鹵肉沒有了,孟昭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於是她改變主意,沒去找爹娘,而是轉身迴了租的院子。


    院子裏,顧氏一邊比劃著,一邊認真地說,“對,青和,就是那個縫隙,這木板一定要蓋嚴實了才不會進雪。”


    沈青和這會兒正在顧氏的指導下加固驢棚,萬一要是雪下的太大,很容易把驢棚壓塌,所以要提前加固好,還要在驢棚裏多加一些破棉被還有雜草,這樣才能暖和一些。


    看到孟昭迴來,顧氏有些疑惑地問道:“唉,昭昭,你不是去你爹娘家了麽,怎麽現在就迴來了。”


    孟昭緩了緩心情,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快到地方了才發現東西忘帶了,還是明天再去吧。”說完便上前幫忙遞木板。


    等把驢棚搭好,大家便開始一起動手做飯,等飯菜做好,院子裏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幾人坐在屋子裏,把爐子生了起來。


    “昭昭,你嚐嚐這個炒土豆粉怎麽樣,這還是我頭一迴做呢。”鳳娥嬸子滿臉期待地看著孟昭。


    孟昭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嚼了嚼後點了點頭,“不錯,嬸子你這手藝越來越好了。”


    聽到孟昭說不錯,鳳娥嬸子眯了眯眼睛,“那就成,你上迴給我抓的那些土豆粉我正不知道怎麽吃好呢。”


    這土豆粉晾曬好之後長短不一,不好擺放,所以會在末端把多出來的那部分切掉一些,且來迴運輸搬動,總會有些碎渣,不好賣給顧客,孟昭自己也吃不完,便分了幾份送給了鋪子裏的工人們。


    “這土豆粉想怎麽吃都行,你就平常泡上一點,炒菜的時候丟進去一把,等一起炒熟了就能吃了。”


    於是鳳娥嬸子就跟顧氏說起了這土豆粉能怎麽配,跟什麽菜色配起來最好吃。


    等晚飯吃完,孟昭搭手把桌子收拾出來,然後去灶台打了盆熱水,洗漱後泡了泡腳就睡下了。


    等到半夜時分,孟昭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原來是外麵風大,把塞窗戶的布條吹開了,窗戶漏了個小縫,雖說不大,但風一吹就嗖嗖作響。


    孟昭不禁打了個寒顫,迅速地披上棉衣,起身想把縫隙再塞上,疊布條的時候透過縫隙看到了外麵的景象。


    一段時間過去,飄落的雪花已經嚴嚴實實地覆蓋住了整個地麵,院子裏一片雪白。


    望著這漫天的白雪,孟昭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對姐弟,這麽冷的天,這麽大的雪,她們兩個露宿街頭,僅靠一條髒汙的破棉被,要怎麽抵抗這刺骨的寒風與冰涼的雪花。


    將布條重新塞好,孟昭迴到暖和的被窩,可卻輾轉難眠,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坐起身來,把最厚的衣服穿好,輕輕地打開門,寒冷的夜風瞬間撲麵而來,讓她不禁再次打了個寒顫。


    走到沈青和的房間門口,伸手敲了敲門,喊了兩聲,“二弟,二弟。”


    睡夢中沈青和隱約聽到有人喊他,睫毛微微顫動,慢慢睜開眼睛,好像是嫂嫂的聲音。


    等意識逐漸從迷糊中清醒過來,清晰的敲門聲傳入耳中,他瞬間意識到真的有人在門外,趕忙穿上衣服去開門,外麵的冷風還在肆意刮著,沈青和把孟昭拉進屋子。


    “嫂嫂,怎麽了!是有什麽要緊事麽?”沈青和一臉關切地望著孟昭。


    “二弟,我今天迴來的時候,看到有一對姐弟衣衫單薄,無家可歸,這麽大的雪,我怕她們出事,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看看。”


    說完後孟昭便縮了縮脖子,她也不想麻煩沈青和,但她自己出去,也怕萬一遇到意外,多個人至少多個幫手。


    聽孟昭說完,沈青和沒有絲毫的猶豫,“好,嫂嫂等我一下。”


    沈青和先是又給自己加了一件衣服,然後熟練的把炭火點著,加到手爐裏,包上棉罩遞給孟昭,“嫂嫂,拿著這個,路上能暖和些。”


    靜謐的雪夜之中,潔白的雪花將夜色照亮了許多,反倒不用打燈籠了。


    剛下的雪蓬鬆而又柔軟,踩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孟昭憑借著記憶走在前麵帶路,終於來到了之前的那個巷子,她徑直走到院子門口,卻沒看到那對姐弟,一路過來並沒有看到新的腳印,她們應當是在雪下大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想來她們兩個已經離開了,這麽冷的天,不知道她們能不能撐過去。”孟昭皺著眉頭,滿臉擔憂地說道。


    沈青和其實心裏清楚,每年冬天,都會凍死一些人。


    等雪化了,縣裏的山上就會多出來幾個小土包,運氣好的,是家裏人帶過來埋了,能有個墓碑,運氣不好的,家裏已經沒有其他親人存活,他們的屍體往往隻能等到遇到好心人,把一家人都帶到山裏簡單地掩埋。


    但他看著孟昭一臉擔憂的模樣,實在不忍心說出這些殘酷的事實,轉而安慰道:“她們可能是找到了更避風的門洞,或者是有人願意收留她們,應該會沒事的。”


    聽到沈青和這麽說,孟昭點了點頭,“就是麻煩二弟了,這麽冷的天,讓你白跑了一趟。”


    沈青和連忙搖了搖頭,“沒事的嫂嫂。”


    迴去的路上,孟昭一直朝四周張望,想著能不能在拐角處看到她們,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渾然不覺,看她這樣,沈青和伸手拉住了孟昭的手臂。


    “嫂嫂,我想起來幾個地方,縣裏一些無家可歸的人可能會聚集在那裏,要不咱們去看看吧。”


    孟昭微微抬起頭,看了看身旁的沈青和,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這麽晚了,天又這麽冷了,你明天還要去縣學,還是算了吧。”


    “想必就這麽迴去,嫂嫂也不會安寢,不如我陪嫂嫂多找幾個地方,能找到最好,要真是找不到,那也是沒有辦法,至少咱們盡力了,嫂嫂也能安心休息。”


    沈青和聲音沉穩有力,又帶著對孟昭的關切,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孟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知道自己再拒絕就顯得有些矯情,於是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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