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落下井底時,他本以為他會看到兩妖相戰的畫麵,或是琅嗔占優又或者是虎神占優。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他會看到這樣的畫麵。


    琅嗔的背後凝聚出了一輪輪淡淡的光圈,這隻黃鼬麵帶慈悲的伸出一隻手來,而那威猛的虎神此時正一臉迷茫的跪伏在地,嘴角不斷重複“疑、悟。”這二字,胡昌聽得懂這兩個字,但卻不明白這虎神為什麽要一直重複。


    如果不算作違和感的話,整個畫麵充滿神性,若有好事者畫下了這般場景然後運往西方,怕是會掀起軒然大波。


    當然這個得看是哪個西方了,當場被燒的圓寂也是有可能的。


    胡昌怎麽都沒想過井底會是這樣的畫風。


    琅嗔伸出手來,嘴中念念有詞,然後將那隻手搭在這猛虎的額頭上:“入一切相破一切相,惘相而非本相,是曰:‘疑’。解而悟空,及為悟道,參萬物,明事理,是曰‘悟’。”


    “你悟了嗎?我說‘疑、悟’,那到底悟沒悟呢?‘疑、悟’。”


    虎弟麵色迷茫:“疑、悟?”


    琅嗔麵帶慈悲:“疑、悟。”


    在一旁站著的胡昌被這場景給整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但他偏偏又不敢上前,他的本能告訴他麵前的這隻黃鼬是在忽悠人,但他身後的那幾輪淡淡的光圈,卻仿佛在迴答著他的質疑一樣。是啊,能凝聚出功德輪的人,怎麽可能忽悠別人呢?


    琅嗔將手緩緩收迴,然後搭在他的肩膀上,眼中流下兩行清淚:“現在的你悟了嗎?”


    虎弟搖了搖頭,這一次他迴答的相當幹脆:“疑、悟。”


    “很好,至少你已能直麵此事,在此處悟吧,好好的悟,我會將你治愈,而代價,僅僅是悟透這一切。”


    琅嗔伸手一招,無數金黃色的幹屍如同為了朝聖而來的那些衣衫襤褸的信徒一般緩緩破土而出,他們眼神空洞,卻偏偏凝聚出了一副金身。


    虎弟不明白琅嗔想要幹些什麽,他疑惑的看著那些不斷祈禱的幹屍,琅嗔卻在此時說:“來罷,殺掉他們,吞噬他們的靈蘊,治好你的傷勢。”


    虎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琅嗔:“為何?為何如此?”


    琅嗔輕輕歎了口氣:“世間因果複雜,此乃他們前世所願。他們前世作惡多端,如今以靈蘊助你療傷,亦是一種救贖。”


    “於他們而言,生死不過是一念之間,生又如何?死亦何懼?唯有悟一字,若你不在疑、悟對於他們而言,才相當於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可是…”


    琅嗔卻在這時大吼出聲:“你還在猶豫什麽?莫是非要白白浪費了他們的犧牲?”


    虎弟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打斷了心中思緒,然後就在此刻一隻幹屍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他想將這倒下去的幹屍扶起來,卻發現他剛一觸碰這幹屍。這幹屍就化為一道綠色的靈蘊融入他身體中,讓他傷勢得到了好轉。


    靈蘊入體,然而這虎弟卻沒感到任何的怨恨,隻能感受到一股平靜的解脫,或者是那種單純希望人獲得救贖的感情,並未摻雜的有任何欲望。


    越來越多的幹屍搖搖晃晃的靠近虎弟,琅嗔的淚水也緩緩垂落,但他卻帶著笑容。


    虎弟仿佛能聽到漫天羅漢慈悲的聲音,又仿佛能從這些幹屍看到一個個善良的靈魂正在對他微笑。


    然而就在此時,虎弟打破了這種沉默,他猛地伸爪一揮,擊毀了麵前的幾具幹屍,然後拒絕了他們的靈蘊。


    他站起身來,琅嗔眼角帶著欣慰,但在麵色滿是憤怒:“你這是作甚?如果救不了你的傷,對於他們而言比死亡更加難以接受!”


    虎弟堅定的說:“那又與我何幹?”


