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感覺,你看到的東西,更遠了一些?”父親問。


    “有有!快放我下去!”古德裏安大聲吼著。


    “站在太陽下的世界啊,看到的世界,將要比這廣闊得多,大到連你的眼睛,都忙不過來。”說著他把兒子舉得更高了,“我希望你可以在那樣的世界中,肆意地奔跑,放縱地大笑,我希望你能在陽光與自由中,快樂地活下去。”


    說著,他將兒子放了下來,胡亂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向了對死靈來說,意味著死亡的第二層。


    死靈們忐忑地等待著,數小時後,父親迴來了,完好無損。


    為此,死靈們舉行了連續十天的狂宴,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夜之民的未來,將無限光明。


    就在他們趕製衣裝的時候,光明聖殿的祭祀出現了,原以為他會阻止夜之民的這一行動,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居然支持古德裏安父親的這行動,並明確提出,願意協助古德裏安的父親在真正的太陽下,接受實驗。


    父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與古德裏安告別後,不顧年邁死靈的阻止,滿懷希望地出發了,可幾天過去了,光明祭祀帶迴來的,隻有父親的衣裝。


    祭祀一臉遺憾地告訴死靈們,在真正的陽光下,衣裝沒能起到任何效果,而一直看著父親製作衣裝的古德裏安在不久後發現,衣裝上幾個不起眼的地方,被劃破了。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父親,本來是不該死的。


    “光明聖殿!!!!”發現這一切的古德裏安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憤怒,這一刻,他從心底發誓,要讓聖殿付出代價。


    但這也隻是一種奢望,連第二層都無法通過的他們,又怎麽能向光明聖殿複仇?於是,他隻好繼承父親的部分遺誌,以新的管理者的身份,最大程度上,保全他的同胞,為此,他不惜在數百年中討好光明聖殿,以原生吸血鬼的強大力量,鎮壓了一次次他很想投身其中的暴動,並為此得到了堪稱恥辱的稱號——帶著項圈的蝙蝠。


    他一直忍耐著,等待著能在解放同胞的同時,迴擊聖殿的時機,能夠讓夜之民,活在陽光下的時機。


    在這漫長的等待中,一個黃皮膚的少年,帶著不知名的藥劑,出現了……


    **************


    終於,艾文緩過神來,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踉踉蹌蹌地走到了皮膚已經幹裂的古德裏安身邊。


    “放心去吧,雖然我沒辦法保證你的同胞能活在陽光下,但至少,我會讓他們離開這裏,生存下去。”艾文低聲說。


    艾文不知道古德裏安聽沒聽到自己的話,隻知道話音剛落,古德裏安的身軀,就化成了了灰,不知是不是巧合,空曠的場地上忽然起了旋風,將灰燼聚攏起來,刮向太陽。


    目送灰塵遠去後,艾文轉身走迴城市,將第一層的所有財物和糧食都卷進了自己的裏世界,他知道,裏世界的居民太多了,無論多少資源,都不一定夠,為減輕負擔,快速變強,侏儒再一次用吐真劑試探這1307名光明祭祀,幸運的是,這一次通過的祭祀,達到了500人,麵對裏世界中早已化為人形的死靈,艾文選擇了類似的方法,可惜,這些選擇過殺戮的死靈中,留下的數量,隻有不到50。


    再之後,艾文迴到了下層,他將死靈全部覆滅的消息傳達給了留下的死靈,並表達了帶他們離開這裏的意願。


    由於老巫妖早已給死靈們做好了心理工作,死靈們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並沒有抱有太大的敵意,近半的死靈選擇進入艾文的裏世界,而另一半的死靈,選擇了留在這座他們一直生活的城市。


    “您也隨我走吧。”得知老巫妖自己選擇留下後,艾文來到了它的麵前,他也是唯一一個被艾文當做朋友的存在。


    “我就不了,我從這座城市建立開始,就在這裏了,我希望能留在這裏,看到最後。”老巫妖不舍地看了一眼城市和與他相處了數百年的老朋友,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可就在這時,它被其他老死靈狠狠地拍了一下後背。


    “你們幹什麽!”差點兒趴下的的老巫妖大聲抱怨。


    “懦夫。”老死靈們一副鄙視的表情,“不敢離開我們就說,別在這兒裝出一副舍不得我們的表情!”


    “誰是懦夫?再說了,我幹嘛要舍不得你們這些老家夥!”說著,就和拍了自己一下的家夥扭打起來,打了沒幾下,他們就停了下來。


    “你還是隨他們去吧。”那死靈低聲說,“與其同我們一起被埋葬在這裏,不如去照顧那些孩子,失去古德裏安的現在,唯一一個能夠讓我們信任的夜之民,就是你了。”


    “可是……”老巫妖的眼中映出不舍。


    “去吧,有機會的話,替我們幾個老骨頭看看,真正的太陽,到底是什麽樣子。”說完,他狠狠踢了老巫妖一腳,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我,明白了……”眼中的火焰暗淡下來,老巫妖踉蹌著,走向了艾文。


    “人類,希望您能給這些孩子帶來真正的未來。”老死靈對艾文低頭一禮,“請盡快趕路,我不希望光明聖殿的軍隊,因我們的耽擱而追上您。”


    艾文沒再說什麽,他隻是在對它們一禮後,離開了這座城市。


    而被關押著的艾弗裏,因自己的公正而避過了不測,當光明聖殿淨化了這座城市時,他也再一次獲得了自由。


    “真浪費。”黑書的聲音灌入艾文的耳朵,“留在這裏的死靈,足以讓您解放更多的力量,要知道,無論如何,光明聖殿都會將它們……”


    “夠了。”艾文打斷了黑書,“至少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迎接最後吧。”他知道,對自己來說,黑書的提議是最明智的,但他也在害怕,害怕自己在這麽做以後,變成另一個人,自己最厭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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