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大亮了……


    遠方是山,山下是湖,山巍峨而高大,湖靜溢而安詳!


    不知何時,已被解開韁繩的老馬,正在湖邊歡快的跳躍,而此刻的謝風也正蹲在湖邊,拘著一捧沁人心肺的湖水,凝視而望……


    久久過後,忽然一滴淚水奪目而出,慢慢滲透?


    很久了,他都不知道哭是什麽滋味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流淚……


    但絕對不是為昨夜的廝殺,此刻他心裏明白,自從見到白狼的那一刻,他的魂也就跟著去了!


    漠北有山,名曰狼居胥,山頂有池,又曰天池,山下之湖恰似藍月,故稱藍月亮?


    通往山頂有一條小道,蜿蜒崎嶇甚是難行……


    謝風洗刷整理完畢後,不由得抬頭仰視著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沉思了良久……


    忽然他向著遠方的老馬打了一個忽哨,召喚他的老夥計過來,看樣他是下了什麽決定?


    老馬過來依偎在他身邊的時候……


    他唯一的動作就是解下自己的行李,然後看了看,手中尚在滴血的馬刀,接著又把它們重新掛迴老馬的身上。


    牽著老馬來到了路口,謝風指著遠處來時的方向,嘴裏對著老馬不住地述說著什麽……


    在撫摸了許久老馬的鬃毛後……


    他毅然絕然,突然用手掌擊打著老馬瘦弱的身軀?


    老馬瞬間似乎領悟到了什麽……


    隻見它一聲長嘯,向著遠方來時的故鄉,箭一樣飛了出去。


    可是等它疾馳百米後,卻忽然慢下了腳步,迴首發出了陣陣嘶鳴……


    而此刻的謝風頭也不迴的繼續向前,直到整個身影逐漸消失在在一條蜿蜒的山道?


    山野風大,苦寒……


    可是謝風除了淩亂的頭發,散爛的衣著,擁有的就隻剩下如同蚯壑般的汗水……他正如螻蟻一般,攀爬著眼前的大山,全然不顧兩邊陡峭的懸崖?


    刺骨的寒風,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支撐著他的信念!


    所有期待的一切,也許就在不遠的地方召喚……


    路依然難行,風始終未變?


    但他還是上來了……


    終於上來了,謝風正四仰八敞的,平躺在天池之畔,山峰之頂,一處渾然天成的巨石之上。


    他頭枕胳膊,仰望著群星閃爍的夜空,胸口平靜地喘息,愜意著一路的辛苦……


    此刻冰冷的巨石,正在謝風的身下,貪婪的允吸著他體內所有的疲憊,似乎想用自己所有的努力,來試圖平複那顆躁動的心!


    多少年來,


    謝風還是第一個走進它胸膛的人?


    就這樣……


    彼此沒有語言……


    隻有亙古不變的迴憶,永遠的沉默,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已經成為他們之間最直接的傾訴!


    又是一個晚上……


    今晚的黑夜異樣的平靜,山頂的風依然犀利,看著星空,靠著巨石,伴著那幽黑的深處,虛無縹緲的天池,還有狂野不倦的夜風……謝風就這樣懷揣著他那憔悴的夢,沉沉地睡去!


    清晨,


    一縷陽光,


    來自東方,斜射在謝風蒼白的臉上……


    似乎光線的強烈刺痛了他的眼睛,隻見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雙手做遮掩狀,等逐漸適應後,才緩緩睜開雙眼。


    隻見……


    山繞著雲,雲繞著山,山雲相繞;


    天連著水,水連著天,天水相連。


    “疑似龍池噴瑞雪,如同天際掛飛流”……遊者臨其境,細雨似飄灑、心田透絲涼,感受其博大雄渾的風格和洪荒原始的意境,是何等的愜意的事?


    環視了四周後,他伸開雙臂,狠狠來了個懶腰……


    看樣昨夜的疲憊如今是一掃而光!


    於是謝風懶散的,吃過幾塊些許風幹的牛肉後,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精力……


    麵對四周環繞的群山,他甚至還頗有興致地吼起了,昔日在黃土高原上聽到過的信天遊。


    “一道道的山呐,一道道的梁,麵對麵睡著,額(我)還想你……”


    一曲激情高昂土味十足的信天遊,盡情地宣泄過後,謝風看著不遠處虛無縹緲的天池,似乎又慢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是它,沒錯?就是它,寧靜的湖麵,白色的身影……秘密也許就在其中?


    孤獨的夜,風扯破了天的衣裳……


    頹廢的魂,雨澆透了地的胸膛?


    愛總是在不經意間關閉了迴家的門……


    恨總是在獨自徘徊中悄然地睡了去!


    鋼筋水泥包裹的城市,他有將整個天空撕裂的欲望?


    空曠無際丟失的荒野,他也有向它小草折腰的哀腸!


    為何?


    寂寞中的空氣裏總是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為何?


    戰火過後的歌舞總是升平著過眼的煙花……


    風塵揚沙的路,注定要走很久很久,疲憊的身軀卻始終無法抵擋刺骨的寒流……


    想要放棄的瞬間,無法釋懷的是你的味道,於是幹裂的嘴角微翹,依舊是倔強的苦澀,淒迷的微笑?


    一步,兩步……


    似乎已經嗅到了家的味道!


    可行進中的腳步,卻沉重的讓人無法自拔?


    明白此刻死神正在悄悄降臨,甚至猙獰的讓人無法睡去……


    於是渴望中的生,再次伸出顫抖的雙手,拖動不再移動的雙腿……


    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


    他知道那是天堂的召喚和地獄的追趕……


    渾身散發異味的身軀,心裏卻始終有你的味道!


    步履蹣跚,到家的那一刻,終於流出了你留在心裏多年的淚?


    於是他拚命地唿吸……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是的,真的結束了!


    風努力的抖了抖身上的土?


    雨安詳的卸去了一天的苦!


    離去的背影依稀可見,楊柳的岸邊落日徘徊?


    夕陽總是在無奈中,掙紮著自己逐漸隱去的臉……


    漂泊總是在徘徊中,獨自聆聽自己心髒的跳動!


    迴首時……


    四周一片寂靜,黑夜再次降臨,最後等待變成了沉默,祈盼變成了奢望,於是不得不對自己說……生活原來如此,一場夢而已?


    一個人的故事,沒有終點……


    兩個人的心情,便有了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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