    琅嗔愣在原地,隨後隻見那虎弟雙手抱拳,然後恭敬的說:“令他人犧牲成就我一人之道這並非是我該解的疑,這樣的行為也不會讓我悟。”


    琅嗔聽了虎弟的話後,臉上的憤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讚許之色。


    “看來你已經悟了。”


    虎弟搖了搖頭:“疑、悟。”


    琅嗔笑著說:“好罷,雖然你並未悟,卻已經知曉了自己的道,那便足夠了。”


    虎弟的眼神中再無往日的兇狠殘暴,轉而代之的是慈悲與疑惑混雜在一起的渾濁眼神。


    “我會悟的,總有一天。”


    琅嗔點了點頭:“我拭目以待。”


    隨後他看向胡昌:“我會停下這風沙的,而在此之前,麻煩你耐心等待。”


    琅嗔學那無頭僧人當即化為黑風,緩緩消散於這枯井之中。


    胡昌沉默的看著那一臉虔誠的虎弟,過了半晌之後,他有些猶豫的問道:“虎神…”


    虎弟搖了搖頭,正色著打斷他說:“莫要稱我虎神,虎神是我兄長,而我騙了你我並不是虎神,抱歉。”


    胡昌的心中早有猜測,但聽到虎弟承認之後,他還是歎息一聲,隨後他問到:“那您覺得,他真的能停下那風沙嗎?”


    虎弟一臉肯定的說:“如果是他的話肯定能勝過那三昧神風。”


    …


    藏龍洞,小驪龍的洞府。


    “哎wc你是真不知道那虎弟被我忽悠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咳,tm差點兒喘不上氣了。”


    琅嗔隨意坐在地上捧腹大笑,而在他對麵的兩隻幹屍也忍俊不禁,甚至笑的比琅嗔聲音還大,一隻狼妖和兩隻狂笑不止,甚至連下巴都差點笑掉的幹屍,這場景甚是詭異。


    波裏個浪和浪裏個波兩隻大青蛙也在此處,波裏個浪看著那一狼兩幹屍嘴裏發出嫌棄的聲音:“呱,琅嗔你幼不幼稚,不就忽悠了個妖嗎?至於把自己牙都快笑掉了嗎?”


    這還算好的,波裏個浪覺得琅嗔的腦子多少有點毛病,自己一個人笑還不過癮,還非要創造兩個幹屍像是捧場似的陪他一起笑,他波裏個浪大王可不會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捧腹大笑。


    但是一邊的黃皮皮卡蛙卻和波裏個浪想的完全不一樣:“呱~哈~哈~哈~”


    琅嗔喝了一口葫蘆裏的酒水才勉強緩了過來,他抱著自己的肚子,然後對波裏個浪說:“這迴不一樣,那虎弟老有意思了。又是傲嬌,又是隱藏的兄控,然後還憨憨的,算了,我幹脆給你看看當時的情況吧。”


    波裏個浪表示拒絕,然後把頭撇向一邊:“呱,我才沒你那麽無聊,我不看。”


    琅嗔自黑風山那會兒起就有一個十分不好的惡趣味,他極為熱衷於忽悠人,而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早期但他並不知道該怎麽錄入影神圖,隻是勉強知道它的作用,於是在黑風山裏他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沒有錄入哪怕一張。


    直到那一天,他嚐試忽悠了日後成為狼刺客的阿四,然後陰差陽錯的錄入了第一張影神圖。


    自那時起,琅嗔就養成了隨地亂忽悠的惡習,而到如今,這種忽悠已經不是為了錄入影神圖了,而是單純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波裏個浪對這種行為感到不齒,但或許是因為他也被琅嗔忽悠過。


    琅嗔可不管這麽多,用靈蘊重現了當時的場景,然後置於波裏個浪的麵前。


    半晌之後。


    “呱哈哈哈哈哈哈呱!”


    “ 琅嗔,你還真是個人才!呱!”


    波裏個浪笑的在地上打滾,若是虎弟知道了他是被忽悠的且這幅畫麵被放在這麽些人麵前讓人笑話,他怕是會直接社死到原地爆炸。


    “你看,我就說嘛,那虎妖老有意思了!”


    琅嗔覺得自己的這次忽悠相當之成功,身上的各種神通都被他利用來忽悠。


    “金池不愧是佛門中人,兩個技能全是可以忽悠人的,我真是個天才!”


