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卡莎呢?我看得出來她很依賴你,甚至於,每當你和其他女生說話時,她的眼神都很複雜,你到底是怎麽救的她?”


    林遠迴過頭,看著阿尼在月光下慘白的臉頰,心情一下子落到了穀底,


    “拜你們所賜,她的母親被巨人咬成了兩半,她也被巨人抓了起來準備吃掉,我背著卡露拉阿姨恰好經過,是她,她的母親,我一直想不通,少了半截身子的人為什麽可以緊緊的抓著我的腳腕,忍受著身體上的疼痛希望我可以救她的女兒,我不是什麽爛好人,可我忘不了,那雙充滿絕望和哀求的眼睛,卡莎是親眼看著自己母親被巨人殺死的,我剛剛救了她的時候,她沉默寡言,十分拘束,多少個夜晚裏,她會被這些迴憶嚇醒,還有卡露拉阿姨,她也會做噩夢,隻是一直獨自忍受罷了,隻有我可以安慰她們,一遍又一遍,一晚又一晚。”


    林遠停了下來,語氣也更加沉重,


    “我也怕,我總是會夢到巨人吃掉了卡露拉阿姨,吃掉了卡莎,甚至吃掉了艾倫,三笠還有阿爾敏他們所有人,我隻能躲在角落裏無助的把頭埋在膝蓋,每天醒來第一件事,我都要感受自己的力量是否還在,隻有這份力量才讓我有了點安全感,我理解卡莎,她也說過,跟著我才有安全感,也許她的心理早就變得畸形了,可那又怎麽樣?這赤裸裸吃人的世界裏,幾個人是正常的!我要守好身邊的這些人,然後再去保護更多的人,因為我得到了這份力量,就該做我該做的事情,閑雲野鶴,雲淡風輕,在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


    林遠戛然而止,抱歉的咳嗽了幾聲,


    “抱歉,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們也是迫不得已得,隻是希望你們能否換個方法,不要用這種傷天害理的方式去,破壞普通人的生活。”


    阿尼無助的並攏雙腿,露出半個腦袋,嘶啞的低聲說道:


    “我們能怎麽辦?我們三個不也是工具嗎?”


    “所以我並沒有怪你,也許我們可以尋求改變,戰爭,不過是一個地方的窮人去打另一個地方的窮人罷了,那我們這些窮人,為什麽不可以把背後的所謂高層解決了呢?巨人,火焰,也許一個新世界再等著我們,萊納他們沒得選,他們的親人在馬萊,那你呢?”


    阿尼沒有迴答,


    “我等著你的答案。”


    “我的親人,出生起就拋棄了我,我沒有親人,隻有你。”


    “好,我也和你保證,我會想辦法保住你養父的安全。”


    達成了協議後,林遠躺在宿舍裏難得的覺得放鬆,在同期的這些新兵裏,能說的上話的隻有寥寥幾人,尤彌爾算一個,阿尼算一個,還有萊納,艾倫等人略顯幼稚,很多事情不能理解,也讓林遠頗為苦惱。思維能力不在同一個階層,相處起來總是有些別扭。


    第二天的測試如期而至,這次測試,是要刷去二分之一的人,到時候,會有很多人遺憾的離開,他們或是迴到原來的地方,或是加入開墾荒地的隊伍,從而開辟更多的耕地,


    看著自己的腰帶,林遠緊緊握住,又緩緩鬆開手,來到一個測試點麵前,深唿吸一口氣後走了上去,當身體被慢慢懸掛著,林遠放鬆身體,閉上眼睛感受著其中的平衡,少了一個零件,唯一的改變就是,絕不可以亂動,要保持絕對的穩定,腰帶裏的無數零件構成一個精妙絕倫的機械體係,從而可以讓人在空中完成高難度動作的同時自動調整,隻不過現在,相當於單純的被綁了起來,


    看著林遠的樣子,他身上也沒有出現任何異樣,阿尼疑惑的看著他,


    “沒有使用那個力量嗎?”


    旁邊不遠的艾倫堅持了四秒後還是失敗了,他不甘的跪倒在地上,拳頭一遍又一遍的捶打在大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停在這裏!我還要去殺巨人,迴到地下室,把所有巨人全都驅逐!”


