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枝俏失蹤了。


    周琮查不到她蹤跡。


    所有信息都被周老爺子抹掉了。


    周琮跪在老宅院裏,一遍一遍地重複:“爺爺我求你,我愛她,我離不開她。”


    他臉頰有傷,是紀淮洛揍的。


    華慶陽與甄創陪伴在側,苦口婆心:“你冷靜點,阿琮你別發瘋。”


    周老爺子命警衛上前:“給老子打!”


    警衛手裏拎著老爺子的馬鞭。


    華慶陽大驚失色:“爺爺!”


    周琮打小養得矜貴,就算被老爺子帶出去訓練,也沒受過這種皮肉的苦。


    可老爺子鐵了心,命令他們讓開。


    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破裂聲,瞬間撕開周琮的衣服。


    血透過薄薄的布料沁出鞭子痕跡。


    周琮口腔漫出鐵鏽味,硬咬著不出聲。


    老爺子目光肅重:“還求不求?”


    “...我求你,”周琮咬出字,“我求你。”


    老爺子一揚下巴,馬鞭再次甩他後背。


    周琮上半身踉蹌了下,旋即挺直:“我求你。”


    甄創不忍看:“你就服個軟吧!”


    “他差點害死人家姑娘,”老爺子毫不手軟,“挨幾鞭子算得了什麽。”


    周琮挨了十鞭。


    是周和正與巫首芳跑過來,一起跪下為他求情。


    周老爺子喘著氣:“他說話做事肆無忌憚,還不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別人隻能屈服他,這點再不管教,等他闖出更大的禍,你們就哭吧!”


    謹言慎行,是謹言在前。


    然而周琮卻搞錯了,他或許行為謹慎,但言語卻總是不經意透著囂張與傲慢。


    牧承光的事,若不是他置氣胡說,也不至於惹出後麵這些麻煩。


    還差點害了人家姑娘。


    “爸,”巫首芳哀求,“是我的錯...”


    老爺子一個眼神:“和正,把你媳婦帶下去。”


    周和正猶豫,又不敢違背,強行扶著巫首芳離開。


    庭院恢複安靜。


    老爺子讓警衛退開。


    周琮依然挺著堅硬的脊背,臉頰蒼白到沒有血色。


    “乖孫啊,”老爺子長歎,“你太不懂得謙卑了,這疼姑娘,能跟追獵物一樣死抓著不放嗎?”


    周琮眼睛漆黑,晦暗幽深:“爺爺我求你。”


    “......”老爺子看著他,“打你一頓,怪爺爺嗎?”


    周琮充耳不聞,啞聲重複:“我求你。”


    院中樹木陰涼茂盛,已經是夏天了。


    “打你一頓,是給你媽和你小姨一個交待,”老爺子自顧自道,“你這種行為,算是背叛了她們,雖然那丫頭無辜,但大家各有各的立場,要先把你媽媽的怨氣消掉才行。”


    否則,依然是個後患。


    老爺子眼光長遠,目標從來不在眼前。


    周琮衣服被血染透,神思逐漸潰散:“我愛她。”


    “愛是讓對方感覺放鬆和安全,”老爺子語重心長,“這丫頭對你隻有害怕!”


    周琮:“我求你。”


    “你好好想想吧,”老爺子擺手,示意人將他送去醫院,“想不通,就別去禍害人家囡囡了。”


    -


    周琮在醫院躺了一周。


    紀淮洛每天準點過去,什麽都不幹,就站床頭,冷嘲熱諷:“喲,這不是我那牛逼plus的妹夫嗎?”


    華慶陽捂額,一字一字地擠:“你少點欠揍吧。”


    “讓他說,”甄創無語,“他能把這半死不活的罵起來也值了。”


    病床上的男人已經許久沒開過口了。


    形銷骨立。


    紀淮洛嘖嘖:“就你會算計,能敗給我妹妹,那是你的榮幸。”


    說到這,華慶陽忍不住:“你連妹寶一成的智商都沒有。”


    “......”紀淮洛冷哼,“我倆一家,她高點我就低點,免得讓你們眼紅。”


    甄創牙酸:“這已死微活的人怎麽辦?”


    紀淮洛:“燒嘍撒嘍。”


    “......”


    誰問你了二逼。


    紀淮洛窸窸窣窣的,格外賤的表情,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指尖得意地彈了兩下。


    “看見沒,”他欠嗖嗖的,“我妹送我的漫展徽章。”


    這徽章是許枝俏不小心掉的,被他撿了。


    但隻要他說送的,誰又知道是他撿的。


    話落,華慶陽:“你偷的吧?”


    “......”紀淮洛死人臉,“你詞庫可真特麽豐富。”


    徽章顏色鮮豔,鮮活的像某個女孩,安靜躺在他手心。


    忽然。


    紀淮洛手心有什麽東西拂過,徽章不見了。


    “......”


    全場沉默。


    病床上死氣沉沉的男人不知何時扶坐起身,手指抓住那枚徽章,眼睛直勾勾地盯住。


    紀淮洛炸了:“這特麽是我的!!”


    周琮多日不曾講話,嗓子啞得厲害:“我的。”


    “......”


    有這麽爭東西的嗎?


    “你總是罵她,”周琮沙啞道,“她不想迴紀家,就偷跑去漫展,是我把她哄迴來的。”


    “......”


    紀淮洛內存不大高的記憶似有若無浮出點畫麵。


    “我離家出走那天是吧,”他嘀咕,“你帶她來洋房找我?”


    這麽一說,甄創和華慶陽都想起來了。


    紀淮洛:“難怪她11點才迴家,我給她一頓罵。”


    甄創拎起鞋子砸了過去。


    周琮眼眸黯淡無光:“你罵她什麽了?”


    “......”紀淮洛心梗,“我說你看不上她,叫她別肖想不屬於她的人...”


    周琮動不了,華慶陽一個餓虎撲食,勒住紀淮洛脖子:“阿琮你別動,我替你揍。”


    “也就是你爸娶了她媽,”甄創落井下石,“不然你的下場比阿琮還慘。”


    原諒?


    原諒個鬼。


    人家姑娘就純粹為了顧大局才不跟他計較。


    這邊鬧成一團。


    周琮恍惚出神。


    有些細節被忽略,被他的傲慢蒙蔽。


    他總認為他愛許枝俏,他全力以赴地愛她。


    卻不知,站在許枝俏的立場,頂著內外這麽大的壓力,還能夠迴應他,是需要多少勇氣和力量。


    她知道答應他的追求,需要給全世界交待。


    她因他惡劣的話受了傷害。


    不是心理醫生說的那樣,她年紀小,閱曆少,目前消化不掉。


    是許枝俏愛他。


    越深愛,他的那些話、他的欺騙和自大、他遷怒時的眼神,越是一把鋒利的刀,不留情麵地捅進她心髒。


    是她愛。


    她一腔子赤誠,愛的毫不保留,結果迎來當頭一棒。


    她的感情,被辜負了。


    周琮眼睛紅到滴血。


    他把那麽愛他的女孩,給逼走了。


    她不要他了。


    許枝俏不要周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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