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低沉的聲音響起。


    東方拓閃開身子,給昌叔讓路,“昌叔慢走。”


    “謝公子。”昌叔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後方轉身離去。


    書房內的書卷墨香被帶了一絲出來,東方拓深吸一口氣,方踏入房內,“孫兒見過祖父。”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字,隻能在祖父麵前自稱孫兒。


    可閻無極他們都有,就連無父無母的袁計也有太後賜字,唯獨他和東方葉……


    大淵人到了合適的年紀,便會由家中長輩取字,其字的含義多為長輩所賦予晚輩的期許,亦或是願晚輩身體健康吉祥如意的祈求。


    這些都代表了長輩對晚輩的關切。


    “你出府作甚?”書案後的人抬起略帶渾濁的雙眼。


    東方拓連忙解釋:“孫兒是去喜香閣為宮裏采買胭脂水粉。”


    老者嗤之以鼻,似是對他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你在宮裏混了那麽多年,竟隻為了給女人買胭脂水粉?”


    真是沒用的東西。


    “孫兒身為少府丞,負責……”


    “行了,不必再說,我沒閑工夫聽。”老者揚聲打斷他的話,從書案上拾起一封宴帖甩到他臉上。


    東方拓躲閃不及,被宴帖砸中鼻骨,登時酸痛襲來,淚水溢上眼眶,宴帖也掉落在地,他忙彎腰撿起。


    老者看到這一幕更是氣惱,“廢物!”


    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又能指望這個蠢貨做什麽豐功偉績出來。


    想他從山間秀才一路爬到太尉之職,付出了多少心血,可膝下子女竟無一人能跟上自己的腳步,全是在拖後腿。


    自己怎麽就沒有閻鎮那般好的命,兒子爭氣,孫子更爭氣!


    東方拓垂眸不敢看祖父的臉,唯恐看見失望的神色。


    他忍下鼻骨的疼痛,打開宴帖才知是閻府為閻無極辦的接風宴,其中還夾帶著祖父的迴帖。


    不知為何,他心中一陣酸楚,甚至控製不住的去想,如果閻無極是祖父的孫兒,那祖父得有多驕傲,多開心。


    一時間東方拓不敢開口。


    東方默冷眼瞧著他,臉上愈發不耐:“就那麽幾個字,你打算看多久。”


    “……不知祖父是何意。”東方拓合上宴帖,忐忑不安地對上了那雙眼睛。


    “哼,”東方默眼神冰冷,“你去庫房挑幾件值錢貴重的東西,送去閻府當賀禮。”


    東方拓又展開宴帖看了一眼,“可接風宴在三日以後,現在去送會不會早了些。”


    “你隻管去送,當日還有當日的賀禮!”


    東方默氣的胡須顫抖,這個蠢材當官不行也就罷了,沒想到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據他所知宮中的人已經將賀禮送去,王府和公主府也送去了賀禮,想必伏文元和容南那兩個老東西定會緊跟其後,若他遲了那可就大事不妙。


    見祖父生氣,東方拓才反應過來,他慌忙應是,準備離開,卻又想到什麽似的,隨口一問:“那孫兒自己還用送嗎?”


    這份賀禮是以祖父的名義送出去,那他自己……


    東方默恨不得用鎮紙把人砸死,“你和閻無極難道不相識嗎?”


    “相識相識。”東方拓恍然大悟,揣著宴帖滾了出去。


    祖父準備的賀禮是給閻府以及其他人看的,而自己準備的那份才是給閻無極的。


    東方拓懊惱不已的砸了砸自己的腦袋,這麽簡單的事為什麽要想那麽久呢……怪不得祖父要痛罵自己。


    這個苦惱剛過去,下一個苦惱接踵而至:自己要準備什麽樣的賀禮送給閻無極才合適呢。


    這賀禮既要彰顯東方府的氣派,還要讓閻府滿意,思索半晌也沒個好結果,東方拓深歎,腦中一團亂。


    --


    閻府


    閻溫叉腰看著一院子的紅箱子,不禁一個頭兩個大。


    宮裏送的是一堆,王府送的是另一堆,公主府的又是另外一堆……好在閻府地方夠大,不然如何擺得下這諸多賀禮。


    沈白芨出來時就見閻溫緊鎖眉頭,無奈地看著一院子的東西,她不禁失笑:“怎地站在這兒幹看,還不趕緊收拾到庫房裏。”


    閻溫拂袖,“這混賬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天知道他這幾個時辰全用來應付送賀禮的人了,連早膳都顧不得吃。


    “當然是去查案。”


    沈白芨走到他身邊,“太後和皇後娘娘送的賀禮先放在那,東宮和公主府的也同她們的放在一起,等他自己迴來再做決定,”


    接著又吩咐趙伯:“長公主府和王府的直接抬去公子庫房便是。”


    閻溫點點頭,“也好。”


    眼中好不容易清亮了些,府門外又是一陣喧鬧,閻溫與沈白芨相視無言,麵上各自掛著淺笑,攜手前往府外接待貴客。


    見到來人時,這夫婦二人不禁訝然,誰能料到丞相府來送禮的竟是伏文元的親孫女伏照林,緊跟在她後麵的是容南的嫡孫容桑。


    伏照林朝後睨了一眼,唇邊勾起笑,拱手道:“麥冬見過伯父伯母。”


    榮桑上前一步,行禮道:“雁行見過伯父伯母。”


    少女明媚皓齒,舉止端莊大方,身著月白廣袖裙,發間步搖隨她行動微微搖晃。


    男子眉清目秀,生得一副好嗓子,如琴聲般悅耳,舉止謙遜,不見半分傲然模樣。


    閻溫笑道:“好好好,隻是之恆一早便出府公辦去了,不能親自招待二位,失禮失禮,快些進來。”


    沈白芨笑著點點頭,溫聲細語:“屆時宴席可要讓之恆好好的向你們賠罪,這一路勞累,快些進來歇息歇息。”


    他們各自吩咐家奴將幾箱賀禮搬進府,也知閻家繁忙,無意進府添亂,站在府門寒暄幾句,呈上迴帖後就離開了。


    “勞煩伯父伯母,隻是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擾了。”


    還未等閻溫和沈白芨鬆口氣,遠遠的又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帶著幾個家仆匆匆趕來了,二人隻得又重新掛起笑臉。


    東方拓來時便見伏府和容府的馬車過去,心中暗道不妙,若是晚在伏家後麵也就罷了,竟然還晚在容家後麵,這要是讓祖父知道了,必然又要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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