    似乎是他此刻的決心打動了夏迪斯,也或許是這三個月來的努力,被所有人看在眼裏,論天賦,艾倫絕對算不上優秀,甚至算不得上等,可他總是會咬牙堅持,他那顆葡萄跳動著的心髒裏,總是有著無限的力量可以爆發出來,


    夏迪斯緩緩擠入人群,來到艾倫麵前看著這個不甘憤怒的少年,


    “把你的腰帶給我,我檢查檢查。”


    艾倫抬起頭,眼前的人臉與卡露拉逐漸重疊,眉毛和眼睛是如此的相似,那雙憂鬱的眼睛讓夏迪斯皺起了眉頭,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艾倫那憤怒絕望的眼神中,再次燃起的希望之光。


    “卡露拉,我是你的老朋友,可我更是軍營的教官。”


    夏迪斯長出一口氣,接過艾倫的腰帶後熟練的打開外殼,貼在耳朵上仔細聽了一會兒之後,鄭重的宣布道:


    “腰帶零件損失,三笠,把你的給艾倫讓他試試。”


    “好,太好了。”


    艾倫興奮的再次綁好腰帶,果然,這一次他成功了,不論如何扭轉自己的身體,總是可以安穩的保持著正立。


    “教,教官,我們可以重試一次嗎?”


    還有很多失敗的人希冀的看著夏迪斯,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夏迪斯點了點頭,


    “那就用一用成功的人的腰帶吧,但是結局是一樣的,腰帶是提前經過無數人檢查的,艾倫的腰帶隻是一個特例罷了。”


    士兵們監督著這些訓練兵的再次測試,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新的機會,重新測試的人中,再次通過的不過寥寥幾人,如此一來,本來對測試結果有異議的人也閉口不語,同樣的裝備,為什麽其他人可以他自己就不行?還是自己的問題。


    林遠解開腰帶,長出了一口氣,艾倫高興的手舞足蹈,恨不得把在場每一個人都抱住親一口,


    “三笠,那個,測試結束了放假,額,我可以邀請你去玩嗎?”


    讓羞紅了臉頰,右手在後腦勺不斷的抓著自己的頭發,三笠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搖了搖頭,


    “那,那好吧,下次吧。”


    讓有些失望的離開,三笠感覺到有人走在了自己身後,接著,頭頂被一個溫暖的手掌輕輕揉搓了一番。


    “他真的很堅持啊,隻是你對他真冷漠,這樣也好,可以讓他從對你的幻想中盡快走出來,早些找到對的人。”


    三笠縮了縮腦袋,艾倫是不會碰她的,也隻有林遠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並沒有很嫌棄林遠對自己做這些親昵的動作,也許是心裏慢慢的接受了這些,習慣了吧,林遠對於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關心,正因此,赫裏斯塔,阿尼,還有很多女生都很願意接近林遠,可林遠最關注的隻有三個人,她,阿尼和卡莎。


    “阿爾敏,怎麽還這麽害羞。”


    林遠用力的一掌拍在阿爾敏的肩膀上,阿爾敏被嚇了一跳,看到是林遠後無奈的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明天迴去吧,吃個團圓飯。”


    “好。”


    林遠看著麵前的三人,遠處,卡莎和赫裏斯塔倒是玩的很開心,來到這裏的大多數孤兒,他們無家可歸,時間久了,訓練營就是他們的家,可看到其他人可以開開心心的談論迴到家後可以幹什麽,難免心裏會很失落。莎夏一如既往的貪吃,想著迴家後把藏著的肉全部找出來,讓隻會躲在一旁偷偷的注視三笠,還有赫裏斯塔,笨笨的,總是想幫助別人,嗬嗬。


    阿尼,還是一個人坐在草地上,就這麽看著太陽慢慢下山,從金色變為了紅色,她的臉色好了很多,黑眼圈也淡了,不再為任務是否完成而執著。當所有人的影子被拉長,林遠站在這裏,慢慢笑出了聲,


    “你在笑什麽?”


    三笠好奇的看著林遠,林遠側過身子,看著三笠的半張臉被照的閃閃發光,右手指向了即將下山的太陽,同時,左手為三笠扯了扯凹進去的圍巾,


    “此時此刻,就是我最追求的場景。”


    “可是,我們每天不都是這樣度過的嗎?”


