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還不快走衝著燈說些什麽玩意呢?”


    陳婷在樓梯摘下兜帽,眼中滿是嗔怒,細長睫毛忽閃,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責怪,盯著許寒山。


    許寒山抬眸,目光在陳婷麵容上稍作停留。


    半長黑發,丹鳳眼狹長嫵媚。


    果然如此。


    沒錯,他早就隱隱猜到了陳婷的模樣。早在兩人被關在監獄,陳婷自曝姓名那一刻,他心裏就有了答案。


    女性,身材高挑,總是穿著那件標誌性的紅色連帽衛衣,將全身隱藏在陰影中。高超的身手和身體素質,麵對詭異時豐富的任務經驗和處理方法,再加上她叫“陳婷”。


    陳婷,是他穿越到大院世界之前,在《燭》中抽取到的最後一個角色。


    “看什麽,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陳婷說著,腳下步伐卻沒有停下,沿著樓梯焦急向上走去。


    許寒山撇了撇嘴,低下頭,不打算點破這個問題。


    當下,諸多謎團依然在他心頭縈繞。這個陳婷,極大概率是複製品,那還能不能算作是他抽取出來的角色?


    她又為什麽會來到這裏,要知道,他的大院【寒山】,最高通關數是八十九,這個任務難度再高,也不可能是九十。唯一解釋就是,陳婷是來幫助其他大院破關的。


    這就引出來一個不敢讓他多想的終極問題……誰派她來的?無論是誰,但絕對不是他自己,他現在的賬號,又是誰在操作?


    這些問題就算問了陳婷,估計她也是一頭霧水,許寒山索性決定就當不認識她,一切等後麵再說。


    樓體呈“之”字形,長度和高度算不上太過漫長,四周始終彌漫著一股陳舊潮濕的消毒水氣味。


    牆壁外側,一陣若有若無的抓撓聲,始終伴隨著兩人上行,斷斷續續,時輕時重。


    越往上走,這陣抓撓聲愈發清晰,有“人”正用尖銳的指甲拚命地摳著牆麵,試圖掙脫束縛。樓道裏的燈光閃爍不定,昏黃的光線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怪異,隨著他們的腳步移動,影子也在樓梯上肆意舞動。


    “到頭了。”


    陳婷猛地停下腳步,因為緊張,拉住許寒山的右手不自覺用力,許寒山隻感覺到一陣巨痛。


    他砸吧著嘴,強忍疼痛,努力強裝出自然神色,說道:


    “穿過去,從負四樓沿隧道走到頭。”


    “我在下麵看到了這棟樓建築圖,樓梯之間不是連續的,隻能一層層穿過去,才能最終到達地上。”


    還沒說完,他就感覺到被抓著的手臂傳來一陣巨力,整個人身體懸空,像風箏一樣被陳婷拖在空中,向前飄去。


    “喂,你幹……”


    許寒山高喊道,待看見陳婷臉上慌亂表情後,也朝著周圍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的他遍體生寒!


    他們現在身處地下四層,周圍混凝土隧道已經完全褪色,無論是身邊,頭頂,還是腳下,都變成了毛玻璃樣子,四麵八方都是詭異的人影在爬來爬去。


    有些人影和樓下那具屍體一樣,動作遲緩,靜靜趴在牆壁上。


    有幾具相對活躍的人影,在許寒山和陳婷踏入隧道那一刻,就轉過了頭,直勾勾看向兩人方向,一邊跟隨著兩人跑動痕跡,一麵眼裏幽幽泛著黯淡的黃色光芒。


    看著他們透過牆壁隱隱露出的嘴角,許寒山都能猜想出牆麵背後,這些人影臉上怨毒的猙獰笑容。


    這些人影可以融化牆壁,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身形越來越清晰,壓迫感也越來越強。


    許寒山心裏清楚,再這麽下去,兩人遲早會被這些黑影徹底困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原本他還想著,在每一個樓層都仔細轉轉,盡可能收集一些有用的資料。此刻,這個念頭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向上跑,不停地向上跑,哪怕最終還是被困死,那也一定要被困死在更高的位置,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樓梯口處,又是一道鐵柵欄,算準時間落在兩人麵前。


    “草……又是這個!”


    陳婷大罵:


    “王二龍,你給老娘等著,看我出去不弄死你!”


    許寒山趁勢掙脫開陳婷拉住他的手,一筆劃開欄杆。


    兩人就這麽一路前衝,直至來到負一樓。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


    從這一層樓開始,周圍的環境陡然變得更加詭異起來。


    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一片漆黑,他們隻能掏出手機用手電來照明。


    本應是混凝土色的牆麵,此刻徹底變得透明。


    許寒山想起來小時候參觀水族館,那種無力的深海恐懼感。


    不過這次,沒有水,也沒有魚,玻璃外是一具具慘白的屍體,數量極多,密密麻麻布滿在牆壁外,死死看著隧道內兩人。


    這些屍體向下淌著口水,口水落在牆壁上,激發起一陣黑煙,它們四肢並用,蜘蛛一樣吸附在牆壁,跟隨二人腳步窸窣爬行。


    負一樓通道要比其他樓層更長,這一層樓辦公室很多,就許寒山在資料上看到,特異事件核驗所共有四個部門,四個部門下又共有九個科室,其中六個科室都集中在負一樓。


    很快了,再走三十米,他們就可以進入通向地麵的樓梯。


    突然。


    許寒山的鞋底傳來詭異的粘滯感。


    他深吸一口氣,低頭用手機照向地麵。


    本該堅硬的地麵上,此刻正泛著瀝青般的油光。黑色皮靴已經陷進地麵半寸,拔出時帶起蛛網狀的透明拉絲。


    牆外屍體還在跟著二人爬行,隻是每一步都會在牆壁上蕩起一絲漣漪——那些原本被阻隔在外的慘白手掌,正像戳破水膜般,緩緩穿透牆體。


    距離兩人最近的那具屍體,最前端三根手指已經探入走廊,指尖滴落的黑色黏液在手機冷光下泛著彩虹色暈圈。


    許寒山看到,陳婷衛衣下擺濺到一滴黏液,紅色布料立刻騰起青煙。


    “我的衣服!”


    陳婷又驚又怒,丹鳳眼露出一分濃濃的不舍,稍作猶豫,還是從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


    寒光閃過,被腐蝕的衣角還未落地,就化作一攤焦黑的灰燼。


    更多的黏液正從四麵八方滲出,牆麵如同融化的蠟像般,詭譎地扭曲、變形。


    隧道內響起一陣咕嚕咕嚕的氣泡聲,一股嗆人刺鼻的味道迅速彌漫開來,鑽進許寒山鼻腔。


    那些牆麵外的屍體,找到了入口,猛地狂暴起來,幾百張腐爛程度不一的麵孔,齊刷刷對準兩人。


    咕——


    一雙接著一雙,無數瘦骨嶙峋、布滿屍斑的手,一點點穿過軟爛的牆壁,緩緩伸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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