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降穀零的這個推測後,初七也不由得點頭表示認同。


    隻是盡管現在已經知道了那些怪物的弱點,但她仍有些憂心忡忡的。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那些怪物不僅能通過影子來繼承本體的形貌,同樣也能繼承本體的思維和行動模式,乃至於……記憶……鬆田先生他……”


    雖然她的話語未盡,但是在座眾人也都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害怕此刻失蹤的鬆田陣平會被怪物所替代掉。


    “不會的!”


    降穀零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強自壓下了湧上心頭的不安,抿著嘴,好半天才說道:


    “那家夥可是飛天大猩猩啊,將來還立誌要去爆處班工作,命硬的很!


    西田小學的鬼潮和青蛙大軍都扛過來了,他是絕對不會就這麽輕易栽在這種小怪物身上的!


    否則,我可是要嘲笑他一輩子的!”


    初七歎了口氣,默默感應了一下,當發現落於鬆田陣平身上的賜福還沒有消失的時候,這才稍稍高興了一點。


    不過,她暫時並不打算讓其他人也知道這個好消息。


    幕後黑手特意把鬆田陣平和他們隔開,肯定是要用他的身份做點手腳的,她現在暴露出來的底牌越少,後麵萬一來個真假鬆田陣平的環節時才更方便行事。


    她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又把之前用來探路的玻璃珠子拿了出來。


    這一次,那顆珠子順利地一路滾了下去,沒有再落迴來。


    “走吧,大家手拉手別鬆開,我們繼續往上走,越早破除掉這棟樓的怨氣源頭,鬆田先生迴來得也就越早。”


    眾人起身,沉默著垂著頭繼續前進。


    至於被他們一直擔憂著的鬆田陣平本人呢,他此刻正被困在一個灰撲撲的世界裏。


    在這個世界裏,除了黑白灰,就隻有他是彩色的。


    天上下著灰蒙蒙的大雪,他深一腳淺一腳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在一棵樹下駐足停了下來。


    一個女人正安詳地躺在那棵大樹下,殷紅的血液自她的身下不斷地流淌出來,一股又一股。


    不甚潔白的雪地裏,開出了血色的櫻花。


    鬆田陣平看著在這個世界中出現的第二抹色彩,慢慢地走上前,然後蹲下/身來檢查起那個女人的身體情況。


    ——僅僅從沒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就能看到許多新舊交錯的傷痕,青青紫紫的,很多都還沒散去淤血。


    他仔細端詳著女人那張安睡著的麵容,不知為何竟隱隱感覺出了一種熟悉。


    隻是這一時半會兒的,無論他怎麽去迴想,短時間內都沒辦法把這張臉和腦袋裏已有的印象給對上號。


    就在他伸出去的手即將要觸碰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她卻忽然像一場霧氣似的消散了。


    隨即,整個世界也被打亂,重組。


    不過是幾個唿吸的時間,鬆田陣平之前站立的地方就變成了一座樣式傳統的小房子。


    之前那個已經重傷瀕死的女人現在卻仍活生生地站在屋內,她手腳麻利地把各色雜物都歸置好,整個人忙碌地就像是一隻小蜜蜂一樣,雖然一刻都沒停過,但臉上卻始終都是帶著笑意的。


    她的丈夫正在外間收拾才剛剛搬運來的大件家具,模樣精致可愛的女孩兒在父母之間轉悠個不停,嘴裏嘰嘰喳喳的,像一隻活潑的小麻雀。


    這一天,他們才剛剛從遠方搬了過來,一家三口的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容,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期盼。


    ……


    當晚,已經把屋子收拾妥當了的母親懷抱著略帶著些不安的女兒,聽著她對於即將要到來的校園生活的迷茫,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語氣柔和地說道:


    “鎮子裏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的森裏惠這麽可愛,肯定會得到所有人的喜愛的。森裏惠可要乖乖做個好孩子哦!”


    等等,森裏惠!


    這個名字……那不就是在西田小學出現過的,那個被全校排擠孤立的女孩子嗎?


    想到這裏,鬆田陣平的目光兀的一沉。


    他已經從之前經曆的事情中知曉了這個孩子明日之後的命運,隻是他如今站在褪色的迴憶之外,哪怕想要阻止,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在這一場迴憶裏,作為母親的女人再次失去了顏色,反倒是森裏惠,一直都是色彩飽滿又十分鮮活的模樣。


    他看著這一家人努力又笨拙地想要去融入這個排外的地方,看著森裏惠每月一次迴家的時候,都會變得更加沉默。


    直到某一天,那個曾經像雀鳥一樣鮮活的女孩兒,忽然徹底消失了。


    她的父母為了找到她費盡了心思,甚至一連幾天地前往鎮子裏的學校想要討要一個說法。


    然而,他們能得來的,永遠隻有旁觀者們的冷漠與嘲諷。


    那些人說——


    “她是在迴家路上不見的,關我們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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