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過淡薄的雲層,悄然灑落在聖山學院的每一寸土地上,喚醒了這方天地新的一天。森·赫爾金仿若被生物鍾精準操控的人偶,兩月來早起練武的習慣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身體本能之中,天剛蒙蒙亮,他便自然而然地悠悠轉醒。


    “森·赫爾金,時間到了,我們去下麵練武吧。”蘇·寒刃早已醒來。見森·赫爾金醒來,他立刻直起身子,輕聲說道。


    “不,我不去了。”森·赫爾金木然地抬起頭,眼神空洞而黯淡,聲音低沉而無力地答道。


    “怎麽,你放棄了?你不是心心念念想成為聖殿騎士麽?”蘇·寒刃微微皺眉,凝視著森·赫爾金。


    森·赫爾金沒有作答,他的眼神仿若陷入了無盡的迴憶深淵。夢想,於他而言,恰似一顆偶然間被古恩·光殤和妮雅不經意間種下的種子,在他心底悄然萌芽。在那偏遠的落日山脈,每日看著繼父叮叮當當打鐵,那樸實而規律的生活,曾讓他心底暗自憧憬,自己或許也能如繼父一般,當個平凡的鐵匠,度過平淡卻安穩的一生。然而,當他鼓足勇氣將這個想法告知繼父時,換來的卻是繼父那帶著怒火與失望的冰冷巴掌。那一刻,那尚未成型的夢想幼苗,仿若被一場寒霜驟然侵襲,瞬間枯萎。直至遇見古恩·光殤和妮雅,守護妮雅的念頭在他心間生根,成為騎士的夢想再度照亮他前行的道路,他堅信,這定能讓母親展顏,讓繼父無地自容。可現實,卻仿若一把更為鋒利的利刃,無情地將他的夢想連根斬斷,給予他更為沉重的打擊。


    此時,蘇·寒刃再次問及他是否要放棄時,森·赫爾金仿若被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角落,眼眶瞬間泛紅,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蘇,他們都叫我白癡。”


    蘇·寒刃聞言,默默不語。他心中清楚,森·赫爾金的武技天賦和魔法天賦,堪稱他生平所見最低者,低到超乎想象。


    “我還是落日山脈的軟蛋。”森·赫爾金仿若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中,自顧自地喃喃說道,“你知道麽?在那終年戰事不斷的落日城堡,‘軟蛋’ 是人們用來辱罵那些老子是英雄,兒子卻窩囊廢的家夥的。他們說,這是因為兒子在老子蛋蛋軟的時候生的,所以才沒能繼承到父親的英雄氣質。而我,就是那落日山脈唯一被眾人如此稱唿的軟蛋,就連我的繼父,也時常這般叫我。”


    森·赫爾金就這般傾訴著,淚水早已將枕頭浸濕了一大片,那洇濕的痕跡,仿若他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傷痛。


    “所以你想去死?”蘇·寒刃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昨夜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心中一緊,脫口問道。


    “是啊,死了多好。”森·赫爾金眼神空洞,喃喃低語,渾然不知昨夜自己經曆了怎樣的生死危機。


    “你死了,你母親怎麽辦?”蘇·寒刃目光灼灼,緊緊盯著森·赫爾金,試圖用這直白而犀利的問題,將他從那絕望的邊緣拉迴來。森·赫爾金月前給家裏寫信時,因有幾個字不會寫,曾向蘇·寒刃請教,故而蘇·寒刃深知,他家中尚有一位母親在世,那是他在這世間最重的牽掛。


    “母親……媽媽……”森·赫爾金仿若被一道閃電擊中,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母親那終日以淚洗麵、傷心欲絕的麵容,心中一陣劇痛,終於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中飽含著無盡的痛苦與自責,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悲戚。


    蘇·寒刃見狀,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抹決然。他猛地一步上前,緊緊抓住森·赫爾金的衣領,用力一拉,緊接著,“啪” 的一聲脆響,一個鮮紅的手印瞬間印在森·赫爾金的左臉頰上。蘇·寒刃目光冷峻,冷冷問道:“我問你,你死了,你母親怎麽辦?”


