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沈明珠還想開口說些什麽,但視線與父親嚴厲的目光對視後又訕訕地閉上了嘴。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別嚇著孩子。”沈老爺子緩緩開口,看向沈明珠的目光裏充滿了慈愛。


    沈聞屹的婚禮缺席的人又何止是沈明珠?


    在座的其他眾人麵色各異,相互對視觀察他人臉上的神色。


    許夏侑看到還有兩位妝容精致、舉止優雅端莊的女人坐在同一側沙發上,正在小聲地進行著交談,還時不時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當她們的視線同時與許夏侑對視上時都微愣了一瞬,見許夏侑目不斜視地朝著她們微笑,稍微點了點頭便移開了目光。


    “那兩位是你的姑姑?”許夏侑輕聲詢問坐在身側的沈聞屹。


    沈聞屹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輕輕點頭“嗯”了一聲同她介紹道:“左邊那位眼角帶淚痣是我的大姑,沈晴。坐在她身側那位則是我的小姑,沈韻。”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姑姑她們常年定居m國,爺爺將m國分部的公司交由她們打理,性格都比較強勢,若是對你說了些什麽不好聽的,你可以選擇不予理會。”


    “……不予理會的意思是,可以直接忽視嗎?”許夏侑聞言有些錯愕,這樣對長輩是不是不太好?


    看出許夏侑心底的想法,沈聞屹心裏歎息了一聲,隨後側身貼近她的耳畔道:“別將沈家想象得這麽美好,沈家親情緣淺、利益牽扯過多,人心複雜難測得很。”


    他再三叮囑,“別顧慮那些。”


    許夏侑緩緩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看向沈聞屹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憐憫,不敢想象他經曆了什麽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沈家晚輩獨攬大權,長輩便似那豺狼虎豹在暗處虎視眈眈地盯著,仿佛隨時會跳出來將你分食殆盡。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沈老爺子環顧四周見人已到齊,便拄著龍頭拐杖從主位上站了起來,眾人也都跟著站起。


    “誒!爺爺,怎麽也不等等我!”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響亮且磁性的男聲,一條穿著黑色西褲修長的腿率先邁進了前廳,緊接著沈淩淵那張俊美邪魅的笑臉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前廳的眾人看清來人時,臉上表情瞬間精彩極了,特別是年紀小、閱曆不足的沈明珠他們更是無法掩飾自己詫異厭惡的神情。


    任哪家的正室所出的孩子,都不會喜歡私生子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尤其是年三十這種闔家團圓的喜慶日子,晦氣得很。


    許夏侑抬眸看了一眼沈聞屹,他的臉有一半被隱藏在光的暗麵,漆黑的眼眸裏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


    真糟糕啊……許夏侑垂下眼眸朝前方看去。


    “你這家夥,幾點了你才到?”沈老爺子眉毛一豎,用拐杖重重敲擊了一下地麵,聲音洪厚有力不怒自威。


    原本想出聲趕人的沈明珠趕緊咽下了刻薄的奚落,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沈老爺子,發現他沒注意到自己之後悄然鬆了口氣。


    這人竟然是沈老爺子通知迴來的。


    許夏侑也有些詫異,握著沈聞屹的掌心不由地收緊,十指緊緊地扣住他。


    察覺到許夏侑情緒的波動,沈聞屹微微低頭垂眸看向她,與她十指相扣的手稍稍用勁又放鬆,聲音低沉且平穩:“沒事。別擔心。”


    “淩淵也迴來了。”叔叔沈從耀朝沈淩淵輕輕頷首,深邃的目光看不出眼底的情緒。


    作為沈從耀妻子的劉宜玲微微蹙眉,沒有順著丈夫的話一同打招唿,隻是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沈淩淵。


    她雖然不喜沈聞屹年紀輕輕就掌握了沈家大權,將他們夫妻倆打壓得遠離了京市,但她更不喜作為私生子的沈淩淵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們麵前。若是沈從耀也隨了他大哥那副德行,她恐怕也得發瘋。


    “叔叔好。”沈淩淵倒是挺有禮貌,笑著同沈從耀打招唿,目光轉向看他不順眼的劉宜玲也顯得絲毫不在意,“嬸嬸也好。”


    “嘖。”站在他們夫妻倆身側的沈明珠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喲,明珠妹妹越來越漂亮了!”沈淩淵注意到沈明珠之後,嬉笑著混不吝地誇讚了一句。


    “……他還挺社牛的。”許夏侑看著被眾人嫌棄還麵不改色的沈淩淵,側著腦袋小聲地同沈聞屹吐槽了一下。


    沈聞屹淡淡地‘嗯’了一聲,也附在她的耳畔小聲說,“他臉皮比京市古老的城牆還厚上許多,別管他。”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弄得耳朵有點兒敏感,許夏侑下意識抬手揉搓了一下,嗔怪地瞪了一眼沈聞屹,懷疑他是故意的。


    沈聞屹眼神平靜得與她對視,那模樣仿佛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所覺,無辜極了。


    難道是她想多了?許夏侑臉頰微紅,有些尷尬地瞥過了眼睛。


    “哥哥嫂嫂也在呢。”


    沈淩淵打了一路招唿終於來到了沈聞屹的麵前,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嬉皮笑臉地說道。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兩人的身上,室內忽然寂靜地針落可聞,似乎都在期待著沈聞屹大發雷霆,上演一出‘手足相殘’的戲碼,好令沈老爺子龍顏大怒將他們全都驅逐出去。


    誰知沈聞屹僅沉默了一瞬,忽然嗤笑一聲,淡淡地嘲諷了一句:“你確實挺社牛的。”


    前文不搭後語的話弄得沈臨淵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疑惑的神色一閃而過,不知如何接上這句話茬,“……哥哥說笑了。”


    “是挺好笑。”


    沈聞屹認同地點了點頭,不再看他,牽著許夏侑的手便往沈老爺子的方向走去,步伐從容泰然自若:“爺爺,既然人都來齊了,那我們就開始祭祖吧。”


    沈老爺子拄著拐站得挺直,已經年老渾濁的眼眸此時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與沈聞屹沉穩從容的視線相碰。


    兩人對視良久,直到眾人都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沈老爺子終於揚起眉眼,和煦地大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人都到齊了!我們走吧。”


    說罷,沈老爺子率先邁步向祭祖的祠堂走去,其他人立即緊跟其後。


    路上,許夏侑抬眸擔憂地看了一眼沈聞屹,他臉上的表情始終冷清淡然,漆黑的眼睛直視前方,似乎沒什麽異常的。隻有她知道,他與她十指相扣的手緊了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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