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無極咬緊了後槽牙,憤怒使她眼尾猩紅,其實她完全可以等到閻家暗衛趕來,一同殺進安樂堂。


    可她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


    她無法忍受蕭蕪華一個人麵對這等險境。暗探來報,蕭蕪華為除掉蔣家和李皓成竟以身涉險,於是她顧不得許多,拋下使團便匆匆朝安樂堂趕來。


    她知道她很執拗。


    鳴鏑響起,當看到一襲紅衣的人孤身對峙的那刻,巨大的驚慌和狂躁席卷而來,讓她隻想大開殺戒。


    藏匿在房梁的暗衛紛紛現身,同孔江波等人纏鬥起來。


    閻無極將身前人狠狠摜到木門上,李芸來不及反應就昏死了過去。


    婢女眼神沉了幾分,竟掏出匕首朝台階上的人奔去。


    沒經過訓練的奴仆如何能與正規軍相提並論,很快蔣家和李家的人被殺了個幹淨。


    敵人瞬時少了四之一,閻無極勾起唇角。


    黑衣人們自知院中最危險的人是眼前身著護甲,手握紅纓槍的她。


    他們將她圍在圈內,慢慢逼近,縮小範圍。


    閻無極將槍杵在地上,借力騰空而起,踹向兩人的胸膛,抽身而出,輕而易舉地破了這陣。


    她轉動腰身,長槍朝後刺去,頃刻間便取了緊跟身後之人的性命。


    他們又圍上來,閻無極手端槍尾,一記燕子翻身,紅纓掃過之處,鮮血四濺。


    一寸長一寸強,長刀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隨著風聲唿嘯,將血腥氣灑滿了院落。


    孔江波越打越覺得心驚,聽著看著自己的人一個接一個倒地,他手中的刀似乎也有幾分顫抖。


    他抽空朝台階上看了一眼,本該在李芸身邊的婢女卻已手持短刃擋在公主麵前,那保護的姿態讓他恍然大悟,原來她竟是公主的人!


    而麵如芙蓉的公主殿下,眼中隻有揮舞著長槍的身影,有錯愕,有欣喜,還有萬分的擔憂。


    那分明是看心愛之人的眼神。


    孔江波當即憤恨起來,隻想快點解決這四個暗衛,接著好去同英雄救美的那個人決鬥一番,讓公主殿下看清楚究竟誰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可他們實在是太能打了,一人對七八個人都還能得心應手。


    尖槍刺入咽喉,閻無極抽槍退身,殺了一個,下一瞬便會有數不清的人湧上來,她彎腰閃過大刀,長槍順勢劃向那人腰腹。


    不多時,數名閻家暗衛衝入安樂堂。


    緊張的局麵頓時反了過來,孔江波暗道不妙,敗局已定,他慌忙找出一條生路,轉身朝牆外躍去。


    閻無極眸光一凜,便要將手中長槍擲出去。


    “留活口!”蕭蕪華驀地出聲。


    她手腕微動,槍偏了幾分。


    孔江波隻覺得大腿突然傳來劇痛,他慘叫一聲從牆頭跌落,原來是長槍穿透了大腿。


    他抱著腿止不住的哀嚎著。


    閻無極正要上前擰斷他的脖子,餘光卻見一抹赤色朝自己奔來。


    她頓足,任由馨香闖入自己懷中,“殿下,別弄髒了你。”


    蕭蕪華緊緊環住她的腰身,可憐巴巴地嗚咽道:“我還以為今日要栽個大跟頭。”誰能想到孔江波竟膽大包天至此。


    人卻不應答,她以為她在生氣,正要哄上幾句,懷中人卻如脫了力般倒在自己懷中。


    蕭蕪華撐不住她,隻得順著力跪在地,將人托在懷中,手中止不住的黏膩濕滑讓她腦中一片空白,在火光的照映下,抬起手,竟是刺目鮮紅…


    她竟然受傷了。


    顫抖著雙手,蕭蕪華呆愣地看著懷中人慘白的血臉,緊蹙的雙眉似乎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她落下淚來,胸口鑽心的疼,“令儀,令儀…”


    後悔了,她後悔了,她不該一意孤行非要把蔣家餘孽除掉,不該想要借機鏟掉李皓成,更不該以身犯險讓令儀為她擔憂。


    婢女站在不知所措的她身後,“殿下,快讓閻家暗衛把閻將軍帶去城中醫館。”


    她的任務是在關鍵時刻挾住李芸,為長公主殿下和閻家暗衛拖延時間,但閻將軍的到來是她們沒有預料到的,打亂了計劃。


    方才的打鬥她都看在眼裏,孔江波的人要拚死殺出一條活路,個個如惡狼,雙拳難敵四手,那可是近百人的圍攻。


    蕭蕪華抹掉眼淚,任由閻家暗衛把人抬到木擔上,“快去懸壺堂找吳文祥。”


    再去皇宮找太醫怕是來不及了。


    閻家暗衛將殘留的活口一一捆好後,便拿起紅纓槍離開了安樂堂。


    白紗隨風飄動,令人心神不寧。


    蕭挽婧捂著胸口,無端一陣心慌。


    “所以我竟成了你們權貴之間鬥法的籌碼了是嗎?”被閻無極關起來的那段日子,林爾思想了很多。


    究竟是為什麽自己會淪落到此番境地。


    皆是由自己和眼前人的執念而起。


    蕭挽婧緩緩搖頭,“不,嫣兒,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人把你帶走…”


    她歎息,“我知道,你是想要磨掉我的性子。”連帶著她一文不值的自尊傲氣。


    蕭挽婧抿唇,“你誤會了。”隻要她肯安心待在自己身邊,自己便什麽也不會朝她做。


    可她就是不肯。


    不知為何,林爾思迴想起閻無極說的話,‘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蕭挽婧現在願意捧著你的臭臉,是因為心中的執念…


    她的確是深愛著以前的你,但待執念褪去,不知還會殘餘幾分愛意…


    沒人會愛一個木偶,屆時你才是真正的何去何從’


    “蕭挽婧,你真的會愛一個一無是處的籠中之鳥嗎?”難道你愛的不是那個撫琴時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人嗎?


    蕭挽婧呆愣住,喃喃道:“不論你變得怎樣,我都會愛你。”


    “不,當我變成和她人無異時,你不會再愛我。”林爾思平靜如水地道出殘酷的真相。


    沒人會愛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再愛也不會有例外,那些死不承認的人,最終會有時間來證明一切。


    許是天兒真的變冷了,蕭挽婧隻覺得寒意自腳底而起,為什麽人明明就在眼前,她卻覺得越來越遠了呢。


    “長公主殿下,求您速救若寧殿下!”


    蕭挽婧猛然迴首,閣樓外是渾身沾血的音雲,她跪在地上,雙手顫抖著奉上公主府的令牌。


    音雲垂首,落下自責的淚。


    太晚了,太晚了…她沒想到路上會有那麽多想要拖死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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