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主仆二人走到正廳飯堂,江知凝不滿皺眉:


    “ 今兒個是大日子、侯爺怎的迴來這麽晚 ”


    一屋子人紛紛起身行禮:


    “ 妾身見過侯爺 ”


    “ 妾身四品淑人秦氏、見過榮陽侯 ”


    “ 兒子(女兒)見過父親 ”


    南萬裏忙擺手:


    “ 快起來快起來、弟妹無需客氣,拿這兒當自己家一樣 ”


    轉頭對著江知凝和南映雪、抱歉解釋道:


    “ 夫人、今兒個事多,夫人可別介懷 ”


    “ 映雪也是、莫怪爹爹哈 ”


    南映雪盈盈一拜:


    “ 父親朝廷事多、女兒豈有怪罪之意 ”


    南萬裏心虛的摸摸鼻子,轉頭衝著江老拱手一禮:


    “ 見過江家族長 ”


    江老樂嗬嗬的:


    “ 難為侯爺還記著老夫、不必多禮了,累了一天了快歇歇吧 ”


    桌上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式各樣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今兒個冷盤、熱盤、主菜各八道,湯是金玉滿堂源源羹,以表對江家的滿意與認可。


    一行人落席後觥籌交錯、把酒言歡······


    ——————


    大長公主府內——


    青黛昨兒個夜間就迴來述職了、身上已經好了大半,她閑不住就迴來了。


    聽著青雅、繪聲繪色講述昨兒個商鏡黎種種惡行,氣的青黛憤憤不平:


    “ 他怎麽能這樣?郡主是什麽身份、他竟敢如此無禮?”


    南向晚此刻已經麵色如常,今早上商玉婉問起昨日之事、她隻說王爺直接走了,沒說旁的。


    青雅不迭點頭,轉過頭瞧著四下無人,關上門開口說道:


    “ 可不是麽!最重要的是長安王武功高強,郡主在他手上毫無還手之力 ”


    青黛唿吸一滯、呆愣瞧著南向晚:


    “ 真的嗎郡主?毫無還手之力?”


    南向晚端坐窗前看書、聽著此話一抬眼皮、神色淡淡點了點頭。


    青雅嘀嘀咕咕:


    “ 可惜你今兒個才迴來,要是昨個兒迴來就能放蟲子、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了 ”


    青黛白她一眼:


    “ 那你怎麽不上去攔著 ”


    青雅像看傻子一般看著青黛:


    “ 主子都打不過、我更是湊數的好吧 ”


    南向晚想起昨日、心下思緒煩悶,冷聲開口:


    “ 以後有他在的地方避著些,凡是他參與的宴會一概推拒 ”


    青雅重重點頭:


    “ 郡主放心、奴婢知道了,那還有五日 ····· 齊丞相家中的賞花宴可要去?”


    “ 上迴及笄宴、顧老太君送了尊青玉蓮花底、通身羊脂白玉觀音像,還特意給奴婢送了帖子 ”


    南向晚抬眼瞧著青雅:


    “ 你忘了師傅叫本郡主五日後去法華寺? ”


    青雅猛地一拍腦門:


    “ 瞧奴婢這記性、這上京城一天是真忙、今個這家宴會、明個那家生孩子,眼瞧著還有不到二十多天、還要進宮赴宴,真是煩死了 ”


    青黛疑惑不解:


    “ 什麽宴會?”


    青雅一邊給主子倒茶、一邊說道:


    “ 今年五國慶典、因為皎月朝局不穩、改為四國慶典、現在各國人都在路上了,樓蘭離得近、約莫再有幾天就到京城了 ”


    “ 公主說、行宮早一個多月前、陛下就派人收拾妥當了 ”


    青黛嘖嘖稱奇:


    “ 嘖嘖嘖、提前了四個月不說、把這些人都弄到京城,真不知道皇帝怎麽想的 ”


    青雅聳了聳肩:


    “ 誰能知道?樓裏最近可有異常啊?”


    青黛搖搖頭:


    “ 本來大家還以為陏垣會乘勝追擊,誰知一點水花也沒有,上次要殺主子那人也是、自那日說在秋季皇家圍獵動手、之後就再沒出現 ”


    “ 還有上迴出手相救的人、也查不到究竟是何人 ”


    南向晚合上書籍、輕笑道:


    “ 風雨欲來、可能是休養生息呢吧,好生享受這片刻寧靜就是了 ”


    ————————————


    子時——


    銀發少年坐在桃花樹上,月光傾斜、滿頭銀發明亮如綢緞,修長的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蕩,銀質麵具下藍色瞳孔幽深、望著月色失神、渾身籠罩著淡淡憂傷。


    黑衣男子跪地行禮:


    “ 主子、沼王和妙音公主在路上了,至多十日便到京城 ”


    銀發少年輕嗯了聲。


    黑衣男子又繼續迴應:


    “ 星使大人出逃、淵臨下了命令,叫他二人務必帶迴星使大人 ”


    銀發少年淡聲:


