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小巧精致的轎子緩緩地停在了儀容院門前時,春香小心翼翼抬眼望去,但見四個伶俐乖巧的丫鬟、和兩個慈眉善目的婆子早已恭候在此處。


    她們一個個麵帶微笑,眼神中透露出殷切期待的光芒,仿佛正在迎接一位尊貴無比的主人。


    畢嬤嬤則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先是仔細端詳起這座小院來。


    隻見小院正中央,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宛如一麵晶瑩剔透的鏡子般靜靜地臥在那裏。


    清澈見底的池水中,數條色彩斑斕的魚兒正自由自在地嬉戲玩耍著,它們時而躍出水麵,時而穿梭於水草之間,好不快活!


    再看那院子裏,一座造型別致的六角涼亭格外引人注目。亭子的朱紅色漆身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顯得分外寧靜而雅致。


    亭內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把石凳,仿佛隨時都能讓人坐下來休憩片刻,欣賞這滿園的美景。


    沿著青石鋪就的蜿蜒小路向前走去,可以看到整個小院雖然麵積不大,但比起侯府中的閨房來說卻是寬敞了許多。


    四周環繞著的是大片丁香花叢,現在正值七月、花開的蔥鬱茂盛,微風吹過帶起陣陣濃鬱花香,倒真是有一番清新脫俗的韻味。


    楊譙示意眾人停轎,隨後衝著院裏六個人點點頭。


    丫鬟婆子們紛紛上前來行禮問安:


    “ 奴婢(老奴)參見南寶林、給南寶林請安 ”


    南映儀聽著外頭請安聲,心下有些滿意,真是不成想王爺竟準備的如此充分。


    嬌俏聲傳出轎子:


    “ 都起來吧 ”


    “ 謝南寶林 ” 六人齊聲附和。


    春香打量著幾人、瞧著長相都是中下之姿,看著丫鬟裏頭最大的也就十七,那兩個婆子倒生的身材魁梧,一臉橫肉,瞧著二人該是雙生、樣貌如出一轍。


    楊譙笑著說道:


    “ 這六位是王爺給寶林配的仆婦,寶林陪嫁隻一個丫鬟一個婆子,按著規矩該配齊八人伺候,等您與各位熟悉熟悉,再從中擇一位丫頭提拔就是了 ”


    南映儀輕聲迴應:


    “ 有勞何總管了 ”


    楊譙笑嗬嗬推拒:


    “ 都是奴才分內之事,寶林折煞奴才了,瞧著午時了、奴才還要迴前院複命,就不多打擾寶林休息了 ”


    畢嬤嬤笑著上前迴應:


    “ 有勞何總管一路辛苦,您去忙就成了 ”


    楊譙點頭、躬身行禮後,便帶著剛放好嫁妝的家丁迴去了。


    ----------


    一圓臉丫鬟臉上帶著笑,瞧著甚是機靈躬身上前開口:


    “ 奴婢藍兒,見過南寶林、見過這位姐姐,見過媽媽 ”


    “ 奴婢原是前院灑掃三等侍女,如今寶林入府得了恩典,便來伺候寶林了 ”


    春香扶著南映儀走出轎子,聽著此話笑著開口:


    “ 瞧妹妹客氣的,我叫春香、這位是寶林的奶母畢媽媽,畢媽媽原是寶林、在侯府閨房的管事媽媽 ”


    話落衝著畢嬤嬤點點頭,隨即春香扶著南映儀走到內室。


    藍兒想上前跟著,叫畢嬤嬤一把拉住、畢嬤嬤帶著笑開口:


    “ 藍兒姑娘有所不知,咱們寶林不大喜歡生人接觸,等過了明日熟悉熟悉再貼身伺候著吧 ”


    藍兒似後知後覺般、笑笑迴話:


    “ 原來是這樣,倒是奴婢著急了,畢媽媽剛來不熟悉,姐妹們還不給畢媽媽介紹介紹?”


