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鈤山對這座孤陵隻能說有所了解。


    這次下來,也是為了找機會拿走當年佛爺用特殊石礦打造的土司石像,鎮壓在下麵的一樣東西。


    它原本就來自古潼京,時隔多年,也是時候迴到古潼京了。


    順利把羅雀等人弄走後,張鈤山知道這座地宮堅持不了多久,迅速跳下石像直奔燭台。


    用張家特殊的手法開了機關,取出東西。


    轉身正要迴石像上,就看見無邪送來的小姑娘伴隨著石像的坍塌,忽然從半空中晃了下來。


    卻不是摔下來,而是被她手腕上一根細如發絲的白色絲線掛在了半空!


    看樣子,是她不知道怎麽迴事,利用絲線臨時往下滑到了石像的某個部位,卻又出了什麽意外,現在人已經昏迷了。


    若不是她左手還纏著絲線沒鬆開,這會兒怕是人已經摔下來喂屍鱉了。


    地宮頂上的石頭還在不停往下掉,掛在半空的淩越隨時可能會被石頭砸中。


    張鈤山來不及多想,三步並作兩步,拽著魚線踩著石像就爬了上去。


    到了近前才發現,她右手似乎緊緊握著什麽東西。


    顧不上查看,張鈤山一手撈住她的腰,帶著就想往上爬。


    卻不想一帶之下,張鈤山手裏的魚線直接就給崩斷了。


    要不是他還緊緊箍著淩越的腰,現在他人已經掉下去了。


    張鈤山:“!!!”


    一直繃著的淡定從容臉瞬間破功。


    她手上的到底是什麽線,看起來那麽細,同時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居然還一點要崩斷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幾塊大石頭同時從頭頂掉了下來,張鈤山一腳蹬在石像上,勉強帶著兩人閃躲開來。


    但這絕不是長久之計。


    張鈤山伸手,想要抓住淩越手上的絲線上去。


    然而隻稍微一觸碰,他手心就被割出一道細長的傷口。


    這絲線怎麽如此鋒利!


    淩越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張鈤山看了一眼她手上雪白鉤花的蠶絲手套。


    花半秒鍾思考了一下自己能不能把她手上的手套取下來自己戴上……


    張鈤山頭疼。


    半分鍾後。


    張鈤山氣喘籲籲地將淩越抱在靠牆角的位置,丟開手上再一次割成布條的衣服,握著割傷的左手閉了閉眼。


    他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迴頭看了眼至今他還不知道要怎麽收迴來的白色絲線,張鈤山更頭疼了:這到底是什麽機關!難道隻能射出去,不能收迴來?


    絕不可能!


    天知道剛才他把絲線嵌進石頭裏的箭矢摳出來的時候有多狼狽,還好這裏除了暈倒的淩越,沒有其他人看到。


    否則他真的要在家裏蹲個十年八年才出門!


    而且淩越身上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麽,人苗條得沒多少肉,一抱之下差點因為一時大意,給他整出個手臂肌肉拉傷,外帶閃了老腰。


    為今之計,隻能先把人弄醒。


    直接帶她出去是不可能了,拆了他這把老骨頭也不可能!


    “淩越,醒醒!快醒醒!”地宮都要塌到他們這邊來了,張鈤山喊了幾聲。


    想到之前自己中幻覺的時候淩越抬起的巴掌,猶豫了一下,他到底還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暖陽微斜,一陣風吹過,帶來無比熟悉的血腥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你為什麽想知道這些花香不香?”男人一身蟒袍,沒有披甲持刀,隻是坐在高頭大馬上,微微俯身,儒雅端方的臉上是溫和的笑。


    他眼角魚尾似的皺紋裏,仿佛也帶著歲月賦予的寬和從容。


    淩越抬頭望著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忽然,男人淺金色的蟒袍上出現一點點灰燼似的斑駁,並肉眼可見的擴大。


    灰燼的斑駁來勢洶洶,似一頭帶來毀滅的猛獸,咆哮吞噬著一切。


    男人也如紙人,沾染了火焰,眨眼間就燒成了一片灰燼。


    最後隻剩一副漆黑如炭的骷髏,還坐在同樣燃燒起熊熊烈火的馬上,張開黑洞似的嘴衝她開開合合,不知在說著什麽。


    一雙跳躍著詭異綠色火焰的空洞眼睛,直勾勾盯著淩越。


    淩越心中猛然一痛……


    “淩越——!”


