭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的嗓子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許寒山耳朵嗡鳴,大腦缺氧,臉漲成青紫色。周圍一切叫喊聲、風聲,迅速離他遠去。


    再這樣,他真的會死!


    缺氧缺血已經導致大腦出現了幻覺,他現在感覺……很熱,盛夏站在城市馬路中央的那種熱。


    他估計,自己的生命,隻剩下一分鍾。


    一分鍾後,要麽死於極度缺氧,要麽脖子被這隻鬼硬生生掐斷。


    咚咚咚!心髒正在狂跳,嚐試著向大腦供血。


    不能放棄思考,不能放棄思考。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隻鬼,並不屬於照片上任何一人,也不是出租車司機範疇。”


    “以上鬼都是人形。那些非人形的詭異,我僅僅見過三隻,眼前一隻,水管中兩隻。”


    “水管那兩隻鬼,都是上一次任務的房客。它們隻有血肉和器官,沒有人皮。這隻鬼隻有人皮,沒有血肉。”


    “所以……所以!”


    趁自己還有最後一點神智,許寒山渾身青筋暴起,耗盡最後力量,將手臂勉強靠近口袋,手指向上一勾。


    當啷!口袋裏的鐵盒被他全部抖落在地。


    恐怖的荒野上,響起一陣金屬碰撞聲,其中還夾雜著玻璃碎裂聲響。


    鐵盒中,有什麽東西碎了,香水味道彌漫出來。


    女鬼沒有鼻子,但許寒山可以通過她麵部皮膚動作判斷出,她也聞到了!


    “聽天由命了。”


    做完一切,許寒山大腦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缺氧,眼前先是冒出一片雪花,然後變得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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