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黑長條的碰瓷,淩越從兜裏僅剩的二十塊錢裏摳出了五塊錢丟給他。


    本意是想羞辱他。


    然而這人的無恥程度超乎淩越的想象,丟到臉上的五塊錢他也樂顛顛地收了。


    收了!


    淩越驚奇地重新打量這人。


    眼前這人寬肩蜂腰長腿,是典型的長期練外家功夫才能練出的身條。


    大腿肌肉明顯,看起來擅長腿上功夫,臂長且手寬,擒拿絞殺的功夫也不容小覷。


    手指長,指節略粗,雙手食指兩側和虎口處有繭。


    淩越最近和蘇南他們有所接觸,也知道了這樣的繭代表著什麽。


    看來眼前這人常用的武器搭配是近戰匕首短刀等短兵器,遠戰用槍等熱武器。


    剛知道槍這樣的暗器,目前還沒機會親自上手體驗過的淩越稍稍羨慕了一秒。


    按照練武之人的習慣,觀察完對方的身體痕跡後,淩越才有心思打量對方的長相。


    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對方臉上幾乎遮擋了半張臉的黑墨鏡,而後就是對方過分深邃立體的五官。


    下頜線條硬朗分明,薄唇挺鼻,墨鏡遮擋住了他的眼睛,隻露出一對野性十足的劍眉。


    因為自己的緣故,淩越對異族長相總是十分敏感,瞬間看出對方並非傳統的中原人長相。


    倒是有些像北元那邊的韃子。


    這讓淩越瞬間心生不喜。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如今各民族已經不分彼此,都是一家人。可在淩越的認知裏,北邊的蒙古韃子對中原的覬覦之心不死。


    雖然她自己的母親也是西域人,但淩越南征倭奴北擊蒙古東破女真收複西域的心,和絕大部分曜朝人一樣真。


    在淩越打量黑眼鏡時,黑眼鏡自然也在打量她。


    大概是男女之間的區別,在同樣觀察過淩越身上的練武痕跡後,黑瞎子著重觀察的是她的臉。


    或者說,是她明顯異於漢族的五官,以及那雙難得一見的眼睛。


    不同於漢族的暖黃皮,淩越的皮膚帶著明顯的冷白。這樣的膚色襯著她優越的五官,讓她越發像被神明精雕細琢的玉人。


    翠金色的瞳環鎖著一汪沉靜的黑褐色,讓人聯想起翠綠泛金的秋日草木環繞在一池深潭周圍的旖旎風光。


    黑瞎子心中嘖嘖稱歎無邪這小子,別看他總是死桃花,可他遇到的女人絕對是一個比一個漂亮。


    心裏不著四五六地瞎想,黑瞎子嘴上卻嬉皮笑臉地湊上去搭訕:“美女晚上好啊,大半夜睡不著?沒關係,美男子在線陪聊,收費超~優惠的!”


    還擠眉弄眼地對淩越擺了個一手撩頭發,一手扯著緊身背心下擺作勢要撩起來露腹肌的騷姿。


    本身就對他“韃子”身份不喜的淩越眉頭皺得更緊,轉身扭頭就要走,一副“莫挨我”的嫌棄樣子擺得明明白白的。


    黑瞎子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嗎?


    他當然是順勢就要上去搭人肩膀,“哎美女別走啊,真的超級便宜的!500塊怎麽樣?要不然300?200也行!看你長得這麽好看,50也不是不可以的啦~”


    手指還沒碰到她衣服,淩越側步閃躲接一個擰腰鞭腿繃腳踢,正對著黑瞎子的臉。


    黑瞎子早有準備,往後一仰,笑嘻嘻犯賤:“哎嗨沒踢……我去!”


    不等他這一招賤耍完,淩越旋身淩空接蠍子甩尾後腳踢。


    若不是黑瞎子一個驢打滾躲開,他英俊帥氣的左臉頰就該留下一個37碼的鞋印了。


    接下來淩越把她對黑瞎子那張臉的討厭展現得淋漓盡致,高抬腿膝頂接轉腳後膝踢,把黑瞎子左腿勾得被迫彎曲,在他俯身低頭時另一隻腳變頂為踢,又是衝著他臉去的。


    如此過了十幾招,黑瞎子都要被她氣笑了。


    “我說美女,你喜歡黑爺這張臉就直說啊,怎麽還總想用腳來踢黑爺的帥臉呢?”每次都朝他臉攻擊就算了,還隻用腳!


    他的臉上難道有什麽髒東西?


    腿踢不著的時候他臉都往她手掌心裏送了,嘿,就是不打!


    淩越一邊躲這人越來越明目張膽往她手上送臉的犯賤行為,一邊咬牙非得踢他個滿臉開花,偏偏還因為猜到他是無邪的人而不能動真格的。


    一時間打得倒是有些左支右絀。


    抓住了淩越的執著點,黑瞎子應付起來就輕鬆多了,隻要讓臉躲開她的每一次踢踹,再努力把自己往她身上貼。


    嘿!這人嫌棄得自己就能撤招!