    森·赫爾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一愣,腦袋瞬間放空,眼神慌亂地瞥向一邊,淚水卻依舊不受控製地從眼角簌簌滾落。


    “啪”!蘇·寒刃毫不留情,又是一巴掌狠狠扇下,同時大聲吼道:“我在問你,你死了,你母親怎麽辦?哭,有用嗎!”


    森·赫爾金望著蘇·寒刃那因暴怒而微微扭曲的臉,怒火的雙眸,瞬間愣住了,哭聲戛然而止。


    蘇·寒刃猛地一甩手,將森·赫爾金重重地甩在床上。他深吸一口氣,過了許久,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又透著一股堅定:“我家住在離這兒很遠的地方,那兒很美,仿若世外桃源。可一日,一群窮兇極惡的強盜殺到我家,殘忍地殺害了我的父母。我當時隻有帶著年幼的妹妹,拚命地逃啊逃,一路曆經千辛萬苦,才輾轉來到這裏。我滿心渴望力量,日以繼夜地苦練,期望有朝一日強大了,能為父母報仇雪恨。可隨著我愈發強大,才驚覺自己當初懷著的報仇夢想,是多麽的幼稚可笑。如今,我隻想保護好妹妹,不讓她受半點欺負,讓她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可即便如此簡單的願望,對我而言,卻依舊遙不可及。但即便如此,我也從未有過一絲放棄的念頭,我要是放棄了,我妹妹怎麽辦?”


    森·赫爾金從未聽過蘇·寒刃提及自己的身世,此刻,他靜靜地聆聽著,仿若置身於蘇·寒刃那段黑暗而又艱辛的過往之中。剛才蘇·寒刃那兩巴掌,力道著實不輕,森·赫爾金的臉頰已然高高腫起,泛著絲絲紅暈,可他仿若渾然不覺疼痛,就這般靜靜地沉浸在蘇·寒刃的訴說之中。


    “……在逃亡的路上,我們饑寒交迫,多少次,我都瀕臨絕望,甚至想帶著妹妹跳進河裏,一了百了。可每當那時,母親臨終前那殷切的囑咐,仿若一道溫暖的光,照亮我黑暗的心間,她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妹妹。就因為這,我一次次地忍住了。所以,我很羨慕你,你的母親還健在,你沒有什麽強加於身的沉重責任,至少,你比我輕鬆得多,知道麽?”蘇·寒刃仿若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語氣平淡,可那平淡之下,卻隱藏著無盡的滄桑與堅韌。


    “天賦低又怎樣?別人嘲笑又何妨?你有什麽損失?你又有什麽理由放棄?要是連最終的結果都沒看到,就這般輕易放棄,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又算得了什麽?好了,我在樓下等你,或許,我已經想到了讓你通過魔武士初級考驗的辦法。”蘇·寒刃講完,轉身推門而出,那背影仿若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森·赫爾金的內心微微震顫。


    森·赫爾金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窗外。清晨的陽光仿若金色的紗幔,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出一片明亮而溫暖的光芒。森·赫爾金仿若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緩緩站起身來,拿起毛巾,輕輕拭去臉上殘留的淚痕。臉頰依舊火辣辣地疼,可不知為何,他心中那仿若被陰霾籠罩的失落感,卻仿若被一陣清風悄然吹散,消失得無影無蹤。森·赫爾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出宿舍,向著練武場走去。


    練武場上,蘇·寒刃仿若一位專注的藝術家,正手持森·赫爾金的重劍,以森·赫爾金平日裏練習的套路盡情揮舞著。他的身姿矯健而敏捷,每一個動作都仿若行雲流水,大開大合之間,盡顯磅礴氣勢。相較於這兩日森·赫爾金的練習成果,蘇·寒刃此刻所展現出的實力,簡直強了不止一星半點。那重劍在他手中仿若被賦予了生命,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甲,劍身在冰甲的加持下,仿若一條蜿蜒的冰龍,不僅變長了許多,此時看上去,倒真像一個巨大無比的冰錐,其長度與古恩·光殤送給森·赫爾金背的那把木劍不相上下。


    蘇·寒刃抬眸,瞥見森·赫爾金腫著的臉,眼中閃過一抹心疼與愧疚,輕聲問道:“對不起,臉還疼麽?”


