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大喊一句,餐廳頓時沸騰了起來。


    “別擠我!慢一點!”


    “慢?要慢你自己慢去吧!”


    餐廳遊客一窩蜂地向著後廚方向逃竄,其中還包括那名公文包男人和另外兩個不知名房客。


    很快,餐廳徹底空空蕩蕩,零星剩下幾人。


    那綠頭發女孩王詩苒背起吳謙,急切問道:


    “為什麽還不走!”


    “馬上離開這裏還有機會,不要放棄啊!”


    許寒山和阿樂相視片刻,臉上猶豫。


    “幾成把握?”


    “七成不到。先離開這裏,把吳謙安置下來。”


    “好。”


    幾人跟上人群,步入後廚。


    門外,霧氣濃到幾乎已凝結成實質,不斷吞噬著還在甲板外遊蕩的遊客,每吞噬一人,霧氣便染上一分血色。


    那鬼影雙手背在身後,身體穿過大門玻璃。它的血紅色雙眼中,摻雜著半抹金黃,隨著鬼影移動,拖拽出一條血紅色尾跡。


    鬼影靜靜走到鋼琴前坐下,扭頭盯著四人離去方向。


    ……


    餐廳後廚和三樓冷庫、倉庫連通。幾人在白色走廊裏左轉右轉,最終來到出生那間冷庫。


    “又迴到這裏了……”


    “可能第一天也是這種情況吧。”


    許寒山難得地說了個冷笑話。


    王詩苒把吳謙輕輕放在地麵,脫下外套,蓋在吳謙身上。


    “第一天?什麽第一天?”


    她驚訝地問道。


    “我們第一天有什麽情況?”


    “你不知道?”


    這下輪到阿樂和許寒山驚訝了。


    在他們認識中,王詩苒一行人對這次任務了解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結果,她們連第一天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是這樣……”


    許寒山緩緩講出眾人醒來後,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謝青青影響,他覺得自己講故事能力變強了,說完,王詩苒已經震驚的不能自已。


    “你們說的……是真的?”


    “當然。”


    “可是……雪子從來沒對我們說過!我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事情!會不會……她也不知道?”


    “噗。”


    阿樂沒憋住笑,差點把嘴裏的煙噴了出去。


    “太天真了,太天真了。我道歉,我誤會你了,你確實是好人,和你們那頭兒不一樣。”


    王詩苒臉色漲紅,沒有反駁,她確實沒想到,就算是同一個大院的人,也會有信息差。


    而眼前這三個人,雖然來自不同地方,有著不同任務經驗,可是彼此之間……默契的就像一個人一樣。


    “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等。”


    “等什麽?”


    “等吳謙醒來後,我要迴一趟餐廳。”


    許寒山站在冷庫門口,不時向外張望,靜靜聆聽著外麵雜亂的腳步聲和吵鬧聲。


    “為……為什麽?”


    王詩苒發覺,自己完全跟不上他們思路。


    “因為那個鬼影,就是餐廳裏的鋼琴師。”


    阿樂隨手掐滅煙頭,在冷庫白色牆壁上留下一道焦黃灼痕,他發現,相同位置上,還有一道極其相似的灼痕。


    “操,真是晦氣。”


    他罵了一句,繼續解釋道:


    “船外的鬼霧,鬼船,隻怕都是那個鋼琴師招來的。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肯定知道些東西。


    “我倒有些想法。”


    許寒山耳朵微動。


    “我想……大概和我的那個夢有關係。”


    他把那個夢講給王詩苒聽。


    “確實是很可怕的夢……而且,我來大院這麽久,第一次聽說有人會在這裏做夢……”


    “但,這和那個彈鋼琴的又有什麽關係?”


    “聲音。”


    許寒山手指在耳朵上點了點。


    “第一天進餐廳時,你對餐廳裏的音樂有沒有什麽想法?”


    “就……挺好聽的。”


    王詩苒臉色再度變紅,像是要找迴麵子般,慌忙補充。


    “細膩,柔和?”


    “不錯,這是一首近代曲目,表達了對愛的深切期盼和渴望。在那一天,這個女孩……應該還活著,或者說,鋼琴師以為她還活著。”


    “可是現在呢?你再聽聽。”


    王詩苒走到門旁,側耳傾聽,鋼琴聲充滿了狂暴和憤怒,僅僅聽了幾十秒,就讓她捂住耳朵,逃離門口!


    “明白了吧。”


    許寒山微笑地看著她。


    “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其他原因,我隻能去賭。阿樂說過,在這裏的每一個夢,都有自己的理由。”


    阿樂連連擺手。


    “操,別提我啊。”


    “我怕你死了變成鬼迴來找我,你要是變成鬼後,還能保持一般理智,真沒幾個房客能對付你。”


    思考了一會,他像是在認真考慮這種可能性。


    “據我所知的……沒有。你小子太他媽的膽大包天了。”


    大概又過去幾分鍾,吳謙慢慢醒了過來。


    許寒山和眾人交代好,如果他十分鍾內沒有迴來,就不用再等他。


    說罷,他孤身穿過狹窄的走廊,向餐廳走去。


    他能感受到,某種詭異的變化,正在以餐廳為中心,向著四周輻射。


    上一次他們來到後廚,這裏還是普通廚房的樣子。


    廚房裏,除了找不到任何刀具外,沒有什麽奇怪地方。


    但是這一次,還沒走進後廚,他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氣味。


    一股,很特殊的香氣……


    後廚曾經幹淨整潔的瓷磚上,覆蓋了一層層血汙,許寒山必須要用力邁步,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黏在地板上。


    不鏽鋼案板雜亂擺放著人體殘肢,幾具遊客屍體被開膛破肚,赤裸地橫陳在案板上方。


    幾口大鍋沒有生火,卻不斷向上咕嘟咕嘟翻騰著氣泡,厚厚一層血沫下,正在燉煮幾條人腿和胳膊……


    空氣中的香氣,就是來自這幾口鍋。


    許寒山路過這裏,眼神不時變得迷茫,不自覺地吞咽了口水,右手顫抖地拿起支架上的湯勺,向鍋內伸去……


    他眼睛泛紅,嘴邊口水亂流,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大勺帶著大腿血肉的濃湯。


    就在他把湯勺放在嘴邊,準備一口吞下時……


    叮鈴鈴——


    一陣手機鈴聲,他皺皺眉,粗暴地把手機從口袋裏拽了出來。


    打開手機屏幕,他看見了……《燭》的遊戲界麵。


    屏幕中,一個和他長相十分相似的男人,正在準備飲下那一勺人肉湯!


    他瞬間清醒過來,臉色陰沉,把湯勺扔迴鍋裏,快步向著餐廳走去。


    在他邁入餐廳那一刻,原本狂暴的琴聲……戛然而止。


    西諾還是那一身小西服,還是那麽彬彬有禮,隻不過,原本潔白的手套變得通紅,湛藍的眸子已經變成血腥的紅金色。


    他嘴角咧開,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左手後背,右手執胸,優雅地鞠了一躬:


    “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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