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一股飽含著惡意的眼神,從水管深處湧動出來。


    兩人都感覺到後背收緊,全身寒毛立起。


    李生還想說什麽,被許寒山一把拉出房子:


    “不趕緊跑,逼逼什麽?”


    “那隻鬼還沒適應環境,等它適應過來,有你後悔的。”


    兩句話還不夠解氣,許寒山又一巴掌拍在李生後腦:


    “記住了,逃跑,不需要征得隊友同意。沒人會對你安全負責,除了你自己!”


    兩人穿過牆壁,迎麵正好撞上李華。


    他位置沒有變過,還是站立院外。兩條粗壯的腿不住左右搖晃,馬上就支撐不住他的體重。


    “迴來了,怎麽樣?”


    李華看見兩人,擔心問道。


    他心裏本就驚恐,硬擠出來迎接二人的笑容,在看到房間水管湧出的血肉時,立時消失!


    血肉已經徹底從水管內湧了出來,大片碎肉和髒器毫無規則地攪和在一起,昏暗光線下,分不清來自人體哪個部分。


    肌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像是被浸泡過許久,紋理模糊不清,還不時有絲絲縷縷的白色筋膜耷拉在外,隨著血漿流動微微晃動、痙攣。


    大塊的脂肪則像慘白的果凍,還有些細碎的骨渣和水管鐵鏽混雜其中,在血漿中半浮半沉,表麵坑坑窪窪,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收縮放大,正在緩慢唿吸著。


    “看,看個頭啊!”


    許寒山氣急,提著李華脖子就往後拖:


    “怎麽跟你弟弟一樣傻乎乎的?”


    “快走,該拿到的都拿到了,先想辦法保證安全。”


    三人一路狂奔,來到鎮子邊緣一片蘆葦蕩。


    這片蘆葦蕩屬於鎮上荒地,平日裏少有人來。再加上寒冬溫度,幾十米內見不到活物,很適合幾人暫時躲藏。


    身後鎮子裏方向,已經開始響起一聲聲慘叫。


    “李生。”


    許寒山說道:


    “我來警戒四周,你來打車。起點是這條路前麵那個路口,終點海倫小區。”


    大概是下午下班時間原因?他發現,鎮外來了幾輛出租。


    隻要打車打的早,他們完全可以在鎮子危險徹底爆發前,離開這裏。


    至於鎮裏人的生命……許寒山隻能為他們祈禱。


    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把鎮子裏的大雷提前引爆。即使他不這麽做,後麵還會有李寒山張寒山來做。


    “好!”


    李生答應下來,忙著掏出手機。


    許寒山警惕地看著四周,心裏越來越不安,說不清這種不安來自什麽地方。


    他很討厭這種情況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急切問道:


    “打好了嗎,快點。附近這麽多車,怎麽會打不到?”


    “我,我不敢打!”


    迴複他的,是李生有些顫抖的聲音:


    “哥,我不知道該不該打車,打哪個車,車實在是太多了!”


    車太多了。


    許寒山內心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那種異樣感的原因了。


    過去兩天,幾人打車都要等至少半個小時,鎮子附近本來就沒多少出租車,還有大部分車不願走這麽遠接單。


    現在李生說,車太多了?


    他把兩兄弟後背一按,讓所有人徹底隱藏在蘆葦蕩中,拿過李生手機。


    app上,一個藍色小箭頭正注示著三人位置,隨許寒山身體轉動,不停變換著方向。


    他用被凍的發紅的雙指按在屏幕,向中心聚攏,放大地圖。


    渾身肌肉頓時緊繃到一起!


    整個鎮子,被出租車密密麻麻包圍,屏幕上出租車圖標實在是過於密集,兩三輛車重疊在一起,隻有不停放大地圖,才能勉強找到兩輛車之間的空隙。


    出租車數量還在增加,地圖上,有四五輛出租車迎麵駛來,下一秒,在手機屏幕上重疊。


    轟!


    不遠處,巨大碰撞聲和金屬撕裂聲傳到幾人耳中。


    隨著車輛數量越來越多,鎮子周圍撞車聲此起彼伏。


    但許寒山注意力放在了地圖其他地方,有幾輛出租車的圖標,正在詭異地不停模糊、閃爍著。


    上一秒還在鎮外路口,下一秒,就出現在眾人旁邊!


    撲通!


    一輛車憑空出現在蘆葦蕩旁邊水庫中,濺起千層水花和浮冰。


    三人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許寒山死死看著出租車方向,這就是地圖上那個在閃爍跳躍的圖標。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具有高速移動能力的鬼,這種鬼非常少見,論鬼本身,其實對房客危險算不上大。


    鬼的能力有一種微妙平衡,移動能力越強,殺人能力就越弱,這種鬼殺人規則通常非常繁雜,就算深夜徹底解開限製,也很難對房客們造成死傷。


    可如果和其他鬼搭配起來呢?特別是……鎮子裏這個老人。


    直覺告訴他,這些出租車,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不是因為下班放學,出租車才多,是因為附近所有出租,都被這個老人鬼叫了過來。


    冬天的水庫,水位不高,司機很快就開門,從車裏走了出來。


    他渾身濕透,頭發緊貼在臉上,皮膚凍成紅色,掃視周圍一圈後,從蘆葦蕩旁邊經過,進入鎮子裏。


    “我們還打車嗎……”


    確認司機已經離開後,李生才指指手機,比著口型問道。


    許寒山也拿不準主意了。


    他找不到迴鎮子的理由,該拿的東西已經拿到手,現在迴去,和送人頭有什麽區別?


    可是如果不打車,幾人靠走的跑的,還不知道能不能在深夜前迴到城中心。


    最終,他艱難決定下來:


    “我打算走迴城市。但在出發之前,我還要和你們說明白利弊。”


    許寒山一邊說著,一邊警惕地在手機地圖和周圍來迴掃視:


    “我們距離主城區邊緣大概六十公裏,考慮到我們不需要在公路上走,可以繞近路,實際路程是四十五公裏左右。”


    “這段時間內,我們喝不到水,吃不到飯,再加上溫度寒冷,對身體是極大的考驗。”


    “現在是下午五點不到,深夜前,我估計我們三個可以行進二十到三十公裏。”


    兄弟倆一聽,急忙壓住聲音問道:


    “那還差二十公裏呢。來不及迴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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