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正月,朝廷敕令:各地將沒有戶籍的遊民編戶。


    編戶的目的,是為了有更多人的納租庸調。


    江都這邊,崔玨等官員根據朝廷政策,鼓勵遊民迴家,允諾一旦編戶,按律分田地,一時之間冒出了很多人。


    “與此同時,也出現一些術士,在遊民中裝神弄鬼。


    其中有胡僧,當眾用刀捅自己的肚子,刀刃從背後破出。他手握刀柄,在自己的肚子上切來切去,血流遍地。抽出刀子後,用水在身上衝衝,一點傷都沒有。


    這些術士胡僧不僅傳教,還行騙……將新編戶的人騙得一屁股債,不得不跟他們走。


    人口都是勞動力,豈能被歪門邪道拐走?”


    張衍語氣中仍然有氣憤。


    這半年來,他好多精力都花在安置遊民上。


    拐跑他的人,破壞他的政績,不能忍啊!


    張川柏聽得目瞪口呆……他早就知道,大唐幻術很出名,沒兩下子都不敢稱半仙。


    “崔明府審鬼,審的就是這些人?”


    張衍笑道:“更曲折一點。明府把騙子捉了,拆穿他們的騙術,然後夜裏就遇鬼了。


    鬼闖進縣衙,剛準備嚇唬明府,被明府武力說服。”


    崔明府,傳說中地府的崔判官。


    裝鬼裝到崔判官麵前。


    張川柏一怔,連自己要畫什麽都忘了。


    “哈哈……明府武力抓鬼。”


    通過阿耶繪聲繪色的描述,張川柏想象那場景——


    一個鬼飄進院子裏,伸長舌頭……崔玨衝上前踹倒,騎在鬼身上,哐哐砸拳頭。


    鬼的聲音都帶著哭腔,嗚嗚!已老實!求放過。


    崔玨放下袖子,慢悠悠地說:閣下如果不講道理,拳腳我也懂一點。


    出身名門的崔玨,同樣是文武雙全。


    笑了一會兒,張川柏又有些好奇:“那個在身上紮刀的,到底是怎麽迴事?”


    張衍說:“肚子包著一層豬皮,裏麵有豬血……障眼法罷了。”


    “阿耶看懂了?也學會了嗎?”張川柏很驚喜。


    張衍搖搖頭:“沒看懂。這些都是障眼法,騙人的,沒有必要學。”


    張川柏反駁:“可是崔明府也會啊!技多不壓身。”


    張衍滿臉敬佩:“崔明府不一樣。其他人障眼法,他是真的會,我懷疑他真能通陰陽。”


    張川柏:“……”


    看樣子經過抓鬼的事,阿耶對崔玨很佩服。


    難怪阿耶不敢報假賬……崔玨這麽亮拳頭,鬼都怕啊!


    編戶齊民的事,會更順利。


    張衍摸摸張川柏的頭:“你之前你想學獸語,崔明府不是用狸奴糊弄你?我問明府為何。他說,你已經夠忙了,學不過來。


    張川柏哼哼……大人忽悠小孩子,還有道理?


    他琢磨著,哪天跟崔玨請教,怎麽讓小美化形。


    狐狸精長成什麽樣,才能迷惑紂王?


    這一天夜裏,他沒有在夢中學習,而是夢見小美變成了一個尖臉大眼睛的美人。


    “郎君,我美不美?”小美嚶嚶。


    花花也變成了一個彎勾嘴男子,接著家裏的動物全部化人。


    它們圍著張川柏問:“郎君,吾與小美孰美?”


    “君美甚!”張川柏驚唿一聲,從夢中驚醒。


    天已經亮了,花花嘹亮的啼鳴撕開了黑夜。


    ……


    張川柏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阿耶有空,帶著他一起到市裏買毛驢。


    “你為何那麽喜歡毛驢?”張衍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


    “因為毛驢有耐力又通人性,可以帶我去很多地方。”張川柏很認真。


    “你長大了,不騎馬嗎?”張衍問。


    “長大啊?那還要很久很久。”張川柏說。


    對小孩子來說,童年真是太漫長了。


    他們殷切地期待長大。


    到了騾馬市,張川柏聞著獨特的香味東張西望。


    牛馬的糞便,都有青草香。


    “阿耶,你會挑毛驢嗎?”


    “你會?”張衍反問。


    “我會啊!”張川柏看著一頭毛驢,“驢頭方方正正,眼睛大而有神,化形肯定是……呃,肯定是一頭好驢。”


    賣驢的人笑道:“小郎若是要挑肉驢,還是這邊這頭好,這種三粉驢,肉質細嫩多汁,味道鮮美?。”


    張川柏睜大眼睛:“誰會吃驢肉啊!”


    周圍的人看過來,說笑:“你看著像大戶人家的郎君,沒吃過驢肉?”


    對農民來說,驢是寶貴的牲畜。


    但是一些富家郎君,連牛都想方設法吃,別說驢了。


    張川柏抱住自己一眼相中的方頭大眼睛美驢,“我才不吃它!阿耶,就要它吧!我要給它起個名字,就叫小黑。”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用,就它了!”張川柏語氣堅定。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名字。”張衍失笑。


    花花、小美,又是小黑……三郎這起名的水平,將來有了孩子怎麽辦哦!


    “名字?”張川柏說,“小黑多好聽啊!不信你問問小黑……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啊?”


    小毛驢沒有反駁。


    張衍也同意了,跟賣驢的說好,用絹帛交易。


    中等額度的交易,常用貨幣是絹帛。


    但是抱著絹帛上街不方便,張家父子不確定今日能不能遇到心儀美驢,就沒有帶。


    將驢子帶去張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賣驢的人讓一個老夥計去張家取錢。


    張川柏自告奮勇牽小毛驢,走出趾高氣揚的步伐,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我是有驢的人啦!


    “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


    賣毛驢的老夥計看張川柏如此高興,摸摸驢背:“你遇到好人家了啊!”


    賣到讀書的人家,要馱很重的行李去長安求官;


    賣到五陵年少手中,會騎著你打驢鞠,讓你精疲力盡,受傷了還會被吃掉;


    到行腳人家中,會終日受皮鞭毒打;


    到和尚廟裏,他們會說你是前世犯了大罪才轉世為畜生。


    到張小郎君家裏,他會把你當寶貝、當兄弟。


    進入仁豐裏,張川柏見到更多認識的少年郎,高高興興地說:“這是我家四郎!”


    張四郎,張小黑!


    “你怎麽知道是四郎?不是小娘子?”少年們問。


    張川柏說:“賣驢的大叔說的。”


    “哈哈哈~”大一點的小孩子哄笑,“你自己不會看嗎?你有的它也有。”


    張川柏怔了怔……一樣的嗎?


    人和驢?


    不一樣吧!


    天氣已經熱了,他一路牽著毛驢迴家,臉紅彤彤的。


    是曬的,也是高興的。


    張衍取出絹帛,完成交易。


    老夥計噸噸噸喝了一碗水,跟小毛驢道別。


    “阿耶,我可以學著騎毛驢了嗎?”


    “你不是唱……你從來也不騎?”


    “童謠裏都是騙人的!我若是牽著毛驢走,人家會笑我是傻子!”張川柏要爬驢背。


    張衍製止:“四郎剛迴來,讓它先熟悉熟悉。你帶它去驢圈吧!”


    老張家禽畜比人多,真是家業興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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