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和浣碧一身素衣站在冷宮門口,身後的宮人不住地催促。


    “再怎麽磨蹭,也是要進去的,以為你們還是宮裏的小主不成,快些快些。”


    無奈,浣碧一臉不情願地推開了冷宮的大門,卻被裏麵的景象嚇到了。


    反倒是甄嬛,因為從前來過,麵上多了幾分鎮定,提著一個輕便的包裹率先走了進去,浣碧見狀也跟著走了進去。


    身後宮人略顯刻薄的聲音傳來:“你們找個空著的宮殿自己個收拾吧,來人,關門。”


    隨著大門一點點關上,甄嬛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皇上最喜歡我了,我今晚還要侍寢呢。”


    “下雪啦,下雪啦,我要穿新衣裳。”


    “放我出去,我要迴家,娘,我要迴家。”


    浣碧看著眼前這群瘋瘋癲癲的女人,後退了一步,躲在甄嬛身後,“長姐,這些人是怎麽了,像是得了癔症。”


    甄嬛皺緊眉頭,語氣不善,“同你我一樣,被打入冷宮的人,一輩子出不去,自然就瘋了。”


    浣碧拉住甄嬛的衣角,“長姐,我們是不是永遠都出不去了,要一輩子困在這裏?”


    甄嬛揮開她的手,走到正對麵的房間門口,推開門,塵土飛揚,嗆得她用帕子遮住了口鼻。


    浣碧見她這副態度,心裏有些不服氣,但是看著冷宮的環境,到底是跟了上去。


    “長姐,我知道你怨我,可這事也不是我說出去的,此事事關甄府命運,我從未對其他人說過。”


    甄嬛轉身看向她,“浣碧,如今你我的日子是不好過,但你有沒有想過父親,他那麽大年紀要被流放去寧古塔,這一路上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浣碧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幫甄嬛收拾起屋子來,收拾了大半日,才將將收拾完一間屋子。


    見甄嬛疲憊地坐在床上,不再動彈,浣碧隻得起身又去收拾隔壁的房間給自己住。


    天擦黑的時候,浣碧才勉強收拾出來一塊地方,不知今晚無處睡覺。


    躺在榻上,肚子叫了起來,浣碧這才想到今日一頓飯都還沒吃上呢。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飯來了!”


    浣碧坐了起來,撐著無力的雙腿往門口走去,就見那群瘋女人已經一擁而上將吃食搶走了七七八八。


    浣碧瞬間打起精神也跑了過去,用盡了力氣才搶到兩個窩頭,死死地護在懷裏,對著一旁的小太監問道:“為何今日隻送了這一頓,還是這樣難以下咽的東西?”


    小太監冷哼了一聲:“難不成你還當自己是小主不成?宮裏的吃用先是供給主子們,然後是做活的宮人,像你們這樣的人,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


    “冷宮就是這個規矩,若想吃好的,得拿銀子來。”


    浣碧看著小太監搓手的動作,神色不忿,“冷宮的吃用也都是有規矩的,從來沒有自己花銀子買飯吃的道理!”


    小太監見她拿不出錢,還敢這樣說話,臉色冷了下去,“這裏多少年都是這樣的規矩,你若是不服,那就去找皇上告狀啊。”


    說罷,一甩袖子轉身出去了。


    浣碧無奈,隻能拿著兩個窩頭往房間裏走,到門口時,看了看甄嬛的房間,有些猶豫。


    “浣碧,是你嗎,進來吧。”


    聽到甄嬛這樣說,浣碧也按下了心裏的念頭,推門走了進去。


    “長姐,晚膳送過來了,那太監說以後每日隻有一餐,便是這個窩頭,若想吃別的,要自己用銀子買。”


    甄嬛接過窩頭,微微蹙眉,“這冷宮的日子,比我想的還要難過。浣碧,你可帶銀錢了?”


    浣碧搖頭道:“長姐知道的,我隻是個官女子,本就沒什麽月例,又被內務府克扣,在鹹福宮時也也不寬裕。”


    “長姐,皇上向來寵愛你,你可有帶什麽貴重的東西能換吃食的?”


    甄嬛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自嘲,“我的東西都是皇上賞給玉貴人的,如今我隻是一個庶人,哪裏配用那些東西。”


    浣碧不解地看向她,實在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甄嬛避開她的眼神,“今日你也累了,迴去歇著吧。”


    浣碧迴到住處時,恍惚間覺得自己又迴到了給甄嬛做丫鬟的日子,心裏有些不舒服。


    然而很快她就顧不上這些了,辛苦了一日,養尊處優、等人伺候慣了的身子早就疲憊不堪,就著一杯水強忍著不適吃完了窩頭。甚至沒有梳洗一番,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按照宮規,進了冷宮就是庶人,自然不能由宮人伺候著,二人每日一睜眼就要為了吃食算計。


    有的時候浣碧爭搶不過,隻能拿到一個窩頭,也顧不得什麽長姐了。


    察覺到浣碧的心思,甄嬛也不再像第一日那樣端著架子,和冷宮中的其他人一起每日去爭搶口糧。


    除此之外,洗衣,打掃房間,空閑時還要琢磨著弄些布料,做針線活換吃食,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原本的發髻也不見了,每日隻拿幾根發帶束著,再也看不出從前玉貴人的半點模樣。


    *


    雨花閣,白荷將空了的藥碗放在一邊,伺候蘭嬪漱口後,說道:“娘娘,聽說甄庶人在冷宮的日子很不好過。”


    蘭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蹙眉靠在身後的軟枕上,“前些日子她送來的東西拿去給你們幾個分了吧,日後別再提她了。”


    白荷笑著福了一禮,“奴婢替大家夥謝娘娘賞賜。”


    “起來吧,本宮的身子已經好多了,明日去給太後請安吧。”


    白荷應了一聲,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娘,碎玉軒的淳貴人快要生了,皇上也答應您抱一個孩子給您撫養,不如明日您再同太後提一下?”


    蘭嬪沉吟了片刻,此事她前些日子也有想過,隻是最近宮裏事多,她貿然提起隻怕會生出許多事端了。


    “再等等吧,宮中都傳她這一胎是個皇子,我若去求,恐怕皇上會覺得我有什麽別的心思。”


    白荷聞言了然,“娘娘思慮周全,是奴婢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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