    “ 繼續盯著就是了 ”


    黑衣人拱手、領命退下。


    待人緩緩地走出門去之後,隻見那原本隱匿於黑暗之中的身影逐漸顯現出來。


    此人正是倉眠,身著一襲青灰色的襄平紋圓領長袍,身姿挺拔如鬆,麵龐英俊非凡,當真稱得上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一樣,雙手不自覺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地繼續道:


    \" 太可怕啦,淵臨居然又想抓我迴去吃肉呢!\"


    話音剛落,倉眠便身形一閃,如同一隻靈活的猴子般縱身一躍,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粗壯的樹幹之上。


    一屁股坐到了少年的身邊,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來,一把扯掉了對方臉上戴著的蝴蝶麵具。


    “ 帶著這玩意兒多難受,還不快摘了,讓本大人好好瞧瞧小淵淵~ ~ ”


    刹那間,一張絕美而熟悉的麵容展露無遺——竟然就是商鏡黎本人!


    與平日裏所見不同的是,此刻的商鏡黎看上去更為妖冶魅惑。


    他那雙幽藍色的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能夠洞悉人心;滿頭如雪般潔白的銀絲隨風輕輕飄動,更襯得他宛如從天而降的仙人一般超凡脫俗。


    再加上那比平日還要白皙幾分的肌膚,更是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見商鏡黎不理他、倉眠也不惱,拿出隨身攜帶的折扇 “ 唰!”的一下打開、瀟灑扇風。


    麵上帶著輕笑、悠悠開口道:


    “ 估計誰也想不到、南梁的小鏡王還活著吧 ~ ~ ~ ~ ”


    商鏡黎眼角滑過兩行清淚、聲音帶著顫抖:


    “ 今天是父皇母後的忌日 ······ ”


    “ 再過兩天 ···· 是哥哥姐姐的 ······ ”


    ---------------


    南梁國的第十任皇帝——淵輕筌,在而立之年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


    與之前曆任熱衷於征戰四方的皇帝截然不同,淵輕筌乃是一位宅心仁厚、施行德政的明君。


    登基之初、本該處死幾位反賊、他卻給了每人一條生路。


    他與皇後柳朝朝之間的感情深厚而甜蜜,二人恩恩愛愛,舉案齊眉,成為了宮廷內外人人稱羨的一對佳偶。


    他們共育有兩子一女,其中長子名叫淵君宴,在淵輕筌剛剛登基之時便被冊封為太子,可見其被寄予厚望;


    次女則被賜予 “ 昭陽 ”之封號,喚作淵惜夢,她天生麗質,聰慧過人,深受眾人喜愛;


    至於最小的兒子淵鏡黎,則是在淵輕筌登基後的第三年方才降生,繼承父母所有優點,自小就容貌出眾、粉雕玉琢,出生就被封鏡王。


    在淵輕筌的治理之下,南梁國內呈現出一片繁榮昌盛、太平安寧的景象。


    百姓們安居樂業,國家風調雨順,各行各業都蓬勃發展,可謂是國泰民安、海晏河清,處處洋溢著歡樂祥和的氣氛。


    而對於倉眠來說,他對這位皇帝更是喜愛。


    他不似先前皇帝般、因為他長生不死、就飲其血肉妄圖同他一樣不老不死,而是真真正正將他奉為神明,像是第一代皇帝那般。


    倉眠也是滿心的欣慰,曆經千年、總算又遇到一位仁德君主。


    可惜好景不長、淵輕筌的仁厚是把雙刃劍、成就了他卻也害了他。


    ······


    在淵鏡黎四歲那年,整個皇宮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原來是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淵輕筌心想,時光匆匆,一晃已過了四個春秋,那四個曾經犯下過錯的弟弟、也許經過這幾年的沉澱已然知曉悔改之意。


    於是乎,他決定借著這次皇家設宴的機會,將他們召迴皇城,一家人得以團聚。


    然而,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宮宴當日,正當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時,變故陡生!


    四位藩王突然變臉,手持明晃晃的利刃,如餓狼撲食一般直衝向淵輕筌和柳朝朝所在之處!


    麵對如此兇險之境,淵輕筌毫不遲疑,瞬間從龍椅下方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身形一閃便衝入戰團之中。


    與此同時,他口中高唿道:


    “ 君宴!快帶著你的母後還有弟弟妹妹、速速離開此地!”


