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宜軍滿臉笑容地熱情招唿江春生來到客廳那組中式實木沙發前入座。緊接著,他手腳麻利地倒好一杯茶水放在江春生身前。然後,他與江春生和楊登科又客氣地寒暄了幾句,最後說了聲:“大舅哥,你們聊,我去隔壁幫登紅燒飯。”便走出了房間到隔壁去準備中午的飯菜去了。


    王雪燕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江春生對麵的一個單人木質沙發邊,一手搭在沙發的木背上,笑意盈盈地道:“春生,李廠長那邊的具體狀況呢,我在前天跟楊大哥簡略地講述過一些了。不過,現在還得麻煩你這個代理人,更直接的給楊大哥詳盡地介紹一下鑄造廠的相關情況。你們兩個人可要多多交流,雙方想問什麽就問什麽,想說什麽都可以說,暢所欲言。我就先到隔壁去幫表哥嫂子他們幫你們準備一頓好吃的!”話音剛落,她也轉身輕盈地快步走出了房間。


    隔壁房間裏,瞬間就傳來了王雪燕加入進去後歡快的談笑聲,其間還夾雜著鍋碗瓢盆相互碰撞所發出的清脆聲響。


    江春生打量自己身處的這個房間。這間屋子的布局十分簡單,整體就是一間還算寬敞的大筒房。房間中部設置了一道隔斷,將其劃分為兩個區域——內側是溫馨舒適的臥室,外側則是明亮開闊的客廳。而且,從屋內的布置細節不難看出,這裏曾經充當過新人的婚房,因為房門和牆壁上依舊張貼著鮮豔醒目的紅雙喜字。


    “江老弟啊!”坐在中間沙發三人位上的楊登科彈了彈手中的煙灰,目光炯炯地看向右手邊的江春生,主動提起了話題,“燕子跟我詳細地介紹了你的情況,還有你和鑄造廠李廠長之間的關係。而且呀,她也給我介紹了一些鑄造廠的情況。不瞞你講,我這兩天也沒閑著,也通過其他渠道去打聽、了解了一些鑄造廠的相關情況。這裏麵呐,有兩個方麵是我最為關心的。”說罷,他深深地吸了兩口香煙,頓時,他的麵前煙霧繚繞。


    坐在裏側單人沙發上,正對著大門的江春生稍稍坐直了身子,一臉好奇地問道:“哦!那請問是哪兩點呢?”


    楊登科清了清嗓子,直言不諱地道:“這第一點嘛,自然是廠裏未來的發展前景啦!畢竟這直接關係到能否在這裏幹得長久,有沒有發展前途。這第二點,就是工資待遇。”


    江春生不緊不慢地端起玻璃茶幾上的茶杯,先是輕輕吹了一下浮於表麵的小茶葉,接著小心翼翼地啜了兩口熱茶後,開口道:“楊大哥啊!關於廠裏未來的發展前景呢,我這個人實在得很,也就不跟你講那些虛的東西啦,直接和你說說最近一兩個星期所發生的事。其中一件呢,就是與鑄造廠簽訂了長期合作關係的臨江楚天科貿,這個月在鬆江市成功地與相關的房產公司,接連簽署下了兩筆數額很大的訂單!從今年的六月底開始供貨。然而,眼下的情況卻是,單靠廠裏目前既有的生產規模與產能,遠遠無法滿足這一銷售需求。而另一件事情嘛,則是區裏頭由馬副區長親自督辦,幫助廠裏解決了一筆高達十萬元的貸款。專門用來進行鑄造廠的擴建!按照計劃安排,擴建工程現在已經開始,整個擴建工程將會在今年六月中旬全部竣工並投產。到時候呀,生產規模和實際產能,將會是現在的三倍!”


    聽完江春生的介紹,楊登科不禁微微頷首,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隨即接口說道:“哦~~ 我記得這個鑄造廠在原來那個——那個什麽——對!想起來了,老胡。當初他負責的時候,我還到這個廠裏去看過兩迴呢,當時感覺整個廠子都是一副死氣沉沉、毫無生機的模樣。真沒想到如今換了人之後,竟然能夠搞出這麽大的動作呀!”


