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把問題拋給了葉驍:“你覺得呢?”


    葉驍背對著蘇夫人,緊張得額頭冒汗。


    不知道她什麽意思,也不敢貿然開口,擔心觸了黴頭。


    蘇夫人又看向同樣跪在地上的葉藍:“剛才你拿不定主意,現在呢?”


    葉藍沉默半晌才幽幽開口道:“我想和她單獨談談。”


    蘇夫人站起身,語重心長地說:“成婚與否是你們兩個人的事,隻要你們兩個意見一致,其他人都不可阻撓。昭昭,你不必問我,你剛才說的話,應該說給月辰聽。”


    “另外,定親的事除了我們兩家人之外,僅有端華前輩與天帝見證。如今天帝大限將至,端華前輩又不是多嘴之人……我們龍族與人類不同,不拘小節,所謂定親退親都可不必太過在意。若你們修成正果也就罷了,如果沒有……也不用糾結退親之事,權當沒有發生過就好了,你們往後還是朋友。”


    葉昭昭乖順的低下頭,應和道:“是,我會尊重他的心意的。”


    蘇夫人對著眾位玩家們道:“還請諸位少俠與我一同迴避片刻,讓他們二人好好敘話吧。”


    說著,她又看向葉驍:“你不走嗎?”


    葉驍長歎一聲:“走了走了,大號練廢了,迴去開個小號重新來過吧……”


    葉藍疑惑地問:“大號……不是我嗎?”


    葉昭昭已經是小號了,何來另一小號之說?


    葉驍沒理他,直接打開窗戶,翻了出去。


    葉昭昭扯了扯嘴角,自己站了起來,又去扶葉藍起身。


    “當小孩說要上茅廁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拉褲兜了……大號練廢是假,估計他已經弄出人命了,故意這麽說的。”


    葉藍恍然大悟:“還是你了解父親。”


    玩家們是被蘇夫人趕著走的正門。


    本以為聽不到包間裏的談話了,不料出了奶茶店之後,蘇夫人卻神神秘秘地對大家說:“一人去買點紙和一把剪刀過來,阿姨教你們一個小法術。”


    這是任務,不管好不好奇,大家都得照做。


    正好附近就有賣紅紙的,玩家們很快就完成了蘇夫人交代的任務,把東西拿迴來給她檢查。


    蘇夫人也取出自己的工具,現場教大家剪紙人。


    做完之後,蘇夫人將自己剪的小紙人置於左手掌心,用右手掐訣施法。


    僅片刻功夫,小紙人便在她掌心站了起來,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後,抬起小手臂向眾人一一招手,咿咿呀呀地說著打招唿的話。


    蘇夫人問:“學會了嗎?”


    眾人:眼睛會了。


    好在這是遊戲,隻要數據條件符合,就能輕易習得新技能,玩家之間沒有所謂天賦差距,不用考慮悟性問題,隻要把同樣的步驟做一遍就成了。


    蘇夫人見眾人都是一次成功,還誇了一句:“少俠果然悟性極強,僅嚐試了一遍就會了。”


    紙人做出來後,蘇夫人又將操控方法講解了一遍,也就是紙人功能的新手教學。


    眾人學著蘇夫人的樣子,把小紙人放在地上,控製它重新溜進包廂裏。


    接通紙人音頻後,便能聽到紙人所聽見的聲音。


    徐霖是真喜歡這個新技能,下意識道:“要是我真能做出會動的小紙人就好了!”


    曦夜笑著迴道:“你若願意學,可以讓萌萌或者小明教你。母親從前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可自從江家沒落之後,這門手藝便逐漸失傳了……總之能教一個是一個吧。”


    擔心徐霖又要猶豫,林敘也對她道:“你想做就去做,不必顧慮我,哥哥永遠支持你!”