    不過黑瞎子也知道對方是沒有跟他來真的,眼看打不出個結果,在淩越又一次往他臉上踢的時候,他雙手交疊在臉上一擋。


    力道被卸了一大半,整個人還是被踢得來了個後空翻,單膝跪地在沙子上滑了一段,才穩住身形。


    不等對方再接再厲,黑瞎子就雙手捂臉原地打滾嗚嗚哭泣:“嗚嗚嗚瞎子的臉被踢得好痛啊!瞎子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全毀啦嗚嗚嗚瞎子太慘了,連殘疾人都欺負,還有沒有天理啦~”


    知道他是裝的,淩越氣悶,不過也不想再跟這人糾纏。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這次淩越再走,黑瞎子沒再去追,趴在地上下巴搭在交疊的手背上,看著淩越離開的背影,收了臉上不正經的表情。


    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最後黑瞎子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又揉了揉臉,嘀咕道:“這是打哪冒出來的天仙兒,踢人忒狠了,小三爺還是那麽邪門兒,盡招些牛鬼蛇神!”


    反正讓他試探對方身手,他這也算試探過了。


    瞎子表示打不過,根本打不過,隻能靠撒潑犯賤出賣男色才能混一口氣的樣子。


    不過這人看起來不像汪家人。


    汪家人雖然身手不錯,但也絕不可能“不錯”到這種地步。


    未盡全力,就能跟他打得有來有迴。


    如果這人是汪家人,但凡把功夫放到汪家人的黑課裏,汪家人早就囂張到把九門橫推碾平了。


    也不至於因為一個啞巴張就躲躲藏藏這麽多年,直到啞巴張自己把自己送進去蹲大門了才敢冒頭搞事。


    淩越迴營的時候,下去找藥王的人迴來了,但是下去三個人,迴來的卻隻有兩個人。


    其中一人還受了很嚴重的傷,小臂上的骨頭都紮破皮肉穿了出來。


    跟傷員一起迴來的北落神色有些恍惚,還說這地方會吃人。


    淩越聽到這句話,頓時想到了出現和消失時都毫無聲息的那些機關牆。


    因為淩越那番話,馬老板現在對蘇南這群雇傭兵很不放心。


    不管他們是失蹤也好受傷也罷,他的態度擺得很明白:就算下去就要死,他們也必須繼續給他下地宮找東西!


    因為蘇南的戳破,無邪剛畫出來的地宮地圖也順勢被馬老板發現。


    一見自己要找的寶石馬上就能到手,馬老板頓時激動起來,當即決定:“明天我要親自下去,不僅是我,你們所有人都要下去!”


    說到最後,馬老板的目光在掃過淩越時短暫地停頓了幾秒。


    淩越迴了他一個禮貌的點頭。


    自以為和她達成初步協定的馬老板鬆了口氣,隻覺形勢一片大好。


    雇傭來的人可能有其他目的?沒關係,全部趕下去給他趟路找東西!多死幾個最好!他還有淩越托底。


    然而馬老板霸道,劇組的人卻不服氣,王導臉色不大好看地勉強笑著辯解:“馬老板,您看我們就是一群搞藝術的,下去也沒什麽用是吧?”


    下去可是會死人的!


    白天在蹺蹺板那裏的時候,要不是關根他們,王導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來。


    再下去是不可能的!


    無邪看起來也對此頗為不讚同。


    馬老板見此,喊了蘇南一聲,蘇南和她手下立刻亮出刀子。


    在蘇南要把刀架在黎蔟脖子上的時候,淩越下意識抽出竹杖一棍挑開。


    蘇南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被挑得往後退了兩步。


    反應過來後看了看已經將黎蔟護在身後的淩越,蘇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就把剛還在看戲的王萌給架刀口上了。


    躲在老板邊上默默吃瓜的王萌眨巴眨巴眼,有些懵,怎麽還有他的事兒啊!


    黎蔟發現自己被淩越護得嚴嚴實實的,一邊心裏美滋滋,一邊衝蘇南嘚瑟一笑:“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不等蘇南發話,剛被無恥之徒一身賤氣惹到的淩越反手就是一竹棍敲他腦門兒上:“安靜!”


    腦門被砸出一個包的黎蔟捂著額頭委屈巴巴:“哦。”


    蘇南和無邪都被逗笑了。


    脖子上還有刀的王萌也想笑,但是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嘴角還沒翹起來就又垂了下去,還幽怨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


    那意思大概是:看看人家淩越,再看看你,你咋就不會保護一下你的小跟班呢?


    無邪給了他一個白眼:光拿我去跟人比,你咋不拿自己和淩越比!


    王萌縮脖子乖乖當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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