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一句話,就掐滅了蕭驚瀾心裏的那點僥幸。


    正如陳北所說,蕭驚瀾剛才也的確是把陳北當成了蕭如意的磨刀石。


    隻是,當陳北這一手屈指凝氣的手段一出,蕭驚瀾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甚至還給蕭家招了禍。


    陳北剛才的手段,是蕭驚瀾夢寐以求的境界,隻是他天資有限,這輩子隻怕是無望踏足了。


    而別說現在陳北就能有這樣的實力,單是以陳北現在的年紀,也不知道他身後有何種勢力,才能培養出這樣如此年輕的宗師級人物。


    誠惶誠恐地上前,蕭驚瀾臉上寫滿了敬畏,衝著陳北,深深地鞠了一躬。


    “陳大師,還望留情。”


    此刻,蕭驚瀾無比慶幸剛才陳北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聽了一耳朵,知道了他的姓氏。


    “爺爺。”


    蕭如意看到蕭驚瀾這般,表情更加的呆滯。


    她雖是頑劣了些,但並不傻,低眉看到地上的碎發,蕭如意也切實地感受到了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想到自己之前的傲氣,又想到陳北自始至終都隻出了兩指,而且,若非是陳北手下留情,自己隻怕早就喪命了。


    神色複雜地看了陳北一眼,蕭如意咬了咬唇,竟是學著蕭驚瀾的樣子,態度更加誠懇地躬身一拜:


    “大師,是我莽撞了,我任憑您來處置,隻是……”


    蕭如意抬頭,又看了自己的爺爺一眼:“可否放我爺爺離去。”


    陳北淡淡一笑,鼻腔裏輕哼一聲,似笑非笑道:


    “所謂子係中山狼,得勢便猖狂,今日若我敗於你手,你可有這般恭謹之態?”


    說完,不等蕭如意說話,便又看向蕭驚瀾:


    “老先生,你要教自己孫女便好好教,何必又要拿無關的人來做她的磨刀石?”


    “無非也是仗著家裏的勢,又有你在旁邊看著,覺得不論結果如何,也能以勢壓人,可對?”


    陳北一番話,說得蕭驚瀾內心更是羞愧難當,頭上銀發隨風吹散,佝僂著的身子,此刻看上去更加的蒼老了些。


    “大師,恕罪。”


    從蕭驚瀾嘴裏艱難地吐出這四個字,又深吸了一口氣,做著最後的掙紮:“驚擾大師之罪,都在我蕭驚瀾一人身上,還望大師,能放過我蕭氏一族。”


    “爺爺。”蕭如意此時眼裏蓄滿了淚水,聲音都哽咽了幾分。


    江湖事,江湖了,她自是知道規矩的。


    今天的事兒,說得好聽叫冒犯,真要追究起來,那就是以下犯上。


    下克上,怎麽處理,能不能處理,都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更何況,現在他們得罪的,還是陳北這個疑似大宗師的存在。


    而此刻,蕭驚瀾搬出他身後的蕭氏一族,也是寄希望於陳北能夠看在他們蕭家先輩滿門忠烈的份上,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前提是,陳北知道蕭家人的功績。


    陳北輕笑了一聲,蕭驚瀾的這點心思,他又豈能不知,隻是聽到蕭驚瀾這個名字,陳北還是恍惚了一下。


    表情更是複雜,當年蕭驚瀾可是出了名的保家衛國的戰鬥英雄,更是陳北小時候內心的向往。


    如今見到兒時的偶像,陳北心情難以分說,兒時的偶像,此時謙恭地拜在自己麵前,當年的意氣風發,此刻也多了幾分市儈和算計。


    沉默良久,陳北終究沒有再為難他們,隻是淡淡揮手:“你們走吧。”


    蕭氏爺孫聽到這話,均是不敢置信地抬頭,全沒想到陳北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將他們放了。


    “多謝大師。”蕭驚瀾蒼老的聲音帶著喑啞:“寒舍略備茶水,可否請大師移步……”


    話沒說完就被陳北打斷:“不必了。”


    陳北說完轉身便走,蕭如意看著陳北遠去的背影,心有餘悸道:“爺爺,要不要去查一查?”


    蕭如意無非就是想知道陳北的背景,畢竟在她的認知裏,他們這地方,可是從沒有陳北這樣的厲害的人。


    除非是其他地方來的過江龍。


    隻是,這過江龍也太年輕了,要是真有這麽一個年輕宗師,這些年在武道上又豈是寂寂無名之輩。


    除非是那些世家隱藏的天驕,而這種天驕突然出世,又會因為什麽?


    蕭如意下意識就想到了這些,可蕭驚瀾比他想得卻更要長遠一些。


    “不可!”


    蕭驚瀾道:“今日我蕭家已經得罪了這位,要是再引起他的不快,安知還會有今天的……”


    老頭頓了頓,吐出兩個字:“運氣。”


    運氣,蕭驚瀾都沒想到自己靠實力說話大半輩子,都要入土了,還有喲啊靠運氣的一天。


    “那邊,我記得是付家的別墅吧?”


    老爺子一句話,蕭如意如夢方醒:“爺爺,您是說他是付家人,可是他不是說姓陳……不對,爺爺,您的意思是,付家已經巴結上他了,那我們從付家入手?”


    蕭驚瀾沒有應聲,隻是長歎了一聲:“國師,誠不欺我。”


    陳北已經消失在廊道許久了,蕭驚瀾一雙渾濁的眼睛卻仍舊是沒有收迴,看了許久,蕭驚瀾又開口道:“把這裏的產業,都打包送過去。”


    “做賠禮!”


    蕭如意一驚,臉上有些為難:“爺爺,這禮會不會太重了?”


    “就算他來曆不凡,實力不俗,那咱們蕭家也不必上杆子巴結吧?”


    蕭驚瀾轉過身,看了眼略顯青澀的小丫頭:


    “如意啊,蕭氏原地踏步太久了。別看現在蕭家還是鮮花著錦,卻如同是空中樓閣。”


    “老頭子現在還和國師有一份香火情在,可是老頭子一走,家裏要是沒人坐鎮,偌大一個蕭家,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外麵的那些虎狼,可不會管什麽顏麵,隻會把蕭家連血帶肉地吞噬幹淨,最後連骨頭都不放過。”


    “丫頭啊。”蕭老爺子看著蕭如意有些蒼白的小臉,拉起了她的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要是真有那麽一天,你覺得你的命運如何?”


    蕭如意的臉更加蒼白了,要是大廈傾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除了淪為別人的玩物,哪裏還有其他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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