    “嗯!”徐霖笑著點點頭。


    奶茶店的包廂內,葉藍和葉昭昭相對而坐,葉昭昭率先發問:“你今日做的這些,可是因為還在生我的氣,又或是……”


    “都不是。”葉藍搖搖頭,“其實我想同你要迴我的信物。”


    葉昭昭皺眉,還未開口便被葉藍打斷了。


    “你剛才說的對,我當時可能真的是在欲拒還迎。既想拒絕你,又希望你能繼續……父親以為我品行端正,實際卻……連我自己都唾棄自己。”


    葉昭昭以為葉藍是不願和自己在一起,才會再三用兄妹關係來推托,沒想到葉藍心裏也是有自己的。


    但這就更奇怪了。


    “那你為何……”


    “如果我隻是葉藍,隻是你的義兄,我一定毫不猶豫的追求你。哪怕父親反對,世人不容,我也無所畏懼。可我終究不是葉藍,而是你未婚夫的一個分身、一縷殘魂……”


    “你介意我喜歡的是月辰,介意我同時還與蘇辰、鳳非等人在一起,而非隻有你一個?”葉昭昭問。


    葉藍搖頭:“若非本體神魂分裂,我本不該存在於世。來日你及齊了所有分身信物之後,我們幾個必然要重新迴歸一體,屆時……你所愛之人便能夠迴來了。”


    精神分裂得治,治好之後主人格完好無缺,但所有副人格都會被抹殺。


    葉藍不巧正是副人格之一。


    剛才葉昭昭向蘇夫人訴說的一番心裏話讓葉藍明白,葉昭昭喜歡的人終究還是本體蘇月辰。


    而他葉藍不過是沾了本體的光,被愛屋及烏罷了。


    從前葉昭昭對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其實都是要說給本體聽的。


    “我不願接受你,就是因為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因此我希望我能永遠隻是你的哥哥,那樣或許就能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了。”


    葉藍說著說著,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可我還是遏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欲望,在你吻我時,做不到把你推開。犯下這樣的錯誤,我往後再也不能做你的兄長了,隻有遵從原本既定的命運。”


    葉藍阻止了葉昭昭插話的意圖,繼續說道:“好在這樣我也算是能和你在一起了,結果也是好的,不必為我難過。”


    葉昭昭也舍不得葉藍,但這終究是無法避免的。


    她靠在葉藍懷裏,聲音哽咽:“我還能為你做什麽?”


    葉藍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的同時柔聲詢問:“在我還能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希望我能再多看看這個世界。所以,你能先把蔚藍劍還給我嗎?”


    葉昭昭猶豫了,沒有迴答他。


    現在抓到謝臨以後,她就隻剩下蘇月蘇辰兩個信物沒拿到了。


    勝利在即,若此時把已經到手的信物給出去,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


    這幾個分身都有自己的想法,若他們之中有誰起了異心……至少信物在手時還能拿捏得住,否則終究是存有隱患。


    謝臨便是前車之鑒,他可是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宣布獨立的心思的,做起事來絲毫不顧忌本體和另外幾個分身的感受。


    葉昭昭也是恨極了他,剛才才會對他下狠手。


    但如果換成葉藍……可信嗎?


    葉昭昭對葉藍也是有感情的,不願以惡看他,可涉及沉月,讓她不得不警惕。


    葉藍感受到了她的顧慮,不由苦笑。


    在葉昭昭心裏,果然還是更在乎本體。


    他早料到了。


    若無把握說服葉昭昭的話,他又怎麽會貿然前來嚐試。


    “昭昭,你聽我說,其實我有兩個信物,不止蔚藍劍,之前我替父親交給你的淩風劍也是。”


    蔚藍劍是龍神蘇玉霜的佩劍,淩風劍是葉驍的佩劍。


    蘇玉霜和葉驍是情同手足的至交好友,葉驍夫婦一直把沉月當作自己的孩子對待,這才有了葉藍。


    在葉昭昭出現之前,葉驍原本是打算要把淩風劍傳給葉藍的。


    執劍多年,葉藍早已和這兩把劍都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


    葉昭昭搶奪蔚藍劍時並不知道,葉藍早就主動把信物送到她手裏了。


    “你若需要喚我,拔出淩風劍即可,不信的話你現在可以試試。”


    葉昭昭搖搖頭:“不用了,我信你。”


    說著,葉昭昭從儲物靈戒中取出蔚藍劍,交還給葉藍。


    葉藍接過蔚藍劍後,思索片刻,對她說:“謝臨一直不肯將信物給你,會不會是和我一樣,早就給過了?”


    葉昭昭沉思片刻,追問道:“你們會沒有信物存在嗎?”


    除了謝臨之外,葉昭昭最擔憂的還是蘇辰。


    她跟了蘇辰三世,卻一直沒見到信物的影子,剛才謝臨又說自己沒有信物。


    這讓她開始懷疑,蘇辰會不會才是沒有信物的那個?