    丹鳳眼小丫鬟上來介紹:


    “ 見過畢媽媽,奴婢原是在廚房伺候的、名喚燒麥 ”


    年紀最大的那丫鬟生的最為普通,此刻笑著迴應:


    “ 見過畢媽媽,奴婢原是伺候王爺書房灑掃的,名喚宣紙 ”


    最後一位年紀最小,瞧著也就十二三的樣子,麵上藏不住的緊張、此刻躬身行禮:


    “ 見過畢媽媽,奴婢是月前剛買迴來的,尚未被主家賜名 ”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笑著上前:


    “ 畢姐姐好、老奴二人是雙生姐妹,王府家生子,您就叫我們大張婆子、小張婆子就是了,原是管外院丫鬟采買的 ”


    畢嬤嬤暗暗記下每個人姓名,隨後笑著開口:


    “ 原是如此,既有緣咱們都在一同伺候,日後就是一家人了 ”


    六人笑笑稱是,隨後畢嬤嬤開口道:


    “ 咱們寶林年歲小,也是在侯府嬌養長大的,老奴便托大先囑咐各位一句,在寶林手底下做事、唯有衷心二字才能長存 ”


    “ 謹記媽媽教誨 ”


    眾人齊聲應和。


    隨後畢嬤嬤笑笑:


    “ 原是不知見到各位,倒是沒備賞賜,寶林今日車馬勞累,等明日見了各位自會補上 ”


    藍兒笑嗬嗬上前迎合:


    “ 畢媽媽說的哪兒的話,能伺候寶林已經是咱們姐妹的福分了 ”


    畢嬤嬤仔細打量著藍兒,這丫頭說話滴水不漏、人也機靈得很,若不是王妃的眼線、倒也是個可用之人。


    隨後畢嬤嬤笑著說:


    “ 瞧著你們這些小丫頭弱不禁風的,二位張妹妹、咱們先把寶林的嫁妝搬進庫房吧 ”


