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幾人如往常一般,準時來到分局參加晨會。然而,晨會剛一結束,他們便心照不宣地選擇了翹班。


    楊春換上便裝,帶著機靈的新仔,依照昨日的安排,繼續去公共租界對盧金生展開跟蹤,緊緊盯著盧金生的一舉一動。


    熊奎則徑直前往醫院,一心撲在照顧父親上。此刻,對他來說,父親的安危便是最重要的事。


    而李海波則隨著侯勇迴到家中。經過昨夜通宵達旦的反複試驗,侯勇最終選定了尖刀與手術刀作為複仇的武器。


    這兩把刀在他手中,仿佛承載著他對父親深切的思念與濃烈的仇恨。


    李海波為了幫助侯勇更好地練習,費盡心思地用稻草和破舊衣服紮了一個假人。這個假人栩栩如生,他還極為貼心地在假人的頸動脈位置,綁上了兩根醫用橡膠管。


    這些橡膠管還是上次洗劫三井藥店時留下的“戰利品”,沒想到此刻剛好派上用場,用來模仿人體血管,讓侯勇的練習更加貼近實戰。


    一切準備就緒,剩下的,便全靠侯勇自己日夜苦練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幾人都是如此,準時打卡上班,開完晨會就翹班辦各自的事。


    侯勇將自己完全封閉在家中,一門心思地投入到刺殺練習中。


    他每天對著假人,反複揮舞著手中的尖刀與手術刀,從不同角度、以不同速度,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割向假人的要害部位。要求隻有一個——速度。


    在楊春和新仔不知疲倦地跟蹤打探下,關於盧金生的信息如拚圖般逐漸拚湊完整,日漸豐富起來。


    這位盧公子自打來到上海,似乎並不急於前往市政府報到履職,而是帶著保鏢,在大馬花園酒店的五樓一口氣開了三間房,當作自己在上海的落腳之處。


    抵達上海的第三天,他不知通過何種手段,搞來了一輛嶄新鋥亮的黑色小轎車。天天開著小轎車招搖過市,彰顯著主人的不凡身份。


    每天上午十點,盧金生會準時出門,開啟他周旋於上海各級官員和鬼子軍官之間的社交之旅。


    隨後,便是一場接一場的宴請與被宴請。


    觥籌交錯之間,他長袖善舞,在這座繁華都市的官場中慢慢編織起了屬於自己的關係網。


    夜晚降臨,無論晚宴吃到多晚,盧金生雷打不動地會前往百樂門舞廳。


    那裏,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是他盡情釋放的舞台。他出手闊綽,豪爽大方,享受著眾人豔羨的目光。


    待到深夜,他便帶著女伴返迴酒店,至於女伴的數量,有時是一個,有時則多達兩三個。


    短短幾天下來,盧大公子憑借著一擲千金的豪爽和長袖善舞的交際手腕,在上海的社交圈裏混出了不小的名頭。


    什麽“豪爽闊綽的盧公子”“官場新貴盧金生”“金陵快槍手”“一分一次郎”等等。


    隨著對盧金生日常行蹤的了如指掌,李海波、侯勇等人聚在一處,開始製定詳盡的複仇計劃。


    李海波一臉凝重地鋪開一張簡易地圖,那地圖上早已密密麻麻地標記著各種符號和線條。


    他拿起鉛筆,在上麵又仔細地圈出盧金生日常頻繁出入的地點,而後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兄弟們,緩緩開口說道:“兄弟們,都湊近點看。


    盧金生這小子的行蹤,板鴨已經基本摸透了。


    他每天早上出門,去的地方不固定,四處周旋應酬。


    但晚上隻要吃完晚飯,必定會去百樂門跳舞,一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地返迴酒店。


    縱觀他這一整天的活動路線,真正有機會讓咱們下手的地方,也就那麽幾處。”


    說著,他將鉛筆的筆尖落在地圖上一條狹窄的通道處,“首先,大馬花園酒店的出口值得留意。


    他每天上午十點左右,會帶著兩名保鏢從酒店的停車場駕車出來。


    大家看,這段出口非常狹窄,而且要拐彎,車輛行駛到此處時,速度必然會減慢,這就給我們創造了下手的便利條件。”


    緊接著,他的筆尖輕輕移動,指向地圖上代表百樂門歌舞廳的位置:“再看這兒,百樂門歌舞廳。


    裏麵人多嘈雜,環境混亂,是個絕佳的下手場所。


    盧金生在裏麵喝酒、跳舞,或者去衛生間的時候,機會可以說多得是。


    咱們隻要把握好時機,也可以一擊即中。”


    隨後,李海波的手指沿著地圖上盧金生迴酒店的路線滑動,停在了一處:“還有就是他迴酒店的途中。


    雖說晚上路上車輛行駛速度比較快,但當車開到酒店停車場入口的通道時,為了安全進入,同樣得減速慢行。


    這個減速行駛的過程,也是我們的機會。”


    最後,他的筆尖點在酒店的圖標上:“酒店房間也不是沒有機會。


    酒店畢竟是對外開放的場所,咱們想混進去,並非難事。


    而且板鴨已經摸清楚他具體住哪間房,找準時機,也能成功擊殺。對於以上四個伏擊點,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


    熊奎微微皺眉,率先發表自己的見解:“波哥,我思來想去,覺得在酒店動手不太合適。


    你們想啊,在酒店裏,他身邊的保鏢數量是最多的,而且常常還會有舞女相伴。


    那些保鏢作惡多端,殺了也就殺了,可這些舞女大多也是生活所迫,實屬無辜之人,咱們沒必要多造殺孽。”


    李海波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接過話茬說道:“沒錯,如此一來,在他迴酒店的路上動手也不可行。


    因為舞女大概率會在車上,要是動手,恐怕就得一並解決,確實沒必要牽連無辜。”


    侯勇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海波,急切地問道:“那就隻剩下兩個點了,波哥,依你看哪個更好些?”


    李海波陷入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我覺得這兩個點都得提前做好充分準備。


    首選還是酒店停車場出口,這裏相對便於我們觀察和行動。


    要是到時候盧金生不在車上,或者沒有合適的下手機會,那就等晚上轉至百樂門歌舞廳動手。


    但大家務必記住,如果一旦出手,卻沒能成功擊殺目標,那就立刻取消任務,切不可戀戰,咱們以後再另尋機會。


    這次行動,目地是報仇,千萬不能因為衝動而搭上兄弟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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