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苦笑一聲,怎麽也無法想到,將自己傷到這種程度的對手,會與黑色的蟲子,散發出一樣的氣息,“沒想到一個召喚者,會是如此強悍的戰士。”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遇到陽光的同時,冒出嗤嗤的響聲,他沉重地發現,在那一劍之後,自己轉化成人類的一部分,再次變迴了吸血鬼,這時候,對手不用繼續強攻,隻要守好入口,太陽就能會慢慢地削弱自己,讓自己,慢慢地變迴灰燼。


    這時,他本以為對方會采取守勢,可沒想到,艾文主動貼了上來。


    “為什麽?”古德裏安立刻察覺了異常,貌似自己的對手,比自己還要焦急。


    而這時的艾文,已經無暇考慮太多,連續看到數次幻象的他,必須盡快擊敗古德裏安,將鑰匙送出身體。


    艾文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古德裏安身前,在他的動態視覺中,連影子都沒有留下,下一瞬,古德裏安急忙後閃,可一道燃著黑炎的傷口,已經出現在他的身上。


    “更強了?”古德裏安極度震驚,如果剛才的一擊,隻是在偷襲時勉強擊敗自己的話,現在的攻擊,就是在正麵對抗中,摧枯拉朽地破除他的防禦。


    強大的古德裏安,在這樣的攻擊中,隻能不斷閃躲,讓他驚訝的是,對方的每一劍,都比前一劍更加迅捷,更加有力,而讓他慶幸的是,對手的劍總會在關鍵時刻頓上片刻,讓自己得以幸運地活下來。


    而這時候,艾文的內心卻在動搖,泰爾、傑西、娜娜、考爾、西蒙、迪雅、伊芙、萊恩、自己正在尋找的那個人,依次重合在古德裏安的身上,即便他知道這隻是假象,可身體,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頓上一下。


    直到這時,艾文才知道,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冷酷,可這種略顯多餘的情感是錯誤的,溫和地對待本人與對幻影不忍是兩迴事,他必須把眼前的幻影,一劍斬殺。


    屢次沒能下手的艾文,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什麽意思?”古德裏安先是驚訝,又一聲苦笑,對方已經如此輕視自己了嗎?居然以為閉著眼睛也能擊敗自己嗎?如是想著,他猛然衝出,既然你輕視我,這個機會,我就收下了。


    可他沒想到,這個閉著眼睛的對手,在最後一刻斬出了驚豔的一擊,從左肩到右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揮過的烏劍沒有停頓,立刻帶著一道黑炎滾滾的巨大旋渦,再一次壓了下來,將原本就受到重傷的對手,拍在地上。


    古德裏安,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反抗時機,他能感覺到,自己吸收的能量,先一步脫離了身體,而自己原本的生命力在脫離身體前,停了下來,對方的攻擊,結束了。


    古德裏安掙紮著看了艾文一眼,那個將自己輕易打敗的對手,正用劍支撐著身體,勉強戰立,沒看錯的話,他的身上,已經浸滿了汗水。


    這時候的艾文,已經將鑰匙送出了身體,容納過鑰匙、吸光了古德裏安能量的他,得到了更加強橫、有力的軀體,並無一絲不適,可精神上的打擊太強了,即使他閉著眼睛,也產生了一個無比真實的錯覺,他將他一直以來尋找的人,斬在了劍下。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隻是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土地,一言不發地勉強戰立。


    看到對方狀態,古德裏安還想試著反抗一下,可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了,他苦笑著,看向壓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並一點點焚燒著自己軀體的罪魁禍首——太陽。


    這個刹那,古德裏安眼中的憤怒、不甘與憎恨通通消失了,在他瞪大的眼中,留下的,隻有迷醉,這就是太陽,比想象中更加耀眼、比想象中更加熾熱,也比想象中,更加高遠,它隻是冷漠地看著棄民的掙紮,對著自己的崇拜者,毫無憐憫地降下毀滅。


    他不顧雙目燃燒般的痛楚,思思盯著這高高在上的暴君,用最後的力量伸出了那隻仿若要將太陽牢牢握住的手。


    “掙紮到最後,我們也得不到你的一絲憐憫嗎?”意識漸漸模糊,看著太陽的他卻沉入了黑暗,沉入了最深遠的迴憶……


    **************


    從出生開始,古德裏安就在這座什麽都沒有的城市中了,陰暗、寒冷,除了押送同胞的光明祭祀和運送資源的商隊外,很難找到有生氣的東西,而這裏的所有住民,被人類嫌惡地稱作死靈。


    年幼的古德裏安一直有個疑問,能夠生育、能夠唿吸的原生吸血鬼,明明更像人類,可為什麽,要被稱作死靈呢?


    難道是因為吸血嗎?不,不是的,對原生吸血鬼來說,食用普通的食物也能活下去,而吸食血液,隻是為了延長壽命、獲得力量,多數原生吸血鬼甚至一生都未吸食過一次人血,而且,論對血液的渴望,外界的魔物要比原生吸血鬼可怕得多。


    那麽,他們被視作死靈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呢?直到第一次聽到與太陽有關的故事時,他才明白,原生吸血鬼之所以被稱作死靈,隻是因為他們同那些在死後還能以其他方式生存的存在一樣,即使在最溫和的陽光下,也會化為灰燼,多麽可笑,原本就十分不幸的他們,還為這份不幸受到了歧視,隻因為他們生來沒有沐浴陽光的權力,就被自認高貴的人類,關在什麽都沒有的牢籠中,悲慘地度過一生,也隻有在外麵生活過的同胞,可以講一講外麵的故事,講一講大城市的繁華,而這,讓古德裏安更加地向往牢籠外的世界。


    講到太陽時,大部分死靈都會在第一時間感到恐懼,隨後,是感激,他們不像其他生物,在他們還被稱作夜之民的時候,死靈中最權威的博學者思考過世界的循環後,提出了一個與當時已有的文化思想截然不同的學說,萬物能夠生存,是因為太陽,植物吸收陽光才能生長,動物吃掉植物才能生存,哪怕是不吃東西的低級死靈,也要從地麵上緩緩吸收源於太陽的能量,是太陽讓萬物存續至今,而不是光明與黑暗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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