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你不知道?城南天天餓死、凍死、病死之人,不勝枚舉,我是官差,又不是老天爺,管人生死那是老天爺和閻王爺的事兒,我隻當我的差,抓我該抓的人。”


    何捕頭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林婉活不活著,無所謂,抓到林淮安,才是他在意的。


    “你不是人!你怎麽當父母官的?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兄台,你又錯了。第一,我不是父母官,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捕頭,第二,不是我見死不救,是你濫殺無辜。”


    “你....”林淮安看著無賴的何捕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鬧出人命,是他意想不到的。


    他確實是因為秦畫不讓他碰,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無處可去的他,跑到了當地的賭坊,剛入賭坊,他運氣很好。一連幾天,他都贏錢。五天後,他揣著一身的錢迴家後,發現人去樓空,隻是在桌上看到了秦畫留下的三個字‘對不起’。


    他瘋了!


    他發瘋似的,四處找人,可是不管他怎麽找,就是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秦畫和她的女兒,就像憑空消失般,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從此,他便開始流連賭坊!


    賭坊又如何真的會讓人揣著他們的銀子走出去。


    當林淮安開始輸的時候,已是他無法自拔的時候。越賭越欠,越欠越賭。


    越欠就越走不出賭坊,直至賭債累積到五百兩,早已經超出了林淮安能還的極限了,賭坊這才將人趕出了賭坊,開始催債。


    而這條人命,也就是因為催債而死的。


    賭場的那些人追著林淮安要債,他實在是還不起,便被他們堵著暴打。在糾纏打鬥間,他順手撿起一塊石頭,將其中一個人的腦袋開了瓢。


    完全是意外,完全是失手。


    他隻是一個鄉野匹夫,最多也隻是耍耍無賴、賭賭錢、調戲調戲小娘子,過不下去的時候,偶爾出去騙點小錢。殺人放火的事情,他真的不敢幹。


    這些年也是東躲西藏,一路逃離,越逃越遠。


    直至上個月,他混上了一條漁船,打聽之下才知道,是前往京城為貴人壽宴送魚的。林淮安當時的想法是,富城在最南,京城在最北,一南一北,官差再厲害,也無法橫穿南北,將他拘捕歸案。


    他心一橫,便在漁船上給自己謀了一個搬卸貨物的差事。


    隻是令人沒想到的是,在貴人府上,他竟然看到了前來祝壽的秦畫。當時,他不知道秦畫和貴人之間的關係,他便想法子留在了貴人府上。


    後來才知道,主人家是柯府,而秦畫已改嫁蘇府二爺,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他心有不甘,才跟柯府之人達成合作。


    本來他隻想要帶走秦畫和銀子,沒想到,秦畫跟蘇二爺走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憑什麽秦畫跟別的男人雙宿雙飛?


    他要去找她!


    他想問問,她在她眼裏心裏到底算什麽?是冤大頭?是白癡?還是送上門的一個大便宜?


    柯靈兒說過,隻要將林婉的身世公之於眾後,她就會給他一筆銀子,足夠讓他找遍世間的每個角落,翻出秦畫。


    可是,這突然冒出來的官差是怎麽迴事?


    何捕頭緩緩靠近林淮安,看也不看仍然血流不止、且臉色漸漸慘白的林婉。


    “你不要過來,我真的會殺了她的。”林淮安叫囂著,隻是多少有些色厲內荏。當他瞥見林婉幾乎沒有血色的唇角時,他手下的力道早就卸去了。


    “殺唄,我的任務是抓你。至於她,救下了是她幸運,救不下就是她的命。與我何幹?”何捕頭腳下不停,隻是在林淮安退無可退後,於幾步之外,停下了腳步。


    “你是不是很困惑,你明明在柯府藏的好好的,官府為什麽會知道?一南一北的距離,又是陳年舊案,別說一個多月,就是一年、甚至十年,京中的官府也不可能為遠在千裏之外的富城案件奔走。


    可是,如果有人從中疏通呢?有人給官府提供線索呢?這時候,官府就不得不管了。而跨越地區調取案件,至少也得一個多月的時間,想來,兄台來京城,也差不多就一個多月吧?”


    “你...你...什麽意思?”林淮安不可置信的看著何捕頭。


    “我什麽意思,你不是猜到了嗎?”何捕頭看白癡般看著林淮安,“嘖嘖嘖,可憐見的。”


    “不可能....”嘴上說著不可能,心裏卻早已認定了心中的猜測。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到京城,總共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


    所以,在他踏入柯府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算計他了。


    難怪那麽痛快的就答應了他的要求,那麽多的銀子,他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應了。原來他們壓根就沒打算給啊。


    他前腳剛出柯府,後腳他們就叫來了官府。他進了監牢,柯府自己就一文錢都不用給了。


    “怎麽樣?想通了?”何捕頭慵懶的挑挑眉。


    林淮安眼裏閃過狠戾,向來都是他坑蒙拐騙別人,今日被人算計,讓他怒火中燒。他眼裏閃過一抹精光,不管這個捕頭有何目的,看他剛剛跟林婉打招唿,就知道他們是老熟人。他不可能真的放任林婉不管。


    他壓低聲音道:“我還不能入獄,給我五日,五日後,我必到衙門報到!”


    至於五日後是不是真到衙門,到時候再說!


    “兄台,你別激動,別傷了人家小姑娘。”何捕頭突然慌張的大喊,“你要怎麽樣才願意放了這小姑娘?”


    林淮安瞬間會意,不著痕跡的變換匕首方向,將刀背抵著林婉的脖子。


    “啊~~”


    剛剛的傷口不小,加上林淮安手上的力道不輕,林婉吃痛,剛剛停下來的血流,又重新咕咕流了出來。更讓人看不清哪裏是刀鋒、哪裏是刀背。


    “讓他們讓出一條道了,放我走!否則,在你們抓到我之前,這位小姑娘就變成了我的刀下亡魂了。”林淮安臉上掛上了嗜血的笑容,嘴角肆意的傾斜著,臉頰上也沾染上了點點血跡,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亡命之徒。


    “好!行!我們照做!你別激動,別激動啊!”何捕頭一邊安撫林淮安,一邊指揮官差遣散人群,給林淮安讓道。


    林淮安拖著林婉,一步一步往人群讓出的那條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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