    兩個婆子笑著應聲,手腳麻利的上前拿過箱子,帶著畢嬤嬤往儀容院的庫房走去。


    ----------


    昌平王舊宅內——


    ——————————————


    老昌平王商君洺,原是先帝(商卿越)的盛昭貴妃所出,當今陛下商君盛的四弟,比商君盛小了八歲。


    盛昭貴妃——蘇桃,原是江南縣令家的一位死契婢女,隨著年歲漸長越發美豔,人也乖巧懂事,縣令夫人喜歡得不得了,又膝下無女,就和縣令商議收她做了義女,上了家族族譜。


    蘇桃感念其大恩,對養父養母敬重有加,孝順懂事,在江南也是好名聲。


    她性子柔弱、縣令想在江南為她擇一位佳婿,誰知恰好碰上了皇宮選秀,蘇桃已及笄,又尚無婚約在身,養父養母隻能含淚送她入京。


    彼時剛登基的商卿越(先帝)選妃,在眾多秀女中也是一流長相的蘇桃便被選中,入宮做了貴人。


    商卿越極其寵愛她,她倒也爭氣得很,侍寢三個月便有了商君洺。


    先皇後孟琳隻生了商君盛一個兒子,自此後便專心輔佐夫君治理朝綱,對待後宮眾人也是和善非常。


    但當時的麗妃娘娘妒忌蘇桃專寵,盡管千尊玉貴的養著,到底在生商君洺時血崩而死,隻留下了尚在繈褓的商君洺。


    商卿越悲痛不已,先是追封了她貴妃之位,還用了國號“ 昭 ”作為諡號,足以可見深愛。


    隨即處死了麗妃,給縣令蘇肇慶升官做了正四品禦史大夫,剛出生的商君洺即封昌平王。


    商君洺(老昌平王)自小被寵溺長大,商君盛太子之位穩固,所以商卿越覺得寵愛他些也無妨,何況他的母妃、死在了自己最愛她的年紀,睹物思人,自是對這個兒子偏寵。


    可這卻養大了商君洺的野心,他不甘心做個閑散王爺,鼓動眾皇子一起、要將商君盛拉下馬。


    好在商君盛有商玉婉(大長公主)這個強硬後台,保他險象環生,一舉登基。


    商卿越(先帝)還是疼昌平王這個兒子,特意求了商君盛留他一命,無法隻將商君洺(老昌平王)趕去了天河郡封地,卸了手中權勢。


    天河郡沿海,常有行商跑船,倒也算是肥沃之地。


    可惜商君洺執迷不悟,到了天河郡鬱鬱不得誌,拖了多年的病體,在今年年初病逝了,幺子商陌白繼承新任昌平王。


    ————————————————


    想當年,那商君洺可是受盡恩寵,風光無限。正因如此,他的王府規模宏大,其規製竟能與太孫府相媲美。即便多年未曾歸來,但這座府邸依然巍峨聳立,氣勢恢宏。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用紅漆梨楊木精心搭建而成的大戲台。


    此時,台上正有兩名戲子粉墨登場,他們裝扮精致,聲情並茂地演唱著赫赫有名的曲目——《成王敗寇》。


    婉轉悠揚的唱腔在空氣中迴蕩,令人陶醉其中。


    而台下擺放著一套由白玉珊瑚製成的精美連桌椅。


    隻見一名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椅上,他身穿著一襲墨色繡蟒紋錦袍,彰顯其高貴身份。


    男子將雙腿隨意地搭在白玉珊瑚桌上,一隻手則漫不經心地輕輕敲擊著桌麵,仿佛在打著節拍。


    仔細端詳這名男子,估摸二十三四歲的模樣,麵容俊雅非凡,猶如仙人之姿,肌膚白皙如玉,透著淡淡的光澤,額頭上微微滲出一層細汗,想來定是已在此處的陽光下觀賞了許久。


    那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竟也隨著戲台上的演員一同哼唱起來,咿咿呀呀之聲不絕於耳。


    台上風雲突變,衝出數位小將,將紅臉武生押在地上。


    青臉武生滿臉憎惡、唱腔開口:


    “ 逆賊 ~ ~ ~ 你輸局已定 ~ ~ 若是投降稱臣 ~ ~ 念在手足之情 ~ ~ ~ 吾留你一命 ~ ~ ~ ”


    紅臉武生被長槍壓在地上,似是認輸卻依舊嘴硬:


    “ 呸 ~ ~ ~ 既是 ~ 成王敗寇 ~ ~ ~ 吾寧死不降 ~ ~ ~ ~ ”


    青臉武生怒急吼道:


    “ 你休要 ~ ~ 冥頑不靈 ~ ~ 速速把他押下去 ~ ~ ~ ”


    一眾小將打扮之人、馬上搬出一座看似牢籠的東西,拖著紅臉武生將他關進去。


    商陌白聽到此處,嘴角笑容綻開,朝後頭擺了擺手,貼身小廝飛流躬身上前:


    “ 王爺 ”


    商陌白含笑:


    “ 賞!”


    飛流躬身應下,隨即向戲台前不遠處候著的班主招招手,班主笑嗬嗬走了過來:


    “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飛流麵無表情,掏出鼓鼓的錢袋子,裏頭少說二十兩黃金,直接甩到班主懷裏:


    “ 戲唱的好,王爺有賞 ”


    班主笑嘻嘻接過,打開袋子就被滿滿的黃金晃花了眼,忙紮緊了帶子,衝著商陌白連連磕頭道謝:


    “ 哎呦、小老兒謝王爺厚賞、謝王爺厚賞!”


    商陌白擺擺手:


    “ 小事兒,你擋著本王看戲了 ”


    班主忙站起身走到一邊、賠著笑臉 :


    “ 誒!誒!都是小人的錯,小人高興糊塗了 ”


    隨後小心衝著台上,比了個二的手勢,用口型說 “ 黃金 ”


    台上戲子們受到鼓舞,唱的更賣力了。


    商陌白聽著戲,搖頭晃腦、口中隨著一起咿呀學唱,似是走進此景。


    ----------


    禦書房內——


    合福匆匆從外麵走進來,進來後衝著龍椅上的商君盛行禮道:


    “ 陛下 ”


    商君盛眼皮都沒抬,淡聲問道:


    “ 怎麽樣了?”


