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歡本就做賊心虛,這會兒更是被轉角突然冒出來的人影驚出一身冷汗。


    然而,當她看清來人是端木循時,緊繃的後頸突然鬆懈下來,卻又感到一陣後怕。


    ——幸虧對方來遲了幾分鍾,否則要讓她聽見書房裏倆人的對話,還不一定會惹出什麽事端來。


    但就算如此,端木循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裏也蹊蹺得很。更蹊蹺的是,平時對她總是傲慢萬分的端木循此時正緊咬下唇,眼神飄忽,一臉欲言又止。


    “既然碰巧在這裏遇到你,”端木循聲音細小得像蚊子叫,“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說吧。”


    葉逸歡可不覺得端木循嘴裏能吐出什麽好事。


    端木循的視線掠過二人身旁的橡木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堅定道:“這兒不方便講話,換個地方。”


    她的指尖冰涼,猛地刺到了葉逸歡。葉逸歡內心高唿我超莫挨老汁,一把甩開她的手:“既然如此,就去觀星台吧。”


    “觀星台......?”


    端木循想了一會兒,也沒想起來端木大宅哪裏有這麽個地方。


    突然,她想起了最近的傳言,腦內靈光一現,終於記起這地方的來曆,不禁嗤笑一聲,


    “你和貼身小男仆約會的地方?得了吧,我可不想當發光發熱的電燈泡!”


    “你有臉說?”葉逸歡抱臂冷笑,“要是想找我聊天,就得聽我的。我說去哪就去哪,總比你約我去藍旗咖啡廳強。”


    “額......”


    端木循想到這一茬,臉突然垮了下來。在這地點選擇這件事上,她確實理虧。


    二人也不多廢話,結伴來到天文台。端木循大咧咧找了塊草皮坐下,倒不像她在名流派對上那般忸怩。


    葉逸歡四周掃視一圈,卻沒看到林軒的影子,心裏不由得擔憂:“這家夥不會因為陡然被拋下,所以生氣了吧?”


    夜風襲來,端木循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葉逸歡坐到她身邊,看她身上竟還穿著睡裙,不由得一皺眉,抬手將薄毯甩到她身上。


    “披著,”葉逸歡說,“省著你凍感冒了,還要賴我。”


    “謝謝。”


    端木循應了一聲,就蓋在了身上,的確暖和了不少,緊繃的小腿也放鬆了些。


    葉逸歡看到端木循睡衣的下擺還沾著夜露,心頭的難免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這位一向在外人麵前講究體麵優雅的二小姐,竟然如此匆忙趕來,甚至連換一件得體的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該說正事了。”葉逸歡提醒。


    要不看端木循方才在書房門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葉逸歡才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而且,這家夥性格扭曲得很,葉逸歡也不想把方才聽到的秘辛如實告知,搞不好最後成了端木循拿來對付她的把柄。


    葉逸歡單刀直入,端木循想要迴應,卻一想到林如雪發來的資料,整個人不禁顫抖起來,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


    她的手緊緊攥住毯角,指關節發白,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之前的那份領養證明......你是從哪裏弄到的?”


    “關你什麽事?”葉逸歡雙臂環胸。


    “‘陽光福利院’......”端木循感覺身遭越來越冷,忍不住縮成一團,“你那則領養證明上,寫我是在2008年4月2日於陽光福利院被領養的。”


    “那又如何?”


    下一秒,端木循的迴答,讓前一秒還不耐煩的葉逸歡,下一秒如墜冰窟。


    “你知道......2008年4月2日,正是陽光福利院發生坍塌事故的日子嗎?”


    葉逸歡全身陡然一冷,“坍塌事故?”


    端木循咽了口口水,掏出手機,調出林如雪發來的資料,遞給葉逸歡。


    端木循等了很久,等到天上的星星眨了數十次眼,葉逸歡才終於放下手機,長歎一聲。


    “果然,果然如此。”


    “端木誠輝那個老東西,我早就懷疑他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端木循倍感意外。


    ——聽姐姐的意思,她似乎對父親做過的事有所察覺?


    “原來是這樣......”葉逸歡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如此一來,再瞞著端木循就沒有意義了。


    “畢業舞會前,林軒不止交給了我領養證明,還交給我了這個。”


    葉逸歡沒有正麵迴答端木循的問題,反手從懷中掏出一張對折的紙片,交給端木循。


    端木循接過紙片,在月光下,紙張微微泛黃。她覺得這張紙手感十分脆弱,似是一用力就能把它撕成粉末。


    “這是?”


    “打開看看。”


    端木循遲疑片刻,手指一撚,泛黃的體檢報告在月光下展開。


    一項項醫學術語羅列在體檢報告上,端木循看得頭大,左看右看看不出門道。


    葉逸歡探頭過去,指了指某個角落,端木循向那個方位看去,不由得愣住了。


    “患者顧女士......天生子宮畸形,無法生育?!”


    “什——怎麽會這樣?!這不可——”


    “小點聲!”


    見到遠處幾點燈光忽明忽暗,葉逸歡立刻將手掌壓在端木循的唇上,讓她的驚唿卡在喉嚨裏,硬生生吞了下去。


    兩人僵持著看道燈光晃來晃去,直到消失在黑暗中,二人才鬆了口氣。


    應該是管家在巡夜,還好方才端木循的驚唿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你——”


    葉逸歡剛鬆手就被抓住手腕,端木循扣住她的手,指甲深陷進她皮膚,疼得葉逸歡忍不住呲牙,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說清楚!”


    “正如你所見,”葉逸歡輕輕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


    端木循似有預感葉逸歡要說些什麽,但她下意識拒絕:“不......”


    “那張領養證明,不是你的,”葉逸歡說,“而是我的。”


    端木循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


    ——這一定不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從前她為了把姐姐趕出家門,做得一切惡事......不都沒有意義了嗎?!


    而葉逸歡的下一句話更是重量級,直接把端木循的大腦衝擊得一片空白。


    “而你,端木循......”


    “你才是端木誠輝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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