    琅嗔覺得自己這用法相當的天才,金池給予的金光能力被他用來模擬功德輪,召喚幹屍的兩項分支能力都被他用的爐火純青,一個是一次性召喚足夠多的幹屍。進行自殺式襲擊另外一個是提前在場地下布置幹屍,然後自爆。


    這當時的另外一個治愈自身的能力,其中的副作用甚至還被他利用來忽悠人。


    “天地良心啊,雖然我忽悠人確實不對,但我好歹引導了那虎弟,雖說沒啥節操,但也算做了件好事。”


    波裏個浪的笑點比他想象的還低,現在還笑著打滾呢,甚至還一邊笑一邊還給他那遲鈍的哥哥解說,然後拉著浪裏個波一起在地上打滾。


    …


    臥虎寺,地窖。


    那一日與虎先鋒一戰時琅嗔就發現在這血池之下似乎還隱藏著一些東西,和虎先鋒聊了聊才知道這地窖之下直通著黃風大陣的最深處,也就是鎮風門。


    琅嗔在那時隻覺得自己還未收集齊所有的影神圖所以並未下地窖貿然去找那黃風怪的麻煩,而是先去了一趟定風莊。


    去定風莊的理由前文有提過,但是並未全部說明,除了是想收集那些鼠妖的影神圖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尋找戌狗的下落。


    戌狗從那日消失之後就了無音訊了,關鍵是琅嗔沒有成功錄入,所以他一直惦記著這迴事兒。


    這下好了,整個黃風嶺都翻遍了,都沒找到戌狗,要麽他幹脆離了這黃風嶺,要麽就隻剩下這地窖了。


    “你想入那地窖?這事我可幫不了你,開啟地窖大門的鑰匙不在我身上。”


    虎先鋒一如往常,就像是在喝水一樣,喝著這池中的血水,唯一有所不同的或許是他那些被毆打的痕跡吧。


    虎先鋒指了指那無首佛像前的一個破損石柱:“這就是開啟地窖的機關,但我是開不了的。”


    琅嗔試了試,果真如此,然後他稍微想了想然後說:“若是你的不行,那石先鋒的應該可以吧?”


    虎先鋒無所謂的說:“或許吧,你怕是得問他…”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琅嗔就取出了一個信物,然後剛好卡在這石柱上,虎先鋒一臉震驚,而他隻是笑了笑:“你說他的信物嗎?早就到手了。”


    這石柱上有一個缺損了的虎頭雕像,琅嗔發現石先鋒的信物剛好能卡住缺損部分,然後他就將這東西放了上去。


    虎先鋒麵色不善:“你殺了石先鋒?”


    琅嗔笑著搖了搖頭,這具虎頭雕像開始緩緩顫動,隨後竟是自己轉動了起來:“他自己給我的,其中發生的事就有些多了,你到時自可自行問他,我就不向你解釋了。”


    整個臥虎寺都開始緩緩顫動,甚至於散落在牆壁上的那些沙子都被這震動給震了下來,一時間,整個臥虎寺都揚起了黃色的煙塵。


    而在血池中,一個由岩石構成的巨大虎頭正伴隨著機關的轉動,緩緩顯現於血池之中,隨後這兇神惡煞的石頭猛虎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然後將那石板做成的舌頭緩緩打開,血池中的血水在虎先鋒一臉不舍的眼神下緩緩流入地窖之中。


    琅嗔嘖嘖稱奇:“這麽神奇的嗎?那這些血水該怎麽辦?難不成直接消失了?”


    虎先鋒一臉肉痛:“不然呢?要是還在的話,我會那麽心痛嗎?”


    琅嗔隻覺得他有些好笑,他並未急著直接落入這地窖之中,而是先行詢問:“這地窖下麵你進去過嗎?這下麵是啥情況?”


    “…你不看看這口子有多大,要是是我自己建的,那我會把這口子建的這麽小嗎?”


    琅嗔仔細一想還真是,這虎頭雖說看起來挺大,但也就夠容納一人往下,虎先鋒這種個頭壓根兒就穿不進去,恐怕這地窖還真不是他弄出來的。


    琅嗔想了想之後也沒個答案,再思考下去也沒什麽結果,他幹脆直接落入這地窖之中。


    …


    這地窖倒是與他想的不同,他本以為在這地窖之中,怕是會看到一些殘臂斷肢或者是骷髏屍體一類的東西,但實際上這似乎更加像是一個佛窟。


    到處都是佛像,佛像前的三柱清香也從未斷過,在這些佛像中彌漫出的曆史厚重氣息也讓這裏完全稱不上是詭異二字。


    若非要說,也就是這裏有幾隻一直在祈禱的幹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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