    葉藍十分肯定地迴答說:“不會。殘魂需要寄托於實物才能化身為人,不完整的魂體是無法憑空凝練出實體的。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葉昭昭搖頭道:“沒誰,是我自己琢磨的。”


    剛才果然還是對謝臨下手太輕了。


    葉藍並沒有多問,和葉昭昭告別後便重新戴上麵紗離開了。


    眾人正準備收迴紙人,忽然又聽到了一聲明顯的打開窗戶的“吱嘎”聲。


    葉昭昭驚疑的聲音傳來:“爹,你怎麽迴來了?”


    葉驍理直氣壯地說:“話還沒說完,當然要迴來啦!”


    葉昭昭十分無語:“你該不會一直蹲在外麵聽牆角吧?”


    “那哪能啊,我是站著聽的。”


    葉驍坐下之後又叫來小二,把菜單上一半他覺得好吃的東西點了一遍,這次他每樣都點了二十份。


    看著揚言自己有話要說的父親從坐下之後就一直在埋頭苦吃,葉昭昭開始懷疑他去而複返的目的:“你迴來就是為了蹭吃蹭喝?”


    “好不容易能見我女兒一麵,她卻急著要趕我走……”


    葉昭昭朝他翻了個白眼:“不是說我這個大號練廢了,要迴去養小號嗎?你現在不急了?”


    葉驍一邊大口吃蛋糕,一邊迴答:“咱家有多窮你不知道嗎,連你都養不起,怎麽開小號?”


    “難怪要把我趕出來自力更生……”


    葉昭昭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是一點也不給自己老爹麵子。


    隻聽她拍著桌子,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說說你,年輕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要努力點呢?要是你趁當年成名的時候,多接幾單活,我不就是富二代了嗎?你看看人家蘇叔叔,到現在還時不時地煉丹拿出去賣呢!你堂堂一個九品鍛造師,至今居然沒有一件像樣的作品,這像話嗎?”


    葉驍委屈巴巴地說:“你以為鍛造神兵是打鐵啊?沒有適合的材料,如何能打造出神兵?他蘇玉霜想要煉丹,隻需要從藥田裏拔幾株草就行了,哪像我需要上山下海地到處挖礦?當初真是選錯專業了!”


    葉昭昭才不聽他的辯解:“都是借口!說到底還不是懶,兩千年還不夠你找幾個材料的?整天就知道吃!”


    葉驍被戳穿後臉皮反而更厚了,笑嘻嘻地說:“我你是指望不上了,但我還可以指望你啊!月辰是獨生子,你娶了他,蘇家的財產不就都是我們的了?到時候可別忘了你爹我~”


    “你可真行!這麽損的主意都讓你給想到了,你敢當著江姨的麵說這些話嗎?”


    “不敢,所以剛才我沒說啊。”葉驍說著,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你剛才表現得實在是太好了!浪女迴頭金不換,相信月辰一定會被你感動的。”


    蘇夫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幹脆出了聲:“葉驍!”


    葉驍嚇得一激靈,叉子都差點沒拿穩,一低頭便看見了地上叉腰看著他的小紙人。


    葉驍趕緊把紙人捧到桌上,陪笑著道:“弟妹你別生氣啊,我剛才是和昭昭開玩笑的。”


    “你最好是!”蘇夫人解了施加在紙人身上的法術,隨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獨留玩家們還站在原地。


    葉驍在包廂裏等了一會兒,不見蘇夫人衝進去找他算賬,便知她是不打算計較了,終於鬆了一口氣。


    葉昭昭想了想,還是再次向葉驍確認道:“你們真沒給我生弟弟妹妹嗎?”


    “真的沒有!我馬上就要應劫了,哪有閑心造人啊?”葉驍無奈地說。


    葉昭昭狐疑地盯著他看,胃口這麽好,不像是大限將至,緊張得沒空幹其他事的樣子。


    這不還有閑心出來閑逛呢嘛,怎麽就不能了?


    葉驍表示很受傷:“為父擔心自己這次一去不迴,想著臨終前最後來見你一麵,你居然用這種眼神看我,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實在太令我難過了!”


    葉昭昭才不相信他的話:“少來,我還不了解你嘛?要是你真有危機感,話才不會這麽多呢!”


    “哼,沒良心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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