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真無趣。


    閻無極撥動著腰間玉佩,提議道:“殿下,依下官之見,不如就將此二賊送去延尉署好好審問一番,是非對錯便由律法說了算。”


    延尉署的酷刑世人皆知,在裏麵走上一遭,人能說鬼語,鬼能言人話。


    蕭蕪華不置可否,她心中雖有不耐,但也不至於將音葉送去詔獄施以酷刑。


    可這個‘俞郎’巧言令色,顛倒是非,想從他口中聽到真話還真是不太容易。


    方才聽閻無極那句‘哀大莫過於心死’,倒讓蕭蕪華有了計策。


    “音葉,事實是否如他所說,本宮隻聽你的答案,”蕭蕪華盯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聲音冷冽:“你隻有一次機會。”


    是借自己的手除掉負心人,還是要同他一起去赴死,全在她一念之間。


    蕭蕪華自詡看透這世間人心涼薄,如今竟也不敢保證音葉會做出什麽決定。


    閻無極勾起食指撓了撓臉頰,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對主仆對峙。


    “殿下真是心善,若換了下官,早就把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除之後快了,何必浪費這諸多口舌。”


    蕭蕪華挑眉,審視他一番:“是嗎?若是不聞有朝一日背叛了你,你待如何?”


    到了那時,她就不信他還能做到今日旁觀者這般心明眼亮。


    不聞琢磨半晌,也沒琢磨出來自己哪裏得罪過這位公主殿下,正當眼珠亂轉時,卻措不及防對上了閻無極狐疑的眼神。


    他虎軀一震,忙表忠心:“不聞永不背叛大人。”


    他和不語是公子從死人堆裏扒出來的,沒有公子,他們早就變成了一抔黃土,飄散於這世間……所以,他絕不會做愧對公子的事情。


    閻無極笑起來,那笑聲太過肆意,他隻得掩唇遮住笑意:“殿下不必擔心,下官自有分寸。”


    看那春風得意的模樣,蕭蕪華冷哼,怪不得朝中人對閻無極這個人頗有不滿,想來也是他應得的下場。


    齊俞偷瞄了一眼那美人,哦不,該稱為公主殿下才是……他滾動喉嚨,估摸著自己在音葉心中的分量。


    這書卷失竊一案能讓殿下拖了這麽久,遲遲不肯定他罪,全是看在音葉的份上。


    音葉神情恍惚倚靠在音雲懷中,雙手輕撫著小腹,喃喃自語:“殿下為何不能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呢?”


    殿下沒有損失什麽,書卷也找了迴來,她天潢貴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必要為難他們這小小的螻蟻呢。


    還是說,隻是不肯。


    音雲聽見了她的喃喃自語,不禁為殿下辯駁:“在公主府偷竊本就是死罪,殿下本可不顧及情義直接將你處死的,如今卻願聽你解釋,留你一條性命,你該不勝感激。”


    自古忠義難兩全,殿下對自己有莫大的恩情,她不能讓殿下為難,而音葉又實在是讓自己太失望。


    音雲像是下定了決心般站起身,走到蕭蕪華麵前,鄭重地行了叩拜禮,“殿下,奴婢音雲可以作證,音葉腹中的孩兒必是那齊俞之子,至於偷竊一事,奴婢音雲膽敢用性命作保齊俞為主謀,”


    “你胡說八道什麽!”齊俞怒目而視。


    “但求殿下看在音葉年幼無知,又服侍多年的份上,饒她一命,饒她腹中孩兒一命!”


    說罷音雲叩了三首。


    未等齊俞再開口,蕭蕪華便應了她,“好,本宮可以饒她一命。”


    音葉迴過神,見她態度有所鬆動,爬過去苦苦哀求道:“殿下,求您也饒俞郎一命好不好……”


    總不能讓她的孩子生來便沒有父親。


    “啪!”音雲直起身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住口!忘恩負義的東西!”


    蕭蕪華不再施舍眼神與她們,拂袖離去:“將齊俞送到延尉署,交由容大人。”


    “殿下!草民是無辜的!”齊俞不可置信地吼叫著,眼底滿是怨毒,不過是偷了一卷書而已,她竟如此心狠手辣!


    閻無極微眯雙眸沉思著,這個齊俞不過是‘蛟神’手中最無用的一顆棋子,即使嚴刑拷打也問不出什麽,隻會平白浪費時間罷了。


    更何況齊俞已對蕭蕪華恨之入骨,為了以絕後患,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公主府。


    “你這個賤婦!”


    齊俞猛然起身,目眥欲裂的衝向音雲,自己與她無冤無仇,可這毒婦竟然要置他於死地!


    機會來了,閻無極眸光一閃,“不聞!”


    不聞得令拔劍,身形瞬移至齊俞身後,手法利落地砍下了他的頭顱,麵色平靜:“賊人意圖刺殺殿下貼身女官,現已伏法。”


    音葉失聲尖叫。


    還未走遠的蕭蕪華腳步頓了頓,但終究還是沒有迴頭,“先太皇太後陵墓有空閑住處,你帶著她去那安心養胎吧。”


    ……


    書卷自然到了閻無極手中,他端坐於馬車裏,微皺眉頭,細細查閱著其中有關‘蛟神’的記錄。


    殿下的字雋秀無比,但又不似平常女兒家那般娟麗小巧,倒頗有顏筋柳骨之範。


    他正欣賞著,車廂外傳來叩擊聲,隨後就是不聞略帶沉悶的聲音響起。


    “大人,容大人求見。”


    閻無極眼皮也沒抬,隨口道:“有事迴延尉署再說。”


    當街攔馬車,這容廣白肯定沒憋好屁。


    “大人,還有周家的人。”


    周家?貌似是死者趙珠珠的夫家。


    閻無極放下書卷,抬起眼眸,麵色沉寂。


    “閻大人!您要為草民做主啊!”


    此話一出便引得眾多百姓駐足,竊竊私語,不聞掃視一圈,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


    而容廣白正緊緊跟在周家人身後,好言相勸著:“你們是瘋了不成?膽敢攔閻大人的馬車?不想活了嗎!”


    周皮當即撒起潑來,身為商賈的他就聽不得這種話,難道為官的就能隨意欺壓百姓了不成?


    “天爺啊,這世道沒天理了啊,我娘子的屍首可還躺在延尉署至今沒有入土為安啊!他們破不了案就要剖開我娘子的屍首,讓她死無全屍啊!”


    百姓皆震驚不已,哪怕此事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由的紛紛指責起來。


    “怎會有如此道反天罡之事,這不是叫人死無全屍?!”


    “這周皮可是個不小的富商,連他都要被官府這麽欺負,那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可怎麽活啊…”


    “誒呦,人死了還要被千刀萬剮,真是可憐…”


    不聞默默握緊了劍柄,目光陰冷的看著這出被人一手策劃的好戲。


    見事態發展如此,容廣白連忙拉起坐在地上撒潑的周皮,大聲朝周圍百姓解釋道:“大家不要誤會,我們也是為了盡快查出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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