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在放不走,他也會盡量摸清鬼洞的逃離路線。


    既然她們已經得知許紅酈留下的線索確實有用,也算不枉此行。


    兩日後,又會有新娘被獻祭,不知那時,殿下親眼所見後,心中該有多悲慟。


    閻無極看著蹲在溪邊戲水的美人,她雖唇角有淺笑,可芙蓉麵上卻帶著揮之不散的淡淡愁容。


    她垂眸,有些後悔帶她來這裏。


    “已快到午時,我們迴去吧。”


    蕭蕪華不舍的將雙手從清澈見底的溪水中抽離,“好。”


    “喜歡玩水的性子還是沒變。”閻無極輕聲低笑。


    記得在東宮時,要是尋不到她,隻管去有水的地方,便能看到她玩水的身影,這招屢試不爽。


    蕭蕪華耳朵尖,自然聽到這句打趣的話,她的思緒仿佛也被瞬間扯迴,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如果那時早知日後會有如此痛苦,她們定會格外珍惜眼前人……


    忽然,山林中傳來窸窣聲。


    閻無極眼神頃刻之間變得警惕,緩步靠近蕭蕪華,擋在危險和她之間,但卻沒有刻意的迴身望向山林。


    三人麵色皆帶有凝重。


    直到窸窣聲化成了清晰的腳步聲,閻無極這才故作意外的轉過身,隻見一個樵夫打扮的人正疑惑地盯著她們,而他手中的斧頭閃著利光。


    閻無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眸中劃過了然。


    這人未戴鬥笠,身上的褐色布衣幹淨整潔,就連那草鞋都是嶄新的,一絲磨損也沒有。


    還有那異常鋒利卻沒經過任何打磨的斧頭,尋常百姓家節儉,就算斧子不利寧願多使些力氣也不舍得將它丟棄,通常是磨了一遍又一遍。


    最重要的是那張孔武有力的臉龐,眼睛往上是偏黑的,往下的膚色卻偏白了些,若他平日裏戴鬥笠,膚色應該相反才是。


    難道他上山砍柴不戴鬥笠反而要戴不利於喘息的麵巾?


    “你們,是做啥子的。”


    他們穿著綾羅綢緞,氣質非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


    樵夫正宗的盤龍鎮口音,再配上那一身漏洞百出的裝扮,讓人倍感違和。


    閻無極扯出笑,麵上適當的帶了些紈絝之色,“我見此處風景如畫,便與夫人在此處玩樂,怎麽,這山是你的?”


    “公子說笑嘍,隻是這裏確實沒啥子耍頭,你們快些迴去吧。”


    “哦?可我還想抓幾條魚,迴去給我娘子煨湯喝呢。”閻無極看向河中,有些遺憾。


    樵夫擺擺手,繼續勸道:“你們不是本地人不曉得,這山上有大蟲和毒蛇嘞。”


    “大蟲?”蕭蕪華適當的驚唿出口,她抓住身前人的衣袖,“要不然我們還是先迴去吧。”


    閻無極垂頭看著臂彎處的雙手,輕拍以示安撫,“夫人莫慌。”


    “敢問閣下,可有平坦小路出山?”


    樵夫指著她們身後,“朝東走五百丈,便可見一條朝北的小路。”


    那條路就是使者送嫁的必經之路,可惜離綠葉林是相反的方向。


    “多謝,待我們歇息片刻便會離開。”


    樵夫點點頭,拎著斧頭又進了山。


    半晌過後,閻無極轉身,低聲道:“他沒有走遠,別露出破綻。”


    她知道樵夫正躲在不遠處,盯著她們,方才那些話並沒有打消他的懷疑。


    於是她們便相偎而去,音雲跟在身後。


    待河邊不見人影,樵夫站起身,目露兇光,他掂了掂手中的斧頭,冷笑一聲,若不是這幾人識趣,自己怕是要大開殺戒。


    他剛要轉身離去,卻察覺到身後有不屬於自己的唿吸聲,身子一僵,握緊了手中利斧。


    那張臉太熟悉,正是方才的紈絝少年!


    樵夫猛然後退一步,不是因為少年手中的毒蛇朝他吐著信子,而是那張臉全然不複無害模樣。


    少年捏著毒蛇的七寸,任由蛇身纏繞在她手臂,眼中滿是對它墨色鱗片的欣賞,“你說的當真不錯,這林子裏確實有毒蛇。”


    “你,你…想幹什麽。”他舉起斧頭,不知是先砍毒蛇還是先砍那比毒蛇還怖人的少年。


    為何這人到了自己身後,可自己卻毫無察覺!


    “你擾了我娘子賞山玩水的雅興。”


    話音剛落,樵夫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中的斧頭便被擊落,震得他虎口發麻,眨眼間,少年已經離他不過一尺,那雙鳳眸中印出他的驚恐麵容。


    下一刻,他隻覺得脖頸處傳來劇痛,垂頭卻隻看見那纏繞在少年手臂上的蛇身……


    閻無極冷眼旁觀著他的痛苦,將斧頭踢迴到扭動的身軀旁邊。


    咬完人的蛇似乎聽話了些,逐漸鬆開了她的手臂。


    她毫不猶豫地把它甩到了樹上,它掛在樹枝上晃蕩著,而後將自己的身軀緊緊地纏在樹枝上,便一動不動了。


    直到地上翻滾的人徹底沒了氣息,少年悄然離去。


    閻無極迴到燕湖邊時,不聞不語已經抓上了幾條桂花魚。


    不語用草繩把它們串起來,得意洋洋地提給她看,“大人,待迴去讓譚掌櫃做清蒸魚吃。”


    “嗯,東邊可有異常?”閻無極掃了一眼還在活蹦亂跳的魚,看向不聞。


    “迴大人,我們到了盡頭隻發現一處不甚高的懸崖,河流成了懸流,並無異常。”


    她點頭,指著朝北蔓延的小路,“我們走這條路出盤龍山。”


    蕭蕪華想起來她之前所說,問道:“這條路能遇見礦道?”


    此路開拓於山間,看其有兩丈寬,想必是以前采礦時為了方便運石下山而拓出的路。


    “能,”她篤定道,接著又看了看兩邊的山坡,吩咐道:“不聞在此等候。”


    由不語領路,她們很快便到了他曾目睹送嫁隊伍消失的地方,“大人,就是此處。”


    他還記得撿到撥浪鼓的草叢。


    這裏寬闊了些,路邊雜草也茂盛,閻無極環顧四周,視線落到了右側一處的蜀葵花叢中。


    花叢有一人高,無疑有著隱藏遮擋的利處,她微揚下巴示意,“礦道入口應該在那兒。”


    於是她們便朝那處走去,不語在前麵小心地撥開花叢,讓身後人順利到了陡峭山坡前。


    閻無極觀察著眼前的岩石,又看向地上多次研磨的痕跡,示意道:“不語,這塊石板是門,你和音雲把它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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