    “沒事。”孩子的心性就是如此單純,哭起來容易,好起來也快。盡管森·赫爾金的臉還腫著,可他心中卻仿若雨過天晴,再無半分不快,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與蘇·寒刃對視,眼神微微躲閃。


    “來,你試試。”蘇·寒刃見森·赫爾金能主動前來,心中不由一喜。他將手中的冰劍穩穩地插在地上,朝森·赫爾金微微點頭,示意他上前一試。


    森·赫爾金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雙手緊緊握住那冰鐵重劍。他閉上眼睛,仿若在心中默默迴憶著古恩·光殤所傳授的重劍決,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抹決然,將那重劍決一一施展而出。神奇的是,那冰晶覆在重劍之上,與他的招式完美契合,讓他感覺十分順手,每一個招式都連貫流暢,渾然一體,竟比剛才蘇·寒刃所練的還要強上半分。


    一套招式練完,森·赫爾金不敢置信,驚奇地望著蘇·寒刃,眼中閃爍著興奮與疑惑的光芒。


    “你先前應該拿著是一把很大的巨劍吧?”蘇·寒刃目光敏銳,試探著問道。


    森·赫爾金聞言,仿若如夢初醒,臉上露出一抹懊悔之色。原來,當初古恩·光殤為他削製的那把巨劍,被一群豺狼叼走,等他清醒過來,卻未曾想著去尋迴。後來,古恩·光殤離去,他便與妮雅匆匆來到這聖山學院。在學院裏,他四處尋覓,卻始終沒能找到一把與自己身高相仿的巨劍,又礙於麵子,不好意思向導師開口索要,無奈之下,隻得將就著拿著這把重劍練習。加之還要分心思考如何將魔法熔煉到武技之中,如此一來,他越練越差,心中急火攻心,仿若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難以自拔。


    “你能不能將練著重劍的技巧告訴我?”蘇·寒刃帶著幾分期待問道。


    “當然可以。”森·赫爾金想到古恩·光殤並未提及這重劍決不能外傳,便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緊接著,他一邊熟練地演示,一邊細致入微地給蘇·寒刃講解這重劍決的一些要點。蘇·寒刃聽得時而眉頭緊鎖,麵露疑惑,時而仿若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光。他在心中暗自讚歎,給森·赫爾金指導的人必然是一位十分了得的人物,這重劍決看似簡單粗拙,實則大巧若拙,極為適合森·赫爾金這般天賦極低的人,隻要他能持之以恆,堅持不懈,日後定能有所收獲。


    蘇·寒刃接過冰鐵重劍,按照森·赫爾金所講的要點,認認真真地練了兩遍,直到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停下動作。隨後,他又讓森·赫爾金練了兩遍,並將自己的感悟結合初級武士的武技一同給森·赫爾金講解,然後再讓森·赫爾金演練,兩人不停地溝通比劃,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連早飯都忘記了。


    中午時,森·赫爾金仿若換了一個人,練得虎虎生威,之前的不快與失落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仿若從未發生過一般。


    蘇·寒刃看著森·赫爾金,眼中滿是鼓勵,堅定地說道:“這重劍決隻要你能堅持練下去,將來必定十分厲害。如今,你的武技已然無需擔憂,接下來的關鍵,便是如何將魔法熔煉到武技當中。我建議你,還是繼續使用這重劍,然後像我這般,將冰係魔法覆蓋在重劍上,如此一來,既契合你的武技,也算是巧妙地將魔法熔煉到了武技當中。”


