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沈聞屹才緩緩開口。


    隻不過他並沒有簡單地迴答恨或不恨,而是用他的視角給許夏侑闡述了一件事情發生的經過與結果,由她自行判斷。


    “我第一次見他時,他才六歲。那時候的他小小一隻,隻敢怯生生地躲在爺爺的身後,小聲地喊我哥哥。”


    此時沈聞屹迴憶起來才發現,即使時間已經有些久遠,但記憶中的這個畫麵仍舊清晰地恍如昨日。


    “當時,爺爺有些不忍地告訴我,他的母親並沒有遵守約定。”


    “也許是因為愛情?又或者是成為母親後的天性使然?總之他的母親選擇了偷偷在國外將他生了下來。”


    “可惜這份衝動的決定並沒能一直持續下去,他的母親後悔了。她選擇將他送迴國、送迴沈家,並且還說了若沈家不接收,她便將他遺棄國外。”


    “這也太過分了些……”聽到這,許夏侑不免產生了些許同情,那個被遺棄的孩子好像從始至終沒被任何人期待過他的降生。


    沈聞屹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隻是依舊神情淡淡地訴說著。


    “我的父親並不在意那個孩子,他整日忙於工作應酬,即使受到了威脅也隻是淡淡地迴了一句隨便她。隻是爺爺實在不忍心沈家的血脈流落在外,所以將那個孩子給接了迴來。”


    “說實話……那段時間我惡心壞了,絲毫無法理解爺爺的做法。”


    “看著那幼小懵懂的男孩,內心隻覺得遭受到了背叛。”


    這還是許夏侑第一次聽到沈聞屹如此直白地描述自己的感受,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隻能勸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不要去在乎這個人的存在,然後用大量的學業壓力來麻痹自己。”


    雖然此刻年長成熟的沈聞屹能平靜地敘述著這段往事,但許夏侑依舊能透過他的言語,感受到年少時的他內心的彷徨與痛苦。


    她不由地緊緊地迴握著他的手。


    “可那個孩子,他不知怎地總喜歡來招惹我。每天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即使不搭理他,他也能跟在我身後一待就是一整天。”


    說到這,沈聞屹不由地嗤笑了一聲。


    “後來年紀再大一些,他從身邊其他不懷會好意的人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清楚地明白了我與他的不同後,便不再在我身邊瞎晃了。”


    “他開始變得沉默,跟我從前一樣整日埋頭苦讀,終於在學業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他畢業後,爺爺就將他安排到了沈氏工作。也許是沈家人天生的基因,他在沈氏裏也做得很好,父親在世時也不免關注到他。”


    也許是涉及了沈氏的一些機密,沈聞屹簡短幾句一筆帶過了沈淩淵進入沈氏的過程及發生的事情。


    “其實隻要他不來招惹你,他依舊可以在沈氏有一席之地。”說到這,沈聞屹神色變得有些冷峻。


    “為什麽呢?”許夏侑難免有些好奇,沈聞屹之前一直放任沈淩淵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當然是為了所謂的家族和睦。


    沈聞屹眼神淡漠地解釋:“因為爺爺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殘’。”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是他不能不考慮爺爺的感受。


    聽到這句迴答的許夏侑有些詫異,但站在沈老爺子的位置上轉念一想,又覺得能夠理解。


    理解但卻無法接受,也許是因為她開始學會偏心了,她看著沈聞屹如今清冷的麵容,總是不由地想象他年少時該如何無措。


    憑什麽犯錯的是大人,但受傷的卻永遠都是孩子。


    聽到最後,許夏侑也沒能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又或許沒有什麽答案。


    恨或不恨,生活仍在繼續。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間裏,不知不覺沈聞屹牽著許夏侑的手來到了酒店的地下車庫裏,他的邁巴赫正靜靜地停在車位上。


    周圍寂靜無人,感覺氣氛有些凝滯,許夏侑不由自主地開起了玩笑。


    “那現在可糟糕了?你們兩兄弟為了我這個女人反目成仇。沈老爺子不會覺得我是紅顏禍水,然後逼迫你跟我離婚吧?”


    雖是玩笑,但也隱隱透露出她的擔憂。


    萬一沈老爺子年紀大了,沈淩淵隨便在他耳邊吹點兒妖風,他就真的信以為真了咋辦?


    誰知這句話似乎觸及了沈聞屹的雷區,他無法想象那副畫麵,有些難以忍受地皺起了眉:“他不會的。”


    許夏侑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不會’,指的是不會覺得她是紅顏禍水,還是不會讓他倆離婚。


    兩人上了車,引擎啟動後,轟鳴的發動機聲在安靜的車庫裏驟然響起。


    許夏侑還是沒忍住她的疑惑:“真的不會讓我們離婚?”


    沈聞屹沒想到她糾結的竟是這個,有些好笑地欣賞著她疑惑的眼神。


    真是麻煩,連她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這麽一點點在乎,都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心動。


    “你在笑?”許夏侑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即逝的笑意,有些不滿地發問:“我的問題就這麽好笑?”


    “沒有笑你。”沈聞屹否認道。


    許夏侑看著他故作鎮定的表情不高興地撅起嘴:“就是有。”


    難得見到許夏侑胡攪蠻纏的模樣,沈聞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朝她傾身貼近,手指劃過似乎想要撫摸她的臉。


    兩人忽然靠得極近,屬於沈聞屹的清冷氣息頃刻間將許夏侑包圍住了。


    她有些難耐地偏頭想躲開,誰知沈聞屹一改往日溫和的姿態,修長的手指強勢地掐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沈聞屹漆黑深邃的眼睛猶如浩瀚無垠的宇宙,讓許夏侑不由深陷其中。


    他凝視著許夏侑的眼睛,緩緩低頭輕聲在她耳邊唿出一口溫熱的氣息。


    “別躲。”


    隨即而來的便是柔軟的唇齒相互觸碰、輕輕試探著,再不斷地深入糾纏著,直至拉出透明濕潤的線條。


    溫熱濕潤的氣息還在不斷地交織纏繞,許夏侑唿吸漸漸變得淩亂,難以抑製喉間的輕吟,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了沈聞屹略顯沉重的唿吸伴隨著一聲呢喃:


    “離婚?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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