    心口傳來真實的劇痛,將淩越混亂的意識強行拉了出來,她張開嘴深深地吸了口氣,倏然睜開了眼睛。


    看她痛得臉色蒼白,額角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張鈤山看了看自己的發丘指,默默縮迴了手,臉上又是一如往常的淡定從容:“淩越,你醒了?再不醒,我們就要一起被埋在下麵了。”


    淩越現在腦子裏亂成一團,無數流光似的記憶碎片在不斷飛閃,快得讓人抓不住。


    她急促地喘息,眼神失焦,迫切地想要去抓住它們。


    明明都是關於久遠以前的迴憶,為什麽,會給她一種莫名的恐慌?


    然而坍塌的地宮不允許她再耽誤下去,張鈤山拉著她躲開側麵滾過來的巨石,淩越迴過神來,轉眼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雪絲。


    運轉內力,觸發手鐲內部的機關,雪絲瞬間縮了迴去。


    摸了摸墨竹,還在後腰處腰包自帶的掛扣上掛著。


    迴來後特意買的腰包也沒有破損,東西都還在。


    等摸索了幾下,淩越才想起暈倒前發生的事。


    張開下意識緊握的右手,一段殘留的花梗接觸到空氣後,很快化作灰燼。


    張鈤山看見那段花梗,難掩驚訝,直接上手抓住了她的右手:“藏海花?!”


    抬眸對上淩越茫然的神色,張鈤山眉頭緊鎖,喃喃道:“怪不得你剛才突然昏迷不醒……”


    藏海花有毒,即便是身為張家麒麟,也不敢長時間逗留在藏海花花田中。


    曾經負責去康巴落采摘藏海花的族人,往往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完成采摘任務。


    但是淩越沒有張家血脈,為什麽又能在中了藏海花的毒後,什麽事都沒有,隻是昏迷。


    利用痛穴刺激,還能醒得這麽快。


    張鈤山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快走,這裏馬上就要徹底塌掉了!”


    淩越默默起身,跟著張鈤山一路往上攀爬。


    直到之前淩越發現特殊礦石的那個矮洞,張鈤山彎腰鑽了進去,淩越也緊隨其後。


    進去後又順著地洞往前走了一段路,地洞上麵就陸續出現樹根。


    張鈤山打著手電筒在外麵帶路,最後找到了一個出去的洞口。


    等到二人爬出來一看,才發現這個出口居然就在之前陳家據點的灶台下。


    “看來,這座孤陵早就被老鼠打通了。”


    到處都是洞,之前下去的地洞,陳斤水和羅雀爬出去的樹洞,以及這個灶洞。


    都快被打成馬蜂窩了。


    張鈤山感慨一句,轉身迴頭,看向淩越,目光裏滿是審視:“淩越,你到底是誰?”


    這一路張鈤山想了很多,最終隻能想到,淩越會不會是張家遺落在外的女麒麟?


    畢竟藏海花的毒性,不是誰都能撐住的。


    普通人接觸到藏海花,會迅速陷入假死狀態。


    如果沒有特殊的解藥及時喂下,假死就會變成真死。


    可淩越除了短暫昏迷後,一路走來,竟是行走自如,半點異樣也無。


    淩越的情緒不高,她對昏迷中那個短暫的夢莫名在意。


    此時再次被人問到這個問題,淩越抬眸,冷淡的對上張鈤山的雙眸,不避不閃,語氣平淡:“張老板,你怎麽不穿衣服?”


    心髒砰砰直跳,心底莫名升騰起一股緊張,仿佛在等待某個答案的張鈤山手上一軟,手裏握著的手電筒滾落在地。


    他閉了閉眼,歎了口氣,“你不想說,就算了。”


    轉身,努力展肩挺胸,讓自己顯得如往常那樣淡定從容。


    隻是緊繃的肌肉和差點順拐的長腿,不經意間暴露了他此刻的不自在。


    身上半顯的麒麟紋身都被他的情緒感染得越發清晰靈動。


    感受到背後灼灼目光,張鈤山真的很想衝迴去懟著她的臉跟她說:我不穿衣服是因為我不想穿衣服嗎?是不想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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