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記得這個女孩,她在逃出教堂後,陷入了另一場獸行,拯救她的,正是艾文的黑獸。但他搖搖頭,決心繼續趕路,他既沒有能力、也沒有義務,擔下她們的命運。


    就在艾文從她們的身邊經過時,忽然有個女孩拔出刀子,猛刺艾文的後背。


    因為黑蟲在,艾文已經察覺了她的行動,隻要女孩再近些,他就會把她徹底抹殺,可讓艾文感到驚異的一幕發生了,她身旁的女孩,撿起石頭,猛地砸暈了握著刀子的女孩。


    這個女孩在艾文的視線掃過來前,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她的父親在昨晚被黑色的野獸殺死了,可以的話,我請求您寬恕她。”


    “既然這樣,你拉住她就可以了,為什麽要特意打暈她?”艾文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因為……”她的目光不停閃爍,還是下了決心,“我怕您被她的咒罵聲激怒,而傷害我們。”她說謊了,從這艾文的兩次行動來看,他可能會發怒,但他絕不會遷怒。女孩真正害怕的是,如果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她們最後的希望,會就此離去。


    女孩使了一個眼色,她的同伴全部跪了下來,“隻要您肯留下來,我們願意做您的……”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們哽咽了。


    看著這些為生存可以付出一切的可憐人,艾文沉沉一歎,“我會把你們帶到下一個城鎮,到那時候,你們自謀生路吧。”既然能被瑞普選中,就說明她們有一定的魅力,隻要能到一個不知道她們過去的地方,建立合適的家庭,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


    為了避免過度的招搖,他把女孩們送進了裏世界的花園中。


    “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艾文的耳邊忽然響起書的聲音,“為什麽不把她們豢養在您的裏世界中?雖然慢些,但她們可以為您源源不斷地提供生命能量,必要時還可以……”


    “夠了。”艾文打斷了它,“我是一個人類。”


    “可在看過昨天的鬧劇後,您還如此重視人類的身份嗎?我尊敬的主人。”書哂笑一聲,“所謂的人類,不過是穿著衣服的野獸而已,他們更貪婪、更狡詐、更善於隱藏自己,我的主人啊,您,在他們中間是一個異類,一個更高等的存在!”


    “住口!這個小鎮上的人才是異類!”第一次,艾文對著書爆發出真正的怒火。


    “那您為什麽要發怒呢?以您的性格,如果我說錯了,您大可以一笑置之。”書笑得很開心,“因為您知道,我才是對的。”


    心煩意亂的艾文,不再理會黑書的話,因為他知道,依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駁倒那本書,甚至連自己都無法駁倒,“會有的。”他喃喃自語,“我會讓你知道,人類絕非你想的那樣低劣。”


    “我期待著。”說過這句話,書也就陷入了沉寂。


    很快,下一座城市就到了,艾文拿出一部分人形黑靈在教堂收集的財物,分給了裏世界中的女孩,又無視黑書的勸阻,將她們放了出來。


    在那之後,艾文頭也不迴地走了。


    “怎麽,你對我的做法不滿?”艾文對沉默的黑書說。


    “不,因為即將發生的一切,會驗證我的想法。”書恭敬地迴複。


    忽然,艾文聽到了市集上的嘈雜聲,一個髒兮兮的孩子,死死地抱住了懷中的麵包,而一個成年人,一麵罵著什麽,一麵踹著他。


    “夠了,隻是一些麵包而已。”艾文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管什麽閑事!”那店主一麵咒罵著一麵轉過身來,當他看到艾文身上的光靈使長袍時,和善了許多,“大人,我知道您心地善良,但這不隻是一些麵包的事情,如果我今天放任他,明天呢?後天呢?別的小偷來呢?大人,我們本小利薄,也是要吃飯的。”


    說完,他將艾文放在一邊,準備,繼續踢打腳下的孩子。


    “多少錢?”艾文取出錢袋。


    “3枚銅幣。”一看到錢,店主的臉色好了許多,他笑嗬嗬地接過錢,向小偷啐了一口,迴到了攤位上,事實上,他還為自己多報一枚銅幣竊喜不已。


    爭執結束了,周圍的人也都散去了,隻留下小偷一個人,伏在地上,沒有爬起來。


    “你沒事吧”艾文伸手扶他,他卻撞了艾文一下,頭也不迴地跑了。


    艾文一臉疑惑地看著遠去的背影。


    “您應該摸摸您的錢袋。”書忽然出聲。


    被書一提醒,艾文才知道那一撞的理由是什麽。


    這一次,連艾文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這一次,又是我贏了。”書笑得十分開心,“我已經在他身上做好了標記,該怎麽做,由您決定。”


    思索片刻,艾文決心懲罰一下這個對恩人伸出黑手的卑劣者。


    他不急不緩地走到了黑書標記的位置,這地方既十分隱秘,又有很多不起眼的出入口,很大程度上減小了逃跑的難度,但艾文並不介意,五十隻黑獸,足以把它們統統堵死。


    但當他看到小偷時,憤怒消失了不少,那小偷把懷中的麵包,塞進一個個孩子的手中。


    艾文退到死角,放出黑蟲,他想仔細地看看這個對自己出手的家夥,是不是值得原諒。


    “讓我們也出去吧,你一個人養活我們,很辛苦吧。”小小的男孩對小偷說。


    “離開這裏太危險了,那些人販一定還在尋找我們。”小偷摸摸男孩的腦袋,“沒關係,我的新工作賺了不少,店主對我很照顧的。”他裝出精神滿滿的笑容迴應著孩子們。


    艾文能看出來,他是這些孩子中最瘦的一個,也是手中麵包,最小的一個。


    “現在,你還要我懲罰他嗎?”艾文終於找到了駁倒黑書的一個機會。


    “為什麽不呢?”書淡然應答,“為保護什麽而損害什麽,正是生物的原罪之一,就連最殘酷的戰爭,都是由此引起的,所以,我的建議是,隻要是罪,就要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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