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生是第一次走了這麽長的夜路,兩人的交談漸漸多了起來,兩人越聊越投機,話題也越遠。從社會談到人生,從人生談到理想,從理想談到追求……最後談到了劉婷婷所在鋼窗廠的生產與經營情況,對談這類話題,江春生有很大興趣。


    江春生聽著劉婷婷講述她們鋼窗廠的發展與經營情況,心中不禁有了許多想法。他想到了經常在報紙上看到了信息,於是道:“鋼窗雖然安全性高、耐久性好、防火性能強,但是成本高、重量也大、會生鏽,維護要求也高。這種產品的用途目前正在漸漸萎縮,市場銷售麵越來越窄;你們廠為什麽不投產鋁合金門窗啊?——這鋁合金門窗重量輕、又美觀耐用、還防火耐腐蝕,特別是市場需求很大,這種材質的門窗必然會取代傳統的木質門窗。我們國家在80年的時候就引進了鋁合金門窗的生產技術,國內現在也已經建立了一些鋁合金門窗的專業生產廠家。我在報紙上還經常有看見推廣銷售鋁合金門窗生產設備的消息。”


    “江大哥,沒想到你懂得東西這麽多。我們廠去年就想上鋁合金門窗的,但廠領導去廣東、深圳考察了好幾次,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在等一等。”劉婷婷道。


    “等一等?為什麽要等呢?”江春生疑惑地問道。


    “廠領導說若要生產鋁合金門窗,一是廠裏的原有設備基本上都用不上,要全部上新設備,而目前廠裏資金有限,廠裏工人的工資都快要發不出來了;第二就是原材料貨源緊張。不僅是鋁合金型材,就是與門窗配套的密封膠條,在我們國內,生產企業還很少,而且技術水平不高,質量還不過關。現在國內的多數鋁合金門窗的生產廠家都是依賴進口,廠領導擔心貿然投產後,如果原材料跟不上就會出大問題,所以領導們就決定等等看。”劉婷婷無奈地歎了口氣。


    江春生沉思片刻後說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每個行業在發展過程中,都會受到一些客觀因素和條件的製約。不過,我倒是覺得商機不可失。”


    “江大哥,莫非你有什麽好想法?”劉婷婷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沒有!對這一行我也不懂,我所看到的都是表麵的東西。”江春生坦誠的說著,停頓了一下,扭頭迎著劉婷婷的目光繼續道:“我隻是在想:生產鋁合金門窗,主要就是切割與組裝,對於生產設備,沒有必要上來就是高精尖,我覺得簡單點的小設備也行,通過銷售的訂單量,在生產中逐步更新與升級設備,資金壓力就會小得多。至於原材料方麵,密封膠條、甚至包括鋁合金型材,雖然目前國內的生產企業還不算多,但大家都會發現這裏麵的巨大商機,我相信國內很快就會冒出不少鋁合金型材、膠條等這類生產廠家,取代門窗生產廠對進口的依賴。這樣既能保證供應又能降低成本。我們國家人口眾多,又在搞改革開放,這門窗的市場潛力,我覺得非常巨大。”


    劉婷婷聽後,眼神中充滿驚喜,“江大哥,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不過我隻是個小會計,這些事也輪不到我操心。我倒是可以跟我小叔說說,他是我們廠的銷售科長,能跟廠領導說上話。”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從連接線拐進治江三組的路口,眼前已經到了治江區鎮,向東的小路口拐進去三百來米,就是治江三組。


    “江大哥,到這個路口我不怕了。今晚……”劉婷婷剛想說下去,話頭就被江春生打斷了


    “……繼續走吧!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把你送到家門口我才能放心。”江春生堅持道。


    劉婷婷也不再堅持,兩人轉過彎繼續往村口走。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月亮已經到了頭頂。村組裏的農戶早已經關門閉戶、熄燈睡覺。本來是十分寧靜的四周,因為兩人的進村,引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狗叫聲。


    江春生這是第一次走進治江三組,他突然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白色月光下,家家戶戶的房子頂上都高高的聳立著一根電視天線,猶如一個個朝天挺立的蜘蛛網。


    “哎!劉婷婷,這治江三組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了嗎?”江春生好奇的問道。


    “算是吧!應該隻有少數幾戶沒有電視了。到這個月底,應該就家家戶戶都有了。”劉婷婷停下了腳步,眼光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房頂。


    “這麽說,你們治江三組家家戶戶的收入都很不錯咯。”


    “是的!我爸是三組的組長,去年全組的戶均收入超過了兩千元,——這還隻的承包地裏的硬收入,在全區排第一呢。另外,基本上每戶還有一些無法統計的家庭硬勞力出去打工賺來的外來收入。我爸說,兩者加起來,最差的農戶,年收入也超過了四千元。”劉婷婷說著,在一棟兩層的民房前院路邊的門口停了下來,看來,這棟小樓應該就是她家了,樓裏沒有燈光,其家人應該都已經睡下。