    “是啊,可也許有那麽一瞬間你會發現,平淡是真,三笠,你總讓我想起以前的人,看到你,我會想到很多,幼稚孩童時,坐在喜歡的人身後,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吸引她的注意,長大之後,思考該怎麽賺錢,才能讓自己承擔起那一份責任。”


    林遠左手拂過三笠的臉頰,那柔軟的觸感自指尖傳遞到自己的心髒,好似一個多年的遺憾終於得到了釋然,眼角劃下了一道淚水。


    三笠微微張嘴,她看到了林遠緊閉雙眼,任由風吹起他的頭發,


    “過去,我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每天考慮的,隻有吃什麽,做什麽,找什麽事情做,沒有牽過女孩子的手,沒有什麽高大的理想,喜歡別人,也隻能藏在心裏,可現在我很滿足了,真的,我可以常常的捏你的小臉蛋,也可以,和艾倫吹吹牛,晚上,給大家講講故事,嗬嗬,可是時間留不住啊,它走了,張開手臂,也擋不住,三笠,你這樣呆呆的女孩我害真挺喜歡的,相處起來沒有那麽多矛盾,沒有那麽多斤斤計較,可你也有些太呆了,你看他。”


    林遠背過身,陽光盡數傾灑在他的臉上,


    “艾倫,真是個活潑的人,一輩子都在傾向於做自己喜歡的事,他積極進取,你安於收成,不管怎麽看,你們兩個都不是可以玩到一起的人,可你偏偏心裏有他,他心裏也有你,可是他很蠢,蠢到不知道自己的心,他這樣的人啊,往往到了故事的最後才會幡然醒悟,唉。”


    林遠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


    “哪怕是到了最後時刻,也要保護他,三笠,這是你永遠的目標,那就一直做下去吧。”


    “可是,他總是說我煩人,我不懂該怎麽做, 有時候,我在你旁邊,可以安心一點。”


    “那是因為我從來不會對你說難聽的話,照著自己的心走吧。”


    林遠走開,三笠望著他走到阿尼身邊,阿尼對他淡淡一笑,兩人坐在那裏交談,不時的,總會傳來林遠爽朗的笑聲,


    迷迷糊糊之中,坐著的人變成了自己和艾倫,可搖了搖頭,又變迴了林遠和阿尼,三笠有些失落,當她看到林遠拿起地上一朵黃色的花朵放在阿尼頭上時,阿尼出乎意料的沒有生氣,而是像個害羞的小女孩一樣臉色羞紅,想要摘下來。


    “你對我也太,我受不了這樣的行為,太曖昧了。”


    “好了阿尼,我早就下定決心了,以後要是能成家,你是我的第一考慮人選。”


    “為什麽?”


    “我愛之人與愛我之人,我會選擇愛我之人,我不願辜負她人對我的期待,更何況,你每天都是個死魚臉,看誰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能對我容忍度這麽高,我挺感動的。”


    阿尼張大眼睛,笑嘻嘻的躺在了地上,林遠的左手無意間碰到了她的右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三笠看的眼睛都大了,按照林遠的說法這就是傳說中的泡妞高手,往往在最不經意間就可以俘獲女孩子的芳心,怪不得那麽女生都喜歡和他玩,太厲害了,也許自己可以向他學習,用同樣的方法拿下艾倫。


    剛摘下一朵花放在艾倫頭上,柯尼就哈哈大笑起來,艾倫的臉頓時成了一個猴屁股,憤怒的在三笠腦袋上敲了一下。


    “你在幹什麽!”


    “我,我。”


    三笠委屈的捂著自己的腦袋,她再也不學林遠了,都是騙人的。


    第二天,看著馬車上離開的人,林遠無奈的看著,這就是訓練兵團的規矩,每次都會刷下一半的人,沒辦法啊。宿舍重新分配,這一次,林遠和艾倫他們住在了一起,宿舍是那種很大的一個倉庫類型的,一個宿舍裏至少住了五十個人,雖然人多,但也沒有過於擁擠。


    “走吧林遠。”


    “好。”


    坐在馬車上,林遠一直看著三笠,這熱切的目光讓三笠感覺十分別扭,林遠用手掌比劃著三笠的身高和身材,一直在計算著什麽。


    “突然迴去這麽多人,可以住的下嗎?”


    “可以的,你我和艾倫睡一個房間,三笠和阿姨睡一個房間,讓麗雅和卡莎睡一個房間,要是太擠我就去客廳。”


    阿爾敏看起來很拘束,雖然他和卡露拉阿姨也算熟悉,可去別人家裏還是第一次。


    到了中午,馬車已經行駛在了鄉鎮上,看著熟悉的地方,林遠跳下馬車,卡露拉聽到了動靜,打開門看到幾人後很是高興,笑著將幾人全部迎了進去。


    “飯已經做好了,快點吃吧。”


    “看來阿姨早就準備了,麗雅姐的手藝也提高了很多。”


    林遠坐在桌子旁邊,七個人坐滿了房間,原本冷清的院子馬上就熱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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