    合福躬身上前迴話:


    “ 迴陛下,小王爺說金鱗現在太平得很、他說 ···· 說他已經待夠了,有三位大人在便足夠了,現在能不能迴來,府上的美嬌娘還等著他呢 ····· ”


    商君盛聽著此話,右手直接折斷了手中朱筆,怒急開口道:


    “ 他難道不知朕派他前去的深意?也二十二了毫無長進 !!!!遊曆迴來還多了個貪圖美色的毛病!朕到底什麽時候能指望上他?”


    合福麵上陪著笑:


    “ 小王爺年紀還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如今又正值年少風流之時,想來是初嚐女色一時新鮮 ”


    商君盛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


    “ 傳朕旨意,讓他繼續留在金鱗,若無成果,莫要提迴來之事 ”


    “ 另外 ······ 加緊看看滿京貴女,為他選個人品貴重的王妃 ”


    合福笑笑:


    “ 是、奴才知道了,此外、逍遙王世子(商軒雲)、自從前兩天見過餘琦長公主後,便再未出過門,一直同長公主的兒子季慕青在府上待著 ”


    “ 昌平王(商陌白)倒是毫無動靜,探子說、他隻請了個戲班子日日聽曲兒,聽得還是同一出 ”


    “ 至於嶺南王世子跟安平郡主 ····· 許是得了大長公主應允,便再無動作了 ”


    商君盛嗤笑:


    “ 商陌白倒是耐得住性子,聽得什麽曲?”


    合福頓了頓,躬身迴話:


    “ 迴陛下!是成王敗寇 ”


    商君盛聽著,緩緩靠在椅子上,笑的意味深長:


    “ 哦 ~ 看來是子承父誌,不甘從前啊,繼續盯著就是了,商陌白還未成婚,想來他會先從世家女眷入手 ”


    合福躬身迴應:


    “ 是,對了、嘉王殿下把榮陽侯的庶出二女兒、迎進王府了 ”


    商君盛皺眉:


    “ 什麽時候的事?”


    合福迴應:


    “ 就今天巳時的事,現在人都在王府了,嘉王還給了八抬聘禮,收做寶林養在府上了 ”


    商君盛麵色不辨喜怒,淡聲迴應:


    “ 商衍下馬、他們自然是蜂擁而上,想借這女子拉南萬裏入局、怕是想錯了 ”


    榮德緩緩走來,將熱茶奉上、笑著接話:


    “ 陛下說的是、榮陽侯鼠目寸光、自己所得皆是因著嶽家,嘉王殿下雖有些小聰明,到底是目光短淺 ”


    合福也笑笑迴應:


    “ 是啊,不先去巴結大長公主,反而先把這不成體統的庶女接進來 ····· ”


    話落搖頭歎息,作揖迴話:


    “ 陛下、奴才先去給小王爺迴信了 ”


    商君盛點頭,又忍不住皺眉叮囑道:


    “ 告訴鏡黎老實些,金鱗不比京城、日常飲食起居自己注意些,再跟他說朕已經在為他尋妻子了 ”


    “ 叫他好生辦完這件差事,迴京朕自有重賞 ”


    合福好笑應下,隨即轉身出門去了。


    榮德也笑著開口:


    “ 陛下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您心裏也擔心小王爺在金鱗過得不好 ”


    商君盛嗔怪看一眼榮德,狀似不悅開口:


    “ 你這老貨,也跟著合福學的揣測聖意 ”


    榮德裝著驚慌打了一下自己嘴巴:


    “ 奴才知錯,都是奴才這嘴太快了 ”


    商君盛歎氣連連:


    “ 鏡黎名聲這般差,如若不做出點功績,便是朕下旨賜婚,誰家女兒敢嫁給他?他又是這般身份,莫說尋常女兒家、便是四品官員下的女兒,朕都覺得配不上他 ”


    “ 四品上的官員皆是家風嚴謹、你瞧瞧朝中那些老匹夫,若是朕下旨賜婚,不得血染金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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