    “搞這種專業化的生產,外行搞和內行搞,肯定是天差地別。”江春生語氣篤定地說道。


    楊登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應該是感覺到香煙頭開始燙手了,他把指縫的香煙頭調了個方向,然後按進煙灰缸裏,並同時緩緩吐出煙霧,接著問道:“江老弟啊!我能不能冒昧地打聽一下,這位李廠長究竟是什麽來頭啊?”


    江春生聽到這話,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覺得楊登科問得似乎有點太多了,但又不好直接拒絕迴答,於是婉轉的說道:“要我說呀!其實他也沒什麽來頭,就是通過參加區裏的競標才把這個廠給拿下的。要說真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這個李廠長算是一個實幹家吧。他在縣機械廠的鑄造車間整整幹了 20 年呐,這份經驗和資曆,應該就是他最大的依仗。”說完這番話後,江春生暗自琢磨著,自己隻能說這些了,實在不想再繼續談論關於李廠長的背景了。


    “難怪!——不過,江老弟啊!你對我還是有所保留。——嘿嘿嘿,我了解到這事還跟你父親有關,對吧!不過,你不太方便多說,我完全能夠理解。”楊登科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立刻轉移話題一臉期待地問道:“如果我去鑄造廠,負責原材料的采購這一塊的工作,那麽我的工資待遇是多少呢?”


    楊登科不再繼續前麵的話題,讓江春生十分欣慰。


    “你如今在針織廠那裏每個月工資是多少啊?”江春生認真地詢問道。


    楊登科稍稍思考了一下,“所有收入都算在一起的話,一個月 65 塊錢吧。不過這不包含出差補貼。”


    江春生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如果你來這邊工作的話,工資每個月能夠給到 80 元呢,出差補助在外。並且這邊的補助標準也會比針織廠稍微高一些。”


    楊登科聽後眼睛一亮,不禁脫口而出:“那可真是相當不錯啊!”


    這時,江春生看著楊登科,誠懇地說道:“楊大哥,其實我也想了解一下你個人的具體情況呢。”


    楊登科緩緩地端起麵前的茶杯,輕抿了幾口茶水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感慨道:“唉,兄弟,跟你說實話吧,我呀,一直在治江針織廠當采購員,掐指一算,都已經整整五個年頭嘍!這其中的酸甜苦辣,真是一言難盡呐!既然今天咱們都是自己人,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啦,實話實說給你聽。咱這廠裏的效益啊,是一年不如一年,每況愈下喲!常常連員工們的工資都發不出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這不,去年好不容易盼來了個新廠長,本以為能帶來些新氣象、新轉機呢,可誰曾想到,到頭來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根本沒啥實質性的起色。你再瞧瞧人家廣東那邊,同樣的麵料,同樣的款式,他們生產的針織衫,那銷售價格竟然比咱們的生產成本還要低哩!這生意可怎麽做得下去喲?”說到此處,楊登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般,聲音戛然而止,他稍作停頓之後,從兜裏摸索出香煙,朝著對麵的江春生晃了晃,並做了一個抽煙的手勢。江春生見狀,連忙擺了擺手,表示請自便。


    楊登科迅速將一根香煙叼進嘴裏,緊接著又熟練地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電子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了煙頭。他深深地吸了兩口,然後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這才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道:“所以啊,我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得換換環境才有出路。正好前兩天聽燕子提起,鑄造廠正在委托你幫忙招人呢,這不,我就趕緊來看看,有不有機會換個環境。”


    江春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知道現在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很多生產型老企業都麵臨困境。尤其是老的鄉鎮企業,生產設備與技術條件落後,早就舉步艱難。


    “鑄造廠擴建以後的采購工作可不輕鬆啊。廢舊鋼鐵、鐵礦石、焦煤等等吧,采購任務會很重。弄不好一出門就是一個月。”江春生提醒道,“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當然明白啦!”楊登科微微地笑了一下,笑容裏帶著一絲堅定和欣慰,“隻要能夠擁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哪怕這份工作再怎麽辛苦勞累,那我也是幹勁十足啊!畢竟,隻有這樣才能讓我的老婆孩子過上舒心愜意的生活嘛,這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說完這番話,楊登科輕輕地歎了口氣,但眼神中依然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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