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撥開幕布,順著地上血跡悄然跟上。


    舞台後麵寬廣程度,遠超過眾人想象。他們從幕後走到準備室,又穿過一條狹小走廊,一直向內走去。


    走廊狹窄,白色鋼鐵牆壁裝飾簡陋,孤零零掛著幾個勉強照亮周圍的白熾燈,看得出,這裏並不對遊客開放。


    地上血跡從三步一滴,逐漸延長到五步一滴。


    阿樂表情慢慢變得嚴肅,相識幾天後,許寒山明白,他是發現什麽問題了。


    “阿樂。”


    許寒山輕聲問道,聲音在狹窄空間內反射迴蕩,顯得有些詭異。


    “發現什麽了?”


    阿樂沉默幾秒,像是在計算著什麽,隨後說道:


    “這條路……太長,太繞了。”


    “我們現在的位置,很靠近第二天失憶後醒來那間冷庫。我想……這股奇怪的香味就是來自冷庫裏。做好準備吧。”


    他沒有說錯,幾人又向前行走兩分鍾,路斷了。


    地上血跡停在一道金屬色大門前,門把手上,印著一道鮮血手印。


    沒有其他路了。


    三人表情都有些難看。


    “那個主演,應該現在就在房間裏。但是我們不知道,進去後,會發生什麽,還能不能迴來。”


    阿樂說著,用顫抖的手拔了兩根胡子,視線投向許寒山。


    “小子,你怎麽看,我們要進去嗎?”


    他發現,許寒山從來到門口後,就一直盯著大門發呆,應該是發現了什麽線索。


    許寒山點點頭,又搖搖頭。


    “香味。”


    其餘兩人一愣。


    “這個香味有什麽特殊的?”


    許寒山托腮,一邊思考一邊慢慢說道:


    “那天上午在冷庫醒來時,我就注意到這個香味,那股味道……若隱若無,所以我錯誤地判斷是花香氣。走到這裏,味道已經足夠濃烈,你們聞一下,這是什麽味道?”


    吳謙淺淺吸了一口,撓撓頭上黃發。


    “茉莉花香……不對,花香很濃,但還有些奇怪的味道……”


    許寒山平靜說道:


    “沒錯,就是那個味道。我現在才想起來,很早之前,我去過一次殯儀館,當時還允許土葬,殯儀館中,為了掩蓋或減少屍體氣味,用的就是這種清新劑。”


    他的眼神又有些迷茫,低聲嘀咕。


    “奇怪,我是為什麽要去殯儀館來著……”


    話音落下,阿樂頓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


    “小子,你是說,這些冷庫……都是屍體?”


    “我們一行房客……也有可能是屍體?”


    他被自己猜想嚇了一跳,趕忙摸向胸膛,溫熱的心髒正在有力跳動著。


    “媽的,我想多了,嚇我一跳。”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從沒見過在冷庫用這麽多香料的。不僅成本劃不來,也會破壞食物自身口味。”


    許寒山掰了掰手指,關節發出哢哢聲響。


    “醒來後,我們隻關注到紙條和衣服,卻遺漏掉最關鍵的場所信息。我們已經習慣了,出生點沒有任何線索的規律。”


    “看來,所有人選擇在冷庫集合,大有深意……”


    “走吧,進去。”


    他說著,拉開鐵門,進入冷庫內部。遊輪上有多個冷庫,分別儲存不同類型食物,眼前冷庫明顯比出生點更大,更高。各種需要冷凍的食材,一箱箱摞在白色地麵上。


    冷庫溫度很低,大概在負幾攝氏度,即使三人穿著秋裝,進入冷庫後,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地上沒有一絲血跡,那個主演,像是進入到冷庫後……就消失了。


    許寒山縮著身體,開始逐箱檢查,在檢查了幾十個箱子後,他放棄了。這裏貨物實在太多,太重,如果全部檢查一遍,需要好幾個小時,他們可不想在冷庫過夜。


    “樂哥,寒山哥,過來,快!”


    吳謙發現了什麽,焦急喊道,另外兩人快步趕來。


    麵前是一片兩人高的貨物,從地板高高堆到屋頂,許寒山想起來,過年買年貨時,超市一箱箱年貨的盛況。


    吳謙指向貨物中一個缺口。


    “這裏!那股香味,就是從這裏發出的!”


    許寒山從缺口往裏看去,香味的確很濃,甚至產生一種煙熏窒息感。


    冷庫燈光被貨物擋的嚴嚴實實,看不清缺口內到底有什麽,但他可以確定,缺口內空間很大。這些貨物箱子被人精心排布,圍出了這一個空間。


    “讓我看看。”


    許寒山拿出手機,打開手電,向缺口內照去。


    看到內部景象後,三人不約而同後退兩步,費了好久才站穩!


    但見那塊大概十平方米空間中,接近二十具形狀扭曲的屍體,密密麻麻擠在那裏!


    這些屍體男女各半,表情各異,有些表情驚恐,有些表情憤怒。但相同的是,每個人臉色都是蠟黃色,已經被冷庫凍的僵硬,皮膚上掛著一層白霜,已經分不出瞳孔和眼白的灰色眼睛,直直盯著三人。


    “怎麽可能!”


    許寒山大喊一聲。


    二人驚魂未定向他看來。


    “你見過他們,是剛才餐廳裏遊客嗎?”


    許寒山解釋道:


    “你們不覺得,他們的服飾,就算被一層冰霜蓋住,還是非常眼熟嗎?”


    “他們不是遊客,這些都是……剛才劇院的演員,是舞台上的配角!”


    “難怪,難怪!剛才在看歌劇時,我就發現,這些角色有些不自然。他們衣服太重,行動太慢,表情過於僵硬,有一個人甚至是瘸子,少了一條腿。”


    “一開始,我以為是外語歌劇劇情設定,怪自己看不懂,後來有些想法後,注意力又被遊客吸引。”


    許寒山走迴到缺口,用手電筒照向距離缺口最近的男人,他缺了一條腿,透過被凍成筒子狀長褲,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裏麵缺腿截麵深紅色血肉和白色骨頭。


    吳謙和阿樂一起看著,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由白變紅再變綠。


    “他媽的……”


    阿樂不敢置信地說出一個可怕猜想。


    “那頓惡心人的牛排,其實是他的腿……?”


    嘔……


    雖然那頓牛排三人都沒咽下肚,但也在嘴中嚼了幾口,阿樂實在忍受不住,稀裏嘩啦在角落吐了出來。


    許寒山沒有吐,依然臉色難看地看著那些被凍的硬邦邦的屍體。


    過了一陣,他聽著滴滴答答聲,覺得有些不對勁。


    “阿樂,你吐這麽久?吐了一分鍾?”


    “你在說什麽?我在這裏啊。”


    阿樂拍拍許寒山肩膀,他早就吐完了,就站在許寒山身邊,說完,他也反應過來。


    房間裏聲音是哪來的?


    滴答。


    幾滴血滴在箱子上,沿著箱壁慢慢滑下來,滑到一半,就被凍成一塊紅色冰粒。


    三人“咕嘟”咽下一口口水,緩緩抬頭。


    他們頭頂上,那個胸前被利劍刺穿的歌劇主角,正用詭異的姿勢,四肢攀爬在屋頂上,脖子向後扭轉一百八十度,用一對毫無神采,冰冷死灰的眼睛,看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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