    森·赫爾金聽得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心中霧霾總算被陽關撥開。


    遠處,魔武雙修學院唯一的導師——艾琳娜靜靜地觀摩這兩個孩子練武。此刻,她站在一旁,隻是默默地看著這兩個孩子彼此交流、共同成長,眼中的平靜無法言表。


    此時,太陽已然高高升起,懸掛在天空之中。蘇·寒刃抬頭看了看天色,轉頭招唿森·赫爾金一起去用午飯。


    午飯過後,蘇·寒刃神色神秘,讓森·赫爾金去找一根約兩丈長的杆子,說好與他在練武場匯合。森·赫爾金不敢耽擱,四處尋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根一丈有餘的長標槍,他扛著標槍,匆匆忙忙地趕到練武場。


    一進練武場,便看見蘇·寒刃正蹲在地上,麵前鋪著一塊巨大的白布,他手中拿著一把刷子,蘸著墨汁,仿若一位專注的畫師,趴在白布上不停地畫著什麽。


    “森·赫爾金,你等等。我馬上就好。”蘇·寒刃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見森·赫爾金趕來,便說道。


    “蘇……你在做什麽?”森·赫爾金一臉疑惑,快步走上前,目光緊緊盯著白布,試圖一探究竟。


    “你認識騎士殿的霍德嗎?”蘇·寒刃沒有直接迴答,反而抬起頭看著森·赫爾金,反問道,手中的刷子依舊不停在白布上舞動。


    “認識。”森·赫爾金心中一緊,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霍德那囂張跋扈的模樣,微微點頭答道,此時,他才突然想起昨日自己不小心將霍德打飛的事,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朋友?”蘇·寒刃停下手中動作,再次問道。


    “不是,我們都是從落日城堡來的,那霍德是個貴族,常欺負我,昨天我不小心將他給推下台階……”森·赫爾金仿若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眼神閃躲,聲音越來越小,有些膽怯地說道,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霍德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場景。


    “哦,原來那個頭包得像南瓜的家夥的腦袋是你打破的。”蘇·寒刃聞言,難得地笑了笑,“好了。”


    隻見那大塊白布上麵,歪歪曲曲地畫著魔武學院的標誌——火焚巨劍。標誌下方,還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大字 “魔武學院”,那字跡雖然略顯潦草,卻透著一股豪邁之氣。


    “蘇·寒刃,你這是?”森·赫爾金愈發疑惑,滿心不解。


    “哦,昨天那個霍德帶了幾個人來我們學院較量,被我打敗了,所以今天我打算迴訪下。我們人少,氣勢不能輸,所以我做了個旗幟,壯壯聲威,怎麽樣,不錯吧?”蘇·寒刃自從將自己的身世跟森·赫爾金傾訴之後,不知為何,與森·赫爾金之間的隔閡仿若瞬間消散,變得話多了起來,此刻,他笑著向森·赫爾金解釋道,眼中滿是自信與豪邁。


    “這是床單吧。”森·赫爾金指著那塊白布,仔細一看,上麵似乎還有些汗漬,便皺著眉頭說道。


    “嗯,我的,反正該洗了。”蘇·寒刃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笑道,“來,將我們學院的旗幟綁到這標槍上。”


    森·赫爾金和蘇·寒刃齊心協力,一起將旗幟牢牢地綁好。


    “真的要去嗎?”森·赫爾金看著那略顯簡陋卻又透著幾分豪邁的旗幟,心中依舊有些忐忑問道。


    “當然,你扛旗子,我拎著重劍。”蘇·寒刃神色堅定,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他彎腰拎起森·赫爾金的重劍,仿若拿起了自己的戰戟,大步流星地朝院門外走去,“有些事,遲早要做,不必擔心啦,你應該學會迎接一切事情的發生”。


    森·赫爾金深吸一口氣,仿若給自己壯膽,他扛著那個別扭卻又承載著希望的大旗,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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