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郎當麵撒謊不是好習慣。


    張遠誌連忙說:“舍弟頑皮,他就是張三。李四郎,你說趙師兄請你到我家住,可有他的信?”


    “沒有。我們在路上相遇,他隨口跟我說的。”李四郎解釋。


    此言一出,連神色懨懨的黎平都抬頭,目光中充滿懷疑。


    甄聞道也發現不對勁。


    自家學生是什麽品性,他最清楚。


    貞固那孩子為人處世有幾分“癡”,真心覺得“一迴生二迴熟”,擅長主動交朋友。


    但做事還是有分寸的……比如建議張京墨去找宋令文,都知道寫一封介紹信。


    醫館裏頓時安靜。


    李四郎不安地撓撓頭:“是我冒昧了,我真的認識趙兄……甄醫師從長安帶迴一份《千金方》,近一兩年都在研究;張大郎擅長給牛馬接生、母豬母羊產後護理;張三擅長攪拌糞便做新肥。”


    他對幾個人很了解,且都是趙貞固離開江都前發生的事。


    張遠誌知道此人有疑點,但想想自家二郎出遠門,就心軟了。


    與人為善,希望二郎出門在外也能遇到善人。


    “你要去我家住?你的行李在哪裏?我讓人帶你迴張家灣。”張遠誌同意了。


    李四郎鬆了一口氣,笑道:“多謝張兄,我總算有地方落腳了。我的行李在客舍裏,明日我搬過來。”


    接著,他向眾人告辭,特別向張三郎揮手:“王老五,明日見。”


    “嗯。”張川柏應了一聲,跟著走出門,目送李四郎消失在路口。


    他走迴醫館,眾人異口同聲:“有問題!”


    黎平先舉起手:“李四對你們都有了解,偏偏沒提我!我不信以我跟大師兄的交情,他會不誇我!”


    ……疑點!最大的疑點!


    “他的江都口音。”張川柏言簡意賅。


    張遠誌說:“大師兄雖然愛捉弄自己人,在外人麵前還是有分寸的,沒道理介紹信都不寫一份。”


    甄聞道笑著說:“何必猜測?明日問他要過所一看就明了。哪怕他想隱藏身份,也不敢偽造過所。”


    “對哦!”三個少年人恍然。


    過所是出遠門必備的官方“介紹信”。


    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做什麽都清清楚楚,恨不得把家裏有幾隻雞都寫上。


    甄聞道摸摸胡須:“他隱瞞身份太生疏,不像經常撒謊的。你們真要追根問底嗎?”


    “咦?”張川柏若有所思,“李長史前腳誇我,李四郎後腳就來。他會不會是李長史家中小郎君?”


    甄聞道搖搖頭:“李長史祖籍隴西,早年常居關中。雖然來揚州當官多年,說話仍是關中口音。最主要的是,看相貌,他們不是一家人。”


    這都能看出?


    學生們很驚訝。


    張遠誌說:“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隨便他吧!正好京墨出遠門了,我家裏住得下。”


    張川柏也笑了笑:“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正好二兄出門了,家裏缺人手。”


    ……也許李四郎是衝著新農具來的,也許是新肥的配方,要不然就是張家的農書。


    張家最值錢的是書,其次是小牛萌萌。


    李四郎一個半大少年,能偷走萌萌?


    連公雞花花和隔壁大黃那關都過不了~~


    見張家兄弟都同意,甄聞道不再反對。


    畢竟聽李四郎的語氣,確實認識趙貞固……看在孽徒的份上,不好將少年人拒之門外。


    想到趙貞固,甄聞道興致缺缺:“我迴家去,你們自己睡吧,別鬧太晚!”


    甄家在官廨附近有個院子,妻兒都在那裏住。


    甄醫師一般情況下都是傍晚迴家,早上才過來。


    “是。”張遠誌和黎平答應。


    見醫師走遠,張遠誌將留下的胡麻餅給張川柏吃,自己去燒水。


    後院有一口井,還有廚房,可以做飯可以熬藥。


    三個少年人一起洗涮,黎平說:“我覺得師父不高興。”


    “嗯。”張遠誌歎道,“因為大師兄。”


    趙貞固有“癡心”,敢於給自己捅兩刀試藥。可是趙家對趙貞固的安排不僅僅是學醫。


    “老師覺得大師兄專心學醫能有成就。可趙家要師兄學琴棋書畫、經史子集,又讓他去洛陽投行卷……不是我說,大師兄的文章還不如盧照鄰,怎麽從一眾才子中脫穎而出?“張遠誌說。


    但人生的事,誰說得準呢?


    甄醫師雖然不高興,也沒說不讓趙貞固走。


    “你們想趙兄?”張川柏問。


    他記得,阿兄挺不喜歡趙兄?


    張遠誌歎氣:“雖然大師兄總是捉弄人,但他不在,我總覺得少點什麽。唉,我是被他欺負習慣了!”


    黎平點點頭:“我也一樣!再說若大師兄在,我的‘金槍不倒散’可以找他試藥。”


    “你在研究‘金槍不倒散’?”張遠誌瞪大眼睛,“是給牛用的嗎?”


    “不是……我跟你說……”黎平頓時來了興致,“咦?說起來,也可以給牛用啊!”


    兩個半吊子(未來)神醫湊在一起,又有了新的話題。


    張川柏忙碌了一天,躺在草席上很快就睡著了。


    ……


    第二天,張川柏一早刷牙洗臉,和大兄一起煮粥。


    忙時吃幹,閑時吃稀,不忙不閑時半幹半稀。


    非農忙時候,半大少年都是喝稀粥、吃鹹菜,偶爾有個雞蛋就是改善夥食。


    張遠誌邊吃邊問:“你今日還是去盧家編書?你們這個書,要編幾天?”


    張川柏迴答:“前麵幾樣農具我都寫好了,盧照鄰謄抄兩日即可。紡織機的資料也有,隻差最後的試用數據,要再等幾天。”


    紡織機是在原本的基礎上改良,許多部件可用舊的,隻要新做一些關鍵部件。


    “好幾個工匠打兩架織機,三五天也行了嗎?”


    張川柏想盡快!


    盧照鄰說他著急……他確實著急。


    因為他不確定朝廷什麽時候發詔令取消封禪!


    沒有夢見具體時間啊!


    如果皇帝取消封禪,曹夫子的“賀禮”還有必要獻上嗎?


    吃過早飯,張川柏背著書袋出門。


    張遠誌拿出幾個錢:“如果跟盧照鄰出去吃飯,你自己出錢。”


    “嗯。”張川柏將錢收好,又說:“若李四郎來了,你照應一下。遠來是客,別為難人家。”


    做了一個晚上的夢,關於李四的身份,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還用你說!我是你大兄!”張遠誌笑著推推張川柏,“去吧!愛操心的矮冬瓜!”


    沒大沒小的黃口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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