    劉婷婷現在並沒有馬上就進家的意思。她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今年3月的時候,鄉裏要求我們三組要建成全區第一個‘電視村’,已經上報到了區裏,五月中旬,區裏會來組織驗收。聽說還要授牌呢。”


    “哦!——‘電視村’!聽起來還挺不錯”江春生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嗯!其實形成電視村,即使鄉裏不號召,三組的絕大多戶也都會買的。大家都住在一起,手裏又有了點錢,生活又需要娛樂。家家戶戶都比著了,你家買了,我家也要買,一家賽一家。我爸去鄉裏參加春播會的時候,鄉裏了解到了這個情況,就提出了在我們三組搞全區第一個‘電視村’。我們組還有一個五保戶,就由我爸牽頭,組織全組每戶分擔一點的辦法,幫她買一台電視機,實現戶戶都有電視看。”劉婷婷興奮的介紹道。


    “我看你們三組地裏戶均的收入全區最高,主要原因就是你們組基本上都是高產田吧。”江春生以前可是聽說過,治江三組的田,可是最好的,農田基本建設搞得比較好,基本上年年都豐收。


    “算是吧!本來三組曆年的小麥、棉花,主要是棉花的畝產量,之所以每年都排全區第一位,主要就是靠村外圍的那一大片地勢高、土質好的油砂田。在土地實行承包後,家家戶戶都鉚足了勁。棉田的收入一下子就達到了畝產四百多元。江大哥,你剛才進村前,應該也看到了那路兩邊的小麥,那長勢,今年必然大豐收。”劉婷婷顯得異常興奮與自豪,似乎忘記了之前的“惡夢”,繼續滔滔不絕。


    而江春生似乎也很喜歡聽這些東西,便靜靜的扶著自己的自行車,不僅沒有因為夜深要與她停止交談而轉身離開,而且還表現出很高的興致,“我聽說過,據說區裏還組織過上報材料。”


    “嗯!去年底,鄉裏要上報材料,可把我爸忙壞了,前後折騰了半個月,總結出來三個方麵的原因。”劉婷婷抬手向後撩了一下耳邊的卷發。


    “哦?!是哪三個方麵啊?”江春生的語氣裏充滿興趣。


    皎潔的月光下,劉婷婷迎著江春生問詢的目光,滿眼充滿了激情,表現出一副非常願意和他交談,哪怕是就站在這裏一直談到天亮都樂意的模樣。


    劉婷婷清了清嗓子說道:“第一呢,自然就是因為國家的好政策。實行了分田到戶後,讓家家戶戶都有了自主權,所有的社員,都充分發揮出了一切積極性。人人當家做主,個個爭先恐後,使三組的各種潛力得到了充分挖掘,從而使棉花高產有了基本保證。第二就是實行了科學種田。三組自己去年組織了兩次科學種田、技術管理方麵的教育培訓,還印製了相關技術材料分發到家家戶戶,全麵推行了地膜覆蓋技術。這給棉花高產創造了條件。第三就是雖然分田到戶了,但大家還是團結互助,如果哪家遇到困難,比如農忙時節缺人手或者誰家的棉田出現的病蟲害之類的,大家都會主動幫忙,這也是最重要的一環。


    其實,就治江區而言,去年的棉花形勢都非常好,一是產量都有很大提高;二是交售棉花的等級,就整體占比來說,也由原來的三級提高到了二級,一級棉的收購,也大大超過計劃指標。交售棉花的等級提高了,收入自然水漲船高了。”


    江春生不住地點頭,“都分田到戶了,大家還能互相幫助,這點很是難得。”


    “是的!我爸是老轉業軍人,喜歡講團結就是力量。——哎!江大哥,我看你這麽關心農業,你是在區農辦工作嗎?”劉婷婷突然說出了心裏的疑問。


    “不是!純粹是個人好奇而已,”


    一陣涼風吹過,江春生感到一絲涼意,劉婷婷也不禁打了個寒顫。江春生看在眼裏,覺得該告辭了。


    “天晚了,你快迴家吧,別著涼了!我也該走了。”說完,江春生便開始把自行車調頭,準備轉身離開。


    “江大哥,今晚的恩情,我以後一定會報答。”劉婷婷滿懷感恩,依依不舍。


    江春生搖了搖頭,“不用放在心上,我走了。再見!”


    “江大哥!等一下。”劉婷婷突然叫住了他,滿眼期待的再次要求道:“江大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好嗎?——我求你了!”她滿眼都是懇求。


    江春生迴頭笑了笑,“抱歉!我們隻是萍水相逢而已。你知道我姓江就夠了,名字不重要。我們也不需要再見麵。我走了!”說罷,江春生毫不猶豫的右腳用力蹬地,讓自行車衝了出去,隨後身體穩穩的坐上了自行車,義無反顧的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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