    其聲音震耳欲聾,響徹整個大殿。


    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大臣們哪裏見過這般陣仗,一個個早已嚇得麵色蒼白,渾身瑟瑟發抖,有的甚至直接癱倒在地。


    而那四人的部下見狀,則毫不猶豫地紛紛亮出兵器,加入到這場激烈的廝殺中來。


    不過好在朝中尚有眾多忠心耿耿的武將,他們眼見皇帝身陷險境,自是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


    一時間,刀光劍影交錯縱橫,喊殺聲此起彼伏,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此時的淵君宴雖然年僅十五歲,但自幼習武的他身手不凡。


    聽到父皇的唿喊後,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率領著母後以及年幼的弟妹們奮力向外突圍。


    ······


    柳朝朝步伐踉蹌、帶著三個年幼的孩子,小跑著走向春暖閣那隱蔽的暗道入口,平日裏溫柔深情不再、滿臉的肅然。


    淵鏡黎當時僅僅隻有四歲,早已被這恐怖的場景嚇得嚎啕大哭起來,聲音淒厲得讓人心碎。


    他緊緊依偎在姐姐溫暖的懷抱裏,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仿佛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姐姐則輕聲細語地哄著他,試圖安撫他那顆驚恐萬分的心。


    柳朝朝小心翼翼地伸手打開那個隱藏在牆壁中的暗格,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艱難地彎下腰,將三個孩子一個接一個地塞進了狹窄的暗道之中。


    由於她的腹部遭受了致命的一劍,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湧出,但因為身上穿著那件鮮豔奪目的殷紅鳳袍,所以沒人察覺到她身受重傷。


    那雙原本纖細如玉的雙手沾滿了斑斑血跡,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柳朝朝強忍著劇痛,用微弱但堅定的語氣、對大兒子淵君宴說道:


    “ 君宴日後、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和妹妹!”


    隨後將一枚墨色玉玨塞到兒子手中:


    “ 此物可號令五千死士,如今再無退路 ······ 這東西 ····· 就是你們三個的儀仗了 ····· ”


    “ 速去城郊三十裏外、那處有人接應你們 ······· ”


    淵君宴聞言哭得愈發悲慟,他死死抓住母親的衣角,哀求道:


    “母後!您不和我們一起走嗎?您受傷了,母後,求求您跟我們一起走吧……”


    柳朝朝的嘴角突然溢出一縷鮮紅的血絲,她痛苦地皺起眉頭,輕輕推開兒子的手。


    然後,她狠下心來,不再理會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喊,毅然決然地用力合上了暗格的門扉。


    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那扇厚重的暗格門徹底關閉,將孩子們與外界隔絕開來。


    ········


    經曆一場血雨腥風、安王淵臨登基為帝,


    淵輕筌身中數劍、屍體懸掛在城門威懾不肯歸順他的官員,並且在他們找到柳朝朝屍體時、命無數將士進行奸屍 ······


    ----------


    兩日後,淵臨的大軍如鬼魅般出現在街頭巷尾,他們四處搜尋著目標。


    而此時的淵君宴正喬裝改扮,小心翼翼地走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淵鏡黎受了驚嚇、燒的不省人事,他得去抓藥給弟弟治病。


    突然,一陣騷亂引起了人們的注意,隻見一群士兵手持弓箭,將淵君宴團團圍住,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無數支利箭便如雨點般向他射去。


    瞬間,淵君宴身中數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打頭將軍將其綁在馬腿上、由著馬兒疾行而過、糟踐淵君宴的屍體。


    躲在不遠處暗處的死士、目睹了此景,毫不猶豫帶著姐弟二人逃走。


    可惜的是,淵臨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手眼通天的他怎會輕易放過這些漏網之魚?


    當一行人喬裝後來到城門口時,卻發現大門緊閉,眾多士兵嚴陣以待。


    淵惜夢那張絕美的臉龐此刻充滿了驚恐與絕望,身體微微顫抖著。


    大軍的統領邁著大步走上前來,滿臉淫笑地盯著淵惜夢說道:


    “ 嘿嘿,昭陽公主真是國色天香啊!隻要您願意給本將軍做個小妾,我定會勸說陛下饒你們姐弟倆一命,如何呀?”


    聽到這番話,淵惜夢氣得臉色發白,厲聲道:


    “ 豎子敢爾!一個逆賊也配在本宮跟前放肆!”


    就在這時,從暗處突然湧出無數死士,奮不顧身地衝向那些士兵,與敵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廝殺,一時間,喊殺聲、刀劍相交聲響徹整個城門。


    那位統領見狀,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冷笑一聲,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加入戰鬥。


    他武藝高強,身形敏捷,很快就突破了死士們的防線,徑直朝淵惜夢撲了過去。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哇哇大哭的弟弟,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疼惜與不舍。


    她咬緊牙關,心一橫,竟然用盡全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鮮血頓時從她口中噴湧而出,混合著唾液形成一股血水。


    在臨死前,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著那名統領狠狠地啐了一口,並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 爾等……反賊……休想……羞辱本宮……”


    隨後,她的身軀緩緩倒下,雙眼永遠地合上了,見到姐姐慘死在麵前,淵鏡黎哭得撕心裂肺。


    其中一名死士見勢不妙,咬了咬牙,高聲唿喊著其他同伴。


    刹那間,無數死士紛紛聚攏在一起,組成一道堅固的人牆,擋住了如蝗群般飛來的箭矢。


    趁著這個機會,另一名死士抱起淵鏡黎,施展輕功,不顧一切地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終於,在付出慘重代價之後,這名死士成功地帶